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户端
游戏
无障碍

0

评论

5

2

手机看

微信扫一扫,随时随地看

作家背后的妻子:她们是天才的拯救者、照料者、推动者、合作者

在传统的文学婚姻中,丈夫常享有盛名,而妻子则沦为脚注。她们是丈夫作品的第一审阅人,也是丈夫情感游移的承受者。她们是家庭生活的照料者,也是丈夫创作事业的得力助手,她们是发光发热的独立个体,更是文学史上不可磨灭的印记。她们需要一种独特的刚毅来面对婚姻中的琐碎与不如意,甚至是需要做出牺牲来满足丈夫的超常需求。

卡梅拉·丘拉鲁透过叙述艺文界的五段婚姻:英国雕塑家乌娜・乔布里琪和英国诗人瑞克里芙・霍尔;意大利小说家艾尔莎・莫兰黛和阿尔贝托・莫拉维亚;美国作家依琳・邓蒂和英国戏剧评论家肯尼斯・泰南;英国小说家伊丽莎白・简・霍华德和金斯利・艾米斯;美国女演员帕翠夏·尼尔和英国儿童文学作家罗尔德·达尔。为这些有才华的妻子们正名,抛开作家妻子的光环,她们更是自己,充满魅力,富有智慧,懂得隐忍,因为她们,才使作家的一切成为可能。

图片《作家背后的妻子们》,卡梅拉·丘拉鲁/著,王思宁/译,上海文艺出版社

前言:妻子该做什么(节选)

“凡是有钱的单身男性,肯定想娶位太太,这已经成了一个举世公认的真理。”简·奥斯丁在《傲慢与偏见》一书中写出这样的名句。两百年后,玛格丽特·阿特伍德从另一个角度巧妙地回应:“曾经渴望他,得到了他。坏了。”做妻子的问题就是做妻子本身。有史以来,婚姻的基本功能就是将女人作为财产绑定在男人身上,保护血脉,保证后代的血统纯正。女人的存在就是为了服务男人,不论从哪个角度讲都是如此,事实也是如此。“对年轻人来说,妻子是情妇;对中年人来说,妻子是陪伴;对老年人来说,妻子是护士。”弗朗西斯·培根于1597年写道。女性困境的根本可以追溯到亚当与夏娃的神话,在这个故事中,女性的自主意识成了对天堂存在的威胁。夏娃的诞生便是用亚当的肋骨做成的——女人来自男人——这构建了一个概念:女人的存在完全依托于一个占主导地位的男性,也只能靠他来认证。

曾经,女人都听过这样的说法:有一天,她们的王子会来临。做一个妻子是一种荣耀徽章,不论婚姻有多么凄惨。另一个选项——成为单身老女人——却是更加糟糕的。做妻子就是做一份不动产、一个厨子、一个管家、一个保姆,还要兼任其他职责。女人发誓服务、顺从,从法律意义上来讲,她就不存在了,而丈夫所被要求的就很少。有句箴言:“得着贤妻的是得着好处。”婚姻的发明是给男人的礼物,也是一种家庭之间战略结盟的手段。据说,社会稳定要靠婚姻。当婚姻关系不如男人所愿的时候,他可以为了满足自己做任何他认为必须做的事。

妻子的历史主要是关于沉默、坚韧、忍让的。当她们被困在糟糕的婚姻中,她们的丈夫却可以去外面找更多、更好的女性。妻子们必须为了大局埋葬自己的欲望、希望、遗憾,粉饰太平——同时还得做好一个贤内助。

当代的婚姻在理想状况下应该是平等的,给双方性满足,是双向支持的联盟,由爱和友谊构成。可是对于很多情侣来说,不论是不是异性恋,这种完美的婚姻几乎看不到。现代婚姻是一系列的妥协,夫妻双方不断地在工作、看孩子、家务、金钱相关的争吵、积攒的牢骚、发酵的敌意、亲密关系之间挣扎。(对于社会经济地位低的人,这些负担极为沉重。)也许,这解释了为什么婚姻的“经营”是永恒的话题,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之后,产生乏味感不足为奇。“阿诺德·贝内特说婚姻的荣誉藏在‘日常’之中,”弗吉尼亚·伍尔夫在1926年的日记中写道,“一段恋情中所有的敏锐都会被这些所磨灭。”

再加上名气、男性优势、不择手段的野心、自恋,还有一两种情绪障碍,你将不难理解为什么这么多著名作家的婚姻如此风雨飘摇、短命,互相折磨。既然这些出色的文学作品都是他们婚姻的产物,“婚姻失败”的意义如何解读就有些难以界定了。典型的规则在这里并不适用。(对妻子来说,“过上幸福生活”通常意味着“离婚后过上幸福生活”。)可是,结束并不总能提供通往救赎的康庄大道,即使在妻子才是著名作家的时候也是如此。在2013年的一次采访中,普利策奖获奖诗人莎朗·奥兹被问到她在毁灭性的离婚之后是否重新塑造了自己的形象。她说:“我当时已经55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全新的自己。我能做的只有坚持。”

图片莎朗·奥兹

在传统的文学婚姻中,妻子所面对的前景相当惨淡。她必须满足那个所谓的“大作家”的超常需求,她自己的工作永远没时间做。文学作家的妻子是独一无二的一群人,她们需要一种独特的刚毅,没有什么手册可以给她们指导。“早晚,这些伟人都会露出相似的真面目。”维克特·索顿·普里切特曾哀叹道,“他们从不停止工作。他们从不会失去一分钟时间。这很让人压抑。”更压抑的是他们的妻子。“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这句话通常是用来评价妻子和母亲的,她们总是有服务他人的超自然天赋,但我们不大可能听到有人这样说她们的作家丈夫。我们太清楚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了。

他们的自我有一个小国家那么大,文学雄狮在纸上很强大,在日常生活中却成了无助的小猫咪——什么事都依赖妻子,小到收起雨伞、接电话、舔邮票(说你呢,弗拉基米尔!)。

这些西方文学中高大、孤独的天才们——列夫·托尔斯泰、狄金斯、陀思妥耶夫斯基、海明威、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没有他们的妻子,他们又是谁呢?

在历史上被赞颂的文人婚姻中,丈夫都享有盛名,而妻子则沦为脚注。是的,这个结构是简化了,在极少的情况下子是艺术家,被男人服务、支持——或者,在同性关系中,被一个女人服务、支持。不过在历史中寻找后面这种情况的例子并不容易,一只手就能数完。(我能想到的有乔治·艾略特和弗吉尼亚·伍尔夫。)

不过,长久以来存在且被浪漫化的“孤独天才”的概念挥之不去,同样顽固的还有“受折磨的天才”神话。即使有时候,故事中的作家顶多算得上平庸,他们在其他方面算不上天才,但在有些方面确实算,很会让其他人——准确说,是他长期受折磨的妻子——抬举他,传递“他很伟大”这个神话。

当然了,最著名的文学情侣故事里的“伟大作家”都是白人男性。他与他的文学前辈之间有一场俄狄浦斯式战斗,他既敬仰他们,又嫉妒他们——文学评论家哈罗德·布鲁姆口中的“影响的焦虑”——伟大的作家成功的动力是无穷无尽的。他富有魅力、深受爱戴,他的作品被奉为杰作,至少在他自己的脑海里是这样的。他只忠于文学,他将自己投入文学先驱者事业的同时,也渴望家里稳定的存在。有人可以保护他不受打扰。我们对著名作家的日常生活和仪式心存幻想——他们喜欢在哪儿、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工作,他们喜欢喝什么、抽什么来激发创作灵感,诸如此类——我们无视让这一切得以发生的妻子,是她们将她们的丈夫从日常生活中解放出来的……

图片薇拉与丈夫纳博科夫

作家的妻子们也一样。文学作家的妻子与阿里阿德涅非常相似,她在希腊神话里协助忒修斯完成了他斩杀弥诺陶洛斯的伟大任务。她给他提供了斩杀弥诺陶洛斯的工具(一把剑),还有逃跑的办法(一团能指引他走向安全的红线),确保她的爱人能归来。

她给忒修斯提建议,将红线的一端绑在迷宫的入口处,进入山洞深处的同时展开线团,在斩杀怪物之后再跟着红线回去,她就在那里等着他。

随后,式修斯在纳克索斯岛上抛弃了她。这个神话有很多版本:其中一个版本中,阿里阿德涅上吊自尽;另一个版本则告诉我们,忒修斯让她自生自灭,她被酒神狄俄尼索斯救下,成了他的妻子。每个版本里她的结局都不好。

在作家的婚姻中,书稿是需要被斩杀的怪物。衷心的妻子给了丈夫成功完成任务所需的工具和条件,在创作通道的尽头等着迎接勇敢的天才。像阿里阿德涅一样,有时候她也会被抛弃,自生自灭。

著名作家的理想妻子是不想被提及的那种。她不会尝试掌控自己的命运,她会毫无怨言地接受她被给予的任何命运。她的野心不会被阻挠,因为她根本没有野心。“明确地做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呢?”卡罗琳·海尔布伦在《书写一个女性的人生》中写道,“意味着将一个男人放在你生活的中心,只能允许那些巩固他主要地位的事发生。”可是,妻子有时候会因为孤独、乏味、从来都没有目标感而感到疲惫。苏珊·桑塔格曾在她的日记中写道:“婚姻是基于惯性原理的。”也许,被一个强大的男人爱着还不够。她叠衣服的时候、付账单的时候、给丈夫再拿一杯咖啡的时候,可能会想,她是否浪费了自己的生命。她的丈夫即使被看到不端行为,也不会有任何后果。“所有人都会说,狄金斯是有点渣,对妻子不太好。”演员拉尔夫·费因斯在2012年的采访中这样评价他所扮演的人物:“但是他有丰富的创造力。”换句话说,狄金斯虽然愧对凯瑟琳,无法原谅,但是呢,这就是生活啊,他十个孩子的母亲。待她的残息那可是个天才。

一个作家的妻子如果幸运的话,能在伴侣的作品中扮演更积极的角色,也许一开始是个读者,或者编辑。乔伊·大卫曼,小时候曾被誉为天才儿童,在1938年获得耶鲁青年诗人奖,可她更为人知的名号——如果有人知道她的话——是C.S.刘易斯的妻子。她在他写小说《裸颜》的时候,基本上成了他的协同作者。“不论我作为单人作家的才华究竟如何,”她在一封信中透露,“我真正的天分跟麦克斯·铂金斯更相像,做一个合作编辑,我做这件事的时候最快乐。”她在45岁时死于乳腺癌。

当一个妻子有野心时——或者更糟糕,她有才华——麻烦便会随之而来。在1943年,海明威的第三任妻子玛莎·盖尔霍恩在战火连天的欧洲做报道,他从古巴的家里发电报跟她抱怨:“你到底是个战地记者还是我床上的妻子?”1954年夏,爱尔兰作家埃德娜·奥布莱恩在都柏林做药剂师的时候跟厄内斯特·盖布勒结婚。他比她大16岁,这是他的第二段婚姻。

他读完她的首部小说《乡村女孩》的书稿之后,告诉她:“你会写作,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作家之间的竞争太难承受了。奥布莱恩的书在1960年出版的时候,30岁的她成名了。(她试图做一个好妻子,用本就不多的预付金买了一台缝纫机。)“他非常生气、非常仇恨、非常受挫。”他们的大儿子卡洛后来评价他怀恨在心、控制欲强的父亲,“他感到她在文学上的成功让他很受挫。他觉得这项成就应该以某种方式归功于他,他帮助她成了一个作家。”盖布勒破坏了她的很多机会:欧布莱恩的第二部小说《孤独的女孩》于1962年出版,他拦截了伦敦一个戏剧制作人的信,这位制作人想把这部小说改编成音乐剧。他假装奥布莱恩的经纪人,一个不存在的“爱德华·克莱赛特”,回复说版权不可售——但是《爱的侦探》,厄内斯特·盖布勒的一部小说,可以授权,而且这本更好。这之后,这段婚姻很快就结束了。

对于一些文学情侣来说,双向的自负也有好处。正如琼·狄迪恩的丈夫约翰·格雷戈里·邓恩所说:“如果我的伴侣不是作家,我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以自我为中心了。”(狄迪恩也曾在采访中说,她和她的丈夫“极其,甚至过于依赖对方”。)有着独立思想又追求文学事业的女人经常被称为“女作家”。而男作家就只是作家。一个女作家暗示着某种猎奇、出乎意料,就像是会下棋或者会说法语的猴子。

我们要是把文学妻子比作一个虚构类别,那么它可以被形容为言情——汹涌、激情、亢奋——和反乌托邦的结合。(《牛津词典》将反乌托邦定义为“一个想象中的地方或情况,在那里,最糟糕的都已经发生”。)20世纪最著名、最悲剧的文学爱情之一开始于西尔维娅·普拉斯与泰德·休斯相遇的那晚,他是“那个高个子、深沉、壮实的男孩”,他们在1956年相遇于英国剑桥的一个派对。他吻了她,“狠狠地撞上嘴”,她咬了他的脸颊,咬出了血。这两个诗人4个月后就结婚了。普拉斯继续描述他们之间恋情是怎样“盛大、激烈、危险的爱”,虽然她跟他有同样的野心,她却因为对休斯的依赖而挣扎——她私下里承认“我的整个存在都完完全全跟泰德的长在了一起、缠在了一起,要是他出什么事,我不知道我该如何活下去。我要么会疯掉,要么会自杀”。她在日记里反反复复,一会儿想要讨好丈夫,一会儿渴望一个独立于他的身份。“让他快乐:做饭、玩、阅读……永远不要指责或者唠叨——让他跑、收获、撕裂——在他无情力量的短暂阳光中骄傲。”她在一篇日记里写道。但是在1958年的夏天,她坦言:“我必须做自己——塑造自己,不能允许他塑造我。”1963年2月11日,休斯为了另一个女人抛弃她之后,普拉斯自尽了,她年幼的孩子们就在隔壁房间。这是一个最糟糕的但已经发生的结局。在官方的婚姻记录中,谁能做记录者和叙述者呢?《作家背后的妻子们》是一本开垦、弥补的书,为这些女人正名,她们作为著名作家的经纪人、编辑、经理、公关、校对、译者、秘书、知己、啦啦队员、守门员、管家,提供情感上、精神上,甚至还有经济上的支持。她们都是拯救者、照料者、推动者、合作者。

免责声明:本内容来自腾讯平台创作者,不代表腾讯新闻或腾讯网的观点和立场。
举报
评论 0文明上网理性发言,请遵守《新闻评论服务协议》
请先登录后发表评论~
查看全部0条评论
首页
刷新
反馈
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