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建东
本报记者 蒋牧云 李晖 上海 北京报道
数字经济时代,技术创新的重要性格外突出,在全球经济复杂多变的背景下,我国可能迎来哪些挑战?又要如何增强自身技术竞争力,从而实现经济持续稳定增长?
为找到一系列问题的答案,《中国经营报》记者近期专访了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讲席教授、国际金融与经济研究中心主任鞠建东。
在他看来,技术创新是经济增长的驱动力,而技术创新需要与市场反馈结合,形成技术创新和市场规模的良性循环。需要指出的是,这一循环无法通过市场竞争自发形成,必须通过国家政策的干预。除此之外,鞠建东亦在近期出版的新书《大国竞争与世界秩序重构》中详细阐述了当前世界经济格局,并创造性地提出垄断利润原理、分工固化增长陷阱原理等理论。
领先者困境与追赶者陷阱
数字经济不断发展的当下,我们要如何看待技术创新在当前经济背景下扮演的角色?
鞠建东向记者表示,从宏观角度,当代经济学关于经济增长的理论主要有外生增长与内生增长理论。其中,外生增长理论发现技术进步是经济增长的驱动力,而内生增长理论则进一步揭示了技术进步的来源。他进一步表示,技术创新可以分为两类,渐变型技术创新以及突变型技术创新,前者是指通过对旧技术的更新迭代逐渐积累实现的技术进步;后者则是一种颠覆性、破坏性的技术变革,新的技术与旧的技术没有传承关系。
需要注意的是,在进行技术创新的过程中,一方面需要提升技术竞争力,另一方面,也需要避免“追赶者陷阱”与“领先者困境”。
鞠建东指出,渐变型技术竞争是技术的积累,其规律可以总结为“研发投入竞赛”在竞争中追赶者常常处于下风,容易落入“追赶者陷阱”。突变型技术竞争是新旧技术的选择,领先者在旧技术上越是领先,选择新技术的机会成本越高,追赶者因为在旧技术的落后,反而在新技术的使用上具有比较优势,往往后来者居上,领先者则容易落入“领先者困境”。
以当代技术竞争两大领域——人工智能与非化石能源为例,鞠建东表示,前者具有渐变型技术创新特征,而后者具有突变型技术创新的特征。中国在非化石能源领域暂时领先,但在人工智能领域可能落入“追赶者陷阱”。
“在当前局势下,中国不能落入‘追赶者陷阱’。从历史经验来看,日本一些高科技企业在与美国企业竞争的过程中,面临强烈的制约手段,回报率产生很大不确定性;且由于市场上的企业和投资人在逐利目标驱动下,会选择高回报率且有比较优势的产品,这使得一些日本高科技企业在发展中面临更大挑战。特别是在赶超难度较大的高科技领域,一些没有比较优势的企业在追赶的过程中很可能让自己陷入恶性循环。”他谈道。
构建“创新一市场”循环
要打破“追赶者陷阱”,鞠建东提出了“创新一市场”的双轮驱动模型,强调技术创新和市场规模的良性循环。这一模型是指,技术进步需要“创新一市场”的循环,即企业技术创新之后研发出新产品,并通过新产品获得更大的市场份额以及利润,再转而将更多资金投入到新的研发之中。
“需要指出的是,市场要有足够的利润反馈给研发。可以看到的是,当前我们有不少研发补贴,但没有市场反馈,仅依托补贴无法形成循环。因此,‘创新一市场’循环无法由市场自动实现,必须依赖政府政策来培养、营造。”鞠建东建议,政策端可以从三方面来培养循环,首先,要保证本国暂时落后的技术具有一定份额的市场需求;其次,在技术的供给侧形成有效的市场竞争;最后,技术市场需要是开放的,能够跟上世界先进技术的步伐。
由此也引出,在循环培养的过程中,需要获得充分竞争,但在复杂多变的全球市场中,要实现这一点有较大挑战。因此,在经济发展过程中,我们还需要更加重视参与规则的制定。以国际贸易为例,鞠建东向记者表示,世界贸易组织WTO的规则制定虽然有利于参与各方,但出现了成员抛弃规则的现象。
“这对中国的启示是,我们需要找到和中国市场联系比较紧密、同时经济蓬勃发展的地区,比如亚洲市场中,重新构建一个中国主导的也符合大部分国家利益的市场规则。”鞠建东进一步表示,这里所称的“亚洲”,是指与中国经济紧密相连的20亿—25亿人口的区域市场,若能形成一个以中国为主导的“亚洲共同体”,将形成一个三足鼎立的世界经济结构,这一秩序不仅有利于中国,也有利于全球其他地区。
(编辑:李晖 审核:何莎莎 校对:翟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