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我在沙洲当导游

文/吴从惠

正月初三,故乡仍沉浸在节日的慵懒氛围中。我独自坐在院子里,目光落在那株老腊梅上,枝头的梅花开得正盛,香气扑鼻而来。旁边的红梅更是红得似火,仿佛要滴出血来。手机突然响起,是阿山的声音:“空吗?下午几个老友来看你!”

我愣住了。大过年的,从城里跑到这偏僻的乡下来看我?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比冬日的阳光还要温暖。我连忙回屋,开始收拾,擦拭桌椅,连走廊里的落叶也扫得干干净净。

不到一个时辰,老友们便到了。寒暄过后,他们迫不及待地提出要去沙洲景区。我这才想起,年前刚考完导游证,证还未到手,但现学现卖倒也合适。于是,换上衣服,带着他们踏上寻访红色记忆的旅程。

第一站是司背塆村。我站在苏维埃银行旧址前,仿佛看到当年红军战士们在这里忙碌的身影。过去,我当游客时常听导游照本宣科背文案,我试着用我的理解,深度讲解说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老友们听得入神,不时点头。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城下村的瑶族文化展示,韩田村的政治部旧址,秀水村的司令部驻地……每一处都让我如数家珍。当过语文老师的经历,让我能够将枯燥的历史讲得绘声绘色;而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的身份,又让我在讲述中多了几分诗意。

最让我自豪的,是在沙洲村讲述“半条被子”的故事。我不仅讲了徐解秀老人的故事,还讲述了当年发掘这个故事的细节。看着老友们专注的神情,我忽然明白,历史并非冰冷的文字,而是有温度的记忆。

老友们可不是好糊弄的。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不时抛出刁钻的问题:红军长征有多少女战士?突破第二道封锁线战斗有多惨烈?在司背呆了多久?《出路在哪里》是在哪间屋子写的?好在平日里我做足了功课,一一解答。看着他们似乎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心里美滋滋的。

夕阳西下,我们回到村口的湘顺塆土菜馆准备用餐。老槐树下的土屋,格外适合忆往昔、怀乡愁。老友们边喝茶边对我一顿猛夸:“你天生就是当导游的料,被从政耽误了的好导游!”我笑着点头,心里想:机会果然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送走老友们,我独自站在村口。暮色中的乡村显得格外宁静,田野间传来阵阵虫鸣。新月透过树梢,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远处的山峦宛如一幅水墨画。想起白天讲解时的点点滴滴,想起老友们专注的眼神,想起他们提出的一个个问题,想起他们临走时的鼓励,我忽然觉得,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故事都值得被铭记,每一处遗迹都值得被守护。

这个春节,因这次意外的“导游”经历,变得格外特别。这不仅是一次简单的导游经历,更是一次心灵的洗礼。我隐约有了一个使命:从今往后,我的人生将多一份责任——做一个红色记忆的守护者,做一个历史的讲述者。我定要更深入地研究沙洲的历史,更用心地讲述这片土地上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