在我的故乡,没有山药就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做饭了,它自然就成为当地人每年必种的一种农作物。
每到中秋节前后,正好是刨山药的时节,回想起儿时和家人一起刨山药,嘴角总会溢出屡屡微笑,心底总能泛起丝丝淘气。
刨山药的时节到了,我和姐姐早早准备好月饼、凉开水、咸菜,再带一些木柴,爸爸妈妈带几把铁锹、红柳箩头、手套、尼龙袋子,赶着那头只有爸爸才能驯服的骡子车前往离我家最远、土质最好的那块地去刨山药。
一到地里,我们全家人马上进入劳动状态:爸爸妈妈用铁锹翻山药,我、哥哥、姐姐各自提着小红柳箩头在爸妈翻出的土里刨、捡山药,待到箩头里装满山药后,再提着箩头将山药倒在远近不一的山药堆上。每当捡到大个儿山药,我们三人总要手捧山药,冲爸爸妈妈嚷嚷,甚至舍不得把大个儿山药倒在山药堆上,而是将它放到一个较为显眼的位置,期盼着下一个能与它比个儿大小的山药。
爸爸妈妈用铁锹翻山药很有经验,他们总喜欢根据第一锹翻出的山药大小来预测整体的长势。听爸妈说,一圪卜卜(卜卜,当地方言,即挖掘山药根部时形成的土坑;圪卜卜也是此意)山药蛋蛋就像是一个家里的娃娃们,要成器,都成器,要不成器,都不怎么样。有时他们难免会将山药铲为两半或铲破,每当铁锹下土时发出的声音清脆,爸妈嘴里总会发出啧啧的惋惜声,伴随爸妈的惋惜声,半个山药或破山药就出土了。当时只是佩服爸他们的预测准确和听觉敏感,对爸妈的啧啧声、惋惜声却不以为然,而且他们把一圪卜卜山药和一个家里的娃娃扯上关系,总感觉难以理解。现在想来,爸爸妈妈把一圪卜卜山药蛋蛋与一个家里的娃娃们拿来作比较,既形象又贴切,还寓意深远。他们当时那一次次的啧啧惋惜声,不仅深藏着艰辛付出后带来的丰收喜悦,也饱含着他们对于劳动果实的倍加惜爱!
我们三人带着妈妈用补丁补好的大人手套,手小,手套大,刨、捡起山药来很不得力,常常我们光着小手刨、捡山药,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巴,潮湿的泥巴将我们的小手打磨得粗糙又起皮。我们三人捡山药的风格不同,哥哥不紧不慢,干起活来基本不说话;姐姐捡起来最细心认真,慢慢地将爸妈翻出来的土刨个遍,生怕漏掉山药,她刨过的地块平整又干净,基本没有高低不平的土堆堆、圪卜卜,顺便将山药蔓子也堆成堆堆放好;我就大不一样了,像个疯子似的。细数起来,我稳拿五最:说话最多,刨得最快,漏掉的山药最多,留下的圪卜卜、土堆堆最多,山药蔓子遍地都是,刨过的地方最不干净。不时地,总在我耳边传来哥哥姐姐或者爸爸妈妈的呼唤声:“艳玲子,那么大的一个山药倒児【ér】了?慢慢儿刨,把圪卜卜、土堆堆往平擁【yōng】一擁,再把山药蔓蔓捡成堆堆……”
在这吵吵嚷嚷、风风火火的劳动中,时间过得很快,每到中午,我们都又累又饿,只要听到爸爸说:“烧山药哇!”我们三人就像是出了笼子的饥饿小鸡,迫不及待四处找干柴用来垒柴堆,上坡下山捡柴走起路来快如飞,一个劲儿地往火堆里塞干柴。闻着野外的柴火味、烧山药味,急性子的我和爸爸总是等不上山药熟了就一次次地拿出来瞧瞧、捏捏、闻闻,要是硬的吃不成,就放回火堆里继续烧。等到熟透了时,我们就将山药拿出来,双手来回倒,并将上边的柴灰拍打、吹掉,再将山药烧黑变硬的皮用树枝折断后的尖锐部分刮一刮,待刮到焦黄位置时,闻着新鲜纯香的烧山药味,看着焦黄焦黄的山药皮,触摸着滚烫滚烫的山药蛋儿,我们再也忍不住饥饿,抵不住诱惑,便大口大口地就着咸菜吃起来。感觉山药烫嘴巴,就喝口凉开水,或吃口月饼。吃完后,我们个个双手、嘴巴黑乎乎的,看着彼此能傻笑到打嗝,再将双手在土里蹭蹭继续劳动。
每到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爸妈就停止翻山药,全家人一起归整山药堆。主要是将没伤疤、圆乎乎、大个儿的山药从堆堆里挑出来,一部分准备供全家人吃,另一部分当第二年的山药种子,剩下个小的有伤的喂猪。快挑完的时候,爸爸就开始套车把当日的山药拉回山药窖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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