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刚果金东部偏远地区发生原因不明的疾病,死亡率约为7%,患者主要为青少年和儿童。
2.疾病具体原因尚不明确,推测可能为呼吸道病毒、流行性脑膜炎或兼而有之。
3.尽管情况尚不清楚,刚果金政府已第一时间发布新闻通报,国际组织和政府的调查队伍正前往疾病溯源。
4.与此同时,我们应关注与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感染,如猴痘、呼吸道疾病和流感等。
5.官方媒体应少一些耸人听闻的煽动恐慌,提倡在人群密集处佩戴口罩、勤洗手等基本防护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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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果共和国和民主刚果共和国的名称均来源于那条被称作刚果河的河流。这条热带江河与我们常见的河流完全不同。充沛的江水带来巨大的流量,使得这条不羁的江河全然不受河岸的约束。从高原到低地,从丘陵到森林,它日夜不息地奔流。我曾经在飞机上三次俯瞰刚果河,每次都给我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红褐色的河水在茂盛的雨林和霭氖的云雾中时隐时现,在大地上近乎狂野地曲折,一直延伸到目力不可及的远方。一时间,除了赞叹河流的壮阔,我再也没有其它的任何想法,脑海中浮现的尽是「浩淼」、「壮美」、「雄奇」之类的词语。
即使在高原山地,刚果河的支流已经显示出热带河流特有的气质。红色的河水不断冲刷着松软的黑土,两旁都是两三米高的茅草。水流异常湍急,我曾经在河岸边用毛竹粗粗测量河水的深度,结果惊讶地发现,在离河岸不到一米远的地方水深就达两米多,难怪这里从来不见有人在河中游泳。与水资源并存的还有充沛的森林资源。民主刚果共和国拥有仅次于巴西的世界第二大热带雨林。一亿五千万公顷的面积几乎占据整个非洲雨林面积的一半。随处可见原生的热带雨林,高大的树木有时完全遮蔽了天空。除了乔木,下面还有灌木和丛生的野草,树木上往往伸出茂盛的蕨类植物和苔藓,大多都叫不出名字。不同植物上颜色形态各异的花朵让人赞叹不已。由于缺乏最基础的道路,加上战乱,这些资源从来得不到充分地利用。有时在路边可以看到两人合抱的巨木枯死后竖立在两旁,不知经过了多少年月,树皮早已被腐蚀殆尽,只剩下坚硬的木材上弯弯曲曲的纹路,为树木的年龄提供注解。我曾经在刚果东部的北基伍省、下韦莱省、还有奎卢省,我都曾经经过。许多刚果金的城市,从戈马到布加武(Bukavu),从本宁(Beni)到中部的重镇金桑贾尼(Kisangani),我都亲自丈量,所以我想对刚果发生的疫情应该有一些话语权。
哪里发生了什么?
目前比较明确的是在东部的偏远地区发生了一些原因尚不明确的疾病。各个信息来源的死亡率不太一致,但是比较确定的是并没有一开始新闻中所说的大年龄儿童死亡率更高的情况。我的老同事告诉我他们的信息来源中死亡率大概是7%。但是那个地区比较偏远,而且有武装分子(今天的新闻中就是政府军与该省的武装分子交火打死二十多个叛乱者的消息),所以具体情况未知。
疾病具体原因是什么?
目前还不确定,因为确定一个流行性疾病的原因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考虑到当地大部分人是年轻人(在刚果年龄大于50岁非常少),因此死亡主要是抵抗力较差的青少年和儿童是非常正常的现象。从症状看,并没有非常特异的情况。有的公众号拿贫血大做文章,认为是呼吸道疾病的异常表现。但是在非洲救治过病患的人都知道,在非洲贫血是非常常见的现象,无论是缺铁、营养不良、还是疟疾,都会造成非常严重的贫血。如果因为贫血导致更加容易患病,那么就可能把贫血作为一个疾病的表现,哪怕贫血是患病前就存在的现象。
我推测疾病最可能的原因是呼吸道病毒,或者流行性脑膜炎,或者兼而有之。这些疾病在非洲是非常常见的,不太可能是新出现的疾病。从目前的死亡率看,也不像猴痘或者出血热。
谁在负责这次疫情?
和很多人想象不一样,刚果金政府有很多基本的架构,而且因为流行性疾病高发,刚果金有大量非常专业的流行病学团队,同时因为大量非政府组织和来自研究所、高校、和联合国的外国专家广泛存在,政府的透明度也比许多国家(比如我们东边的邻居)要高很多。
本次疫情发生后,即使情况尚不清楚,政府也在第一时间发布了新闻通报,召开了发布会,国际组织和政府的调查队伍也出发前往疾病溯源。刚果等国家有非常迅速高效的样本转运体系。我曾经在南苏丹接诊过疑似出血热的患者,患者的样本三天就能够从最偏远的南北苏丹和埃塞俄比亚边境转运到非洲CDC和欧洲进行检测。
本次疾病发生的地区相比刚果东部,其实要和平很多,距离大城市(基奎特和金沙萨)也比较近,相信这一次也能够很快得出结果。
那么我们可以做什么?
对于大多数人,本次新闻如同很多爆款消息一样,很快会陷入各种日常庸常中不再有人关注。对于大多数人,维持生计已是不易,没有足够的精力关注遥远地区的疫情。所以,让子弹再飞一会,等待官方的权威消息。
与此同时,我们真正需要关注的,也是正在我们周围发生的,会和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感染。比如猴痘在全国的蔓延(刚果金已经记录了接近5万例猴痘病例和超过一千的死亡病例)、呼吸道疾病的疾病谱变化、秋冬季节流感的发生率等,估计儿童医院和呼吸道重症的发生率随着气候进入寒冬会持续上升,这个冬天和接下来的春季注定不会太平,人群抵抗力下降、疫苗接种率变化和新型病原体出现会让亚健康人群的健康状况进一步雪上加霜。
官方媒体可以作为表率,公众号少一些耸人听闻的煽动恐慌,少一些商品和药物的推广。当病原体尚不明确的时候,提倡在人群密集处佩戴口罩(我居住的城市在商场、医院和地铁中口罩佩戴率估计不到5%);勤洗手;老年人群和免疫缺陷人群积极接种流感疫苗和其他预防性措施;洁身自好,避免高危亲密行为;有条件购买空气净化器,没有条件的保持住宅通风换气。这些基本的常识和非药物防护措施可以从概率上降低大多数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