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美国总统特朗普称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为“独裁者”，引发乌克兰政治阶层不满。
2.泽连斯基取消计划已久的沙特之行，表示不想与未参与其中的会谈扯上关系。
3.然而，乌克兰面临生存之战，数十万人伤亡，数百万人背井离乡。
4.乌克兰前士兵谢尔盖·瓦西柳克表示，他17岁的儿子安德烈坚持留在乌克兰，因为他看不到自己在其他任何地方的未来。
5.专家担忧，特朗普团队的言论可能呼应俄罗斯陷阱，呼吁在没有安全保障的情况下停火，破坏乌克兰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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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am Trump wants to get rid of Volodymyr Zelensky
美国总统称乌克兰总统为“独裁者”。
Photograph: Sasha Maslov
2025年2月19日 | 基辅
三年来，乌克兰承受了曾经难以想象的一切：对其首都的空袭和地面进攻、血腥的消耗战、导弹袭击、无人机攻击、滑翔炸弹以及即决处决。如今，一条新的战线开辟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来自西方。唐纳德·特朗普对俄罗斯的公然示好，让乌克兰总统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公开陷入了被动。而他也开始表露愤怒。2月18日周二，泽连斯基取消了计划已久的沙特之行，称他不想与在他未参与的情况下于沙特举行的会谈扯上关系：“我们没有收到邀请……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意外，我想对其他很多人来说也是如此。”2月19日，特朗普以牙还牙，称泽连斯基为“独裁者”。
特朗普与弗拉基米尔·普京对话的决定以及他明显想要与俄罗斯修好的意图，震惊了基辅的政治阶层。但到现在，已经没多少人真的感到惊讶了。泽连斯基所在政党的一位资深议员表示：“我们听到这个消息那天，精神状态很不好，但我们早有预料。”乌克兰代表在华盛顿处处碰壁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我们明白俄罗斯的说法在美国的影响力有多大。”一位反对派议员形容议会中弥漫着一种“不祥预感”，议员们正为可能不得不投票通过一项屈辱的停火协议的前景做准备。
即使乌克兰从战争中脱身，这个国家仍面临着生存之战。民众、政客和士兵都疲惫不堪。数十万人伤亡，数百万人背井离乡。在逃往欧洲的430万乌克兰人中，大约三分之一未满18岁，他们中的许多人再也不会回来。一项没有长期安全保障的协议会促使更多父母把孩子送出国，加剧乌克兰本就严重的人口问题。一位乌克兰高级官员说：“我们需要和平，问题是——要一种不会同时置我们于死地的和平。”
有十几岁儿子的家庭面临着尤为艰难的抉择。要么趁法律还允许，把儿子送去欧洲，要么让他们留下，冒一切风险。前士兵谢尔盖·瓦西柳克就面临着这样的两难境地。起初，他和妻子都认为他们17岁的儿子安德烈应该离开。但儿子坚持说，他看不到自己在其他任何地方的未来，并且一到法定年龄就会参军。他的母亲仍然坚决反对。谢尔盖从战争初期他带领的那些眼神天真的新兵身上看到了儿子的影子，他不情愿地表示了支持。他说：“如果没有像他这样的孩子，就没有人（保卫国家）了。”
尽管局势动荡，但目前仍没有任何类似协议的迹象。但到目前为止，很多情况都在按照乌克兰最糟糕的设想发展。乌克兰的许多精英担心，特朗普团队的言论呼应了俄罗斯的一个陷阱：呼吁在没有安全保障的情况下停火，并立即举行选举，这将破坏乌克兰的团结。一位前外交官表示：“特朗普似乎想除掉泽连斯基，他一直不喜欢泽连斯基，觉得他很难对付。这不是关于选举，而是关于除掉泽连斯基。”
特朗普的行事速度可能给乌克兰带来的不是快速和平，而是一个难以接受的提议。届时将由泽连斯基来拖延进程，并在这期间进行谈判。与特朗普不同，这位乌克兰总统尚未透露自己的底线。他上周对本刊表示，愿意与“凶手”（他指的是普京）坐下来谈已经是足够大的妥协了。但泽连斯基已经表明，他不会同意没有安全保障的停火，也不会接受任何背着他达成的协议。一位乌克兰高级官员表示，乌克兰不太可能在协议中正式承认失去的领土，但也承认加入北约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前景。他说，乌克兰能接受的最低限度是，继续与西方军队保持联系，不进行大规模非军事化，武器和资金继续流入，以及有一支外国维和部队。这支军队的规模并不重要，关键是它要存在。“一旦他们来了，我们相信他们就很难抽身离开。”
从理论上讲，乌克兰可以不顾特朗普促成的协议继续战斗。但实际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处境会越来越糟。战争对双方来说都很残酷，但对更贫穷、人口更少的乌克兰人来说更是如此。乌克兰军队在部队层面展现出了很高的作战能力。但在作战行动层面存在严重问题，而且明显缺乏战略规划。前线部队兵员告急，有些部队的人数已不足正常编制的三分之一。与此同时，特朗普有很多手段可以用来强行达成解决方案。他能够——而且很可能会——削减或停止军事援助。他可能会单方面解除对俄罗斯的制裁。他可能会切断其他重要支持，比如实时瞄准系统和星链（乌克兰战场通信的支柱）。虽然有新的应对办法，但关闭这些系统仍会造成损害。正如一位美国高级官员所说：“如果泽连斯基能动员18岁和20岁的年轻人，或许还有战斗的价值。如果他做不到，就应该尽可能争取最好的协议。”
由于欧洲被排除在特朗普的协议制定之外，现在很大程度上要看泽连斯基及其战斗意志了。他有充分的理由抵制苛刻的要求：他的工作和历史地位都取决于此。但对抗一个热衷于以敌人来定义自己的美国领导人将是危险的，在心理上也极具挑战。内部人士担心，泽连斯基正在退缩到一个越来越小的圈子里——而此时他正需要最广泛的支持。有人抱怨说：“没有人敢对他说不，而他正在犯错。”许多乌克兰人显然也对他们的战时领导人感到失望。《经济学人》获得的内部民调显示，尽管泽连斯基仍是乌克兰当前最受欢迎的政治家，但在未来的选举中，他将以30%对65%的得票率输给瓦列里·扎卢日内，即他之前的最高将领，后者尚未从政。1月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对泽连斯基的信任度已降至52%，是战争以来的最低点，远低于战争开始时90%的支持率——不过也远高于特朗普在2月18日所说的4%。
如果说这一切看起来很危险，那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乌克兰真正的噩梦将来自特朗普完全按照俄罗斯的计划行事：在没有有效安全保障的情况下停火；选举导致政治瘫痪、总统权力削弱、议会纷争不断；然后是复员、大规模移民以及国家开始内部解体。乌克兰人在战争初期展现出的团结将成为遥远的回忆。一位官员承认：“这绝非不可能发生的情况。要知道，这个国家有几百万件武器。你甚至可以在前线花10万格里夫纳（2400美元）买到一辆缴获的俄罗斯坦克。”
没有什么迹象表明普京已经放弃了摧毁乌克兰的目标。谢尔盖·瓦西柳克瞥了一眼17岁的儿子，预测乌克兰“只要那个混蛋（普京）还活着”就会一直处于战争状态。但他也表示，他相信自己国家真正的关键时刻在战争最初的几天已经过去，当时“他这一代人在基辅城下阻止了俄罗斯的坦克纵队”。现在，接力棒正传递到他儿子这一代人手中。6月3日，安德烈就满18岁了。小瓦西柳克计划在那天做两件事：报名攻读经济学函授学位，并不顾母亲的反对加入乌克兰的一支精锐突击部队。他说：“即使战争结束了，即使达成了停火协议，我们也需要最强大的军队来确保战争不再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