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诗雨醉春浓
□王秀兰
“春物竞相妒,杏花应最娇。”杏花微影里,春光无限好。让我们跟着文人墨客漫卷诗词,赏一春“杏花”满心头。
调皮灵动的杏花。宋代词人宋祁在《玉楼春·春景》中写道:“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城东春色正好,微风吹皱了湖面,碧波荡漾,多像欢迎游客的浅笑。初春的清晨略带寒意,条条枝条在晨雾中轻摇曼舞,杏花枝头斗艳,春意妖娆。一个“闹”字将开满枝头的红杏拟人化,生动传神地写出红杏的众多和纷繁。多么俏皮、灵动的杏花,多么妙俏美好的春天,作者把对春天的眷恋以及对人生的珍惜之情抒写得淋漓尽致。王国维曾盛赞这首词“著一闹字而境界全出”;宋祁曾任北宋时期的工部尚书,也因这首词被时人誉为“红杏尚书”。
刚强耿直的杏花。“一陂春水绕花身,身影妖娆各占春。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这是王安石出判江宁时杏花自喻诗。王安石一生都在推行他的变法。由于时局复杂艰难屡屡遇挫,曾两次罢相。一波三折的官场生涯,并没将其击倒,反而成就了这位伟大的宰相文学家。王安石退出政治舞台,寄情于山水,写下了许多清新雅致的诗文。这首《北陂杏花》就是他的晚年之作。开篇两句,诗人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妖娆妩媚的杏花临水照影图。你看那一片杏林被一池碧绿的春水环绕,娇艳杏花和绿水中妖娆的花影相映成趣,它们都在用自己最迷人的风姿“平分春色”。诗的后两句则借景抒情,借物喻人。借“一树被无情东风吹落的杏花,即便似漫天飞雪飘洒入水,也好过道路两旁的杏花,任人践踏,零落成泥”来写杏花高洁的品性及诗人对这种品格的喜爱,暗喻诗人耿直如杏、质高性洁的崇高品格。王安石一生执着于变法事业,尽管他的变法没有取得预期的成效,但他积极进取、锐意改革的精神依然值得后人敬仰。
情丝绵绵的杏花雨。杏花疏雨别样情,春也纷纷,愁也纷纷。清代佟世南的《阮郎归·杏花疏雨洒香堤》里的“杏花雨”更加婉约动人。“杏花疏雨洒香堤,高楼帘幕垂。远山映水夕阳低,春愁压翠眉。芳草句,碧云辞,低徊闲自思。流莺枝上不曾啼,知君肠断时。”此词描写暮春时节,深闺思远的心情。上片以景衬情,写杏花飘落,如疏雨般洒落在湖岸长堤,香气袭人。下片加以联想,创设意境,韵味十足,把愁肠百折的一腔闺情刻画得入木三分。全词清新婉约,含蓄蕴藉,读来别有一番风味满心头。在中国,“杏”与“幸”谐音,表示“有幸”,象征幸福。古代以杏花为贵,用“杏花”夸赞男的志趣高洁合乎乾道,女的贞静端庄合乎坤道。《易经》有讲:“乾道成男,坤道成女。”阴阳两仪结合繁衍其昌,暗示有杏(幸)成梅(媒)之意。所以爱情诗词里的杏花多有期待幸福之意。
名扬天下的杏花村。公元845年,杜牧在安徽省池州市贵池区行春遇雨,遂写《清明》一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此诗一出,“杏花村”便名扬天下。据《江南通志》记载:“杜牧任池州刺史时,曾到过杏花村饮酒,诗中杏花村指此。”清康熙年间,杏花村人郎遂编撰了《杏花村志》十二卷,是中国唯一入选《四库全书》的村志,使杏花村更是名垂千古,杏花村也因此被誉为“天下第一村”。勤劳聪慧的杏花村人,遂把自己的品牌酒“老汾酒”也改称“杏花村酒”。许多文人骚客纷纷慕名而来,在杏花村品酒作诗赏杏,留下佳作无数。贵池区亦被美誉为“千载诗人地”,秋浦河则成为流淌着诗的河流,李白、杜牧、陶渊明、苏轼等人都曾驻足池州,让小小“杏花村”名声赫赫。“杏花”代表幸福,“杏花村”代表美好,“杏花酒”就意味着沉醉幸福。人们对杏花村及其杏花酒的渴求,表达的就是人们对美好事物永不满足的精神追求。也难怪小小“杏花村”会被追捧走红。
漫卷诗词,杏花摇曳多姿,风情万种。它调皮灵动,它刚强耿直,它杏花疏雨洒落红,它浓成酒香成情,醉倒无数有情人。杏花微影里,此景也美,此情也浓。我们不如沐着诗词,赏一片红似火白如雪,让杏花绕心头,尽“杏”醉春风。
明月照村东
□李明春
月光如水,轻柔地流淌在村庄的每一个角落,为儿时的我们勾勒出一片充满欢乐的梦幻天地。那时,没有城市的霓虹闪烁,没有路灯的彻夜长明,唯有这轮明月,倾洒清辉,照亮了我们的童年。
夜幕降临,村东树梢头,一轮明月高悬,将整个村子照得如同白昼。小伙伴们如欢快的小鹿,纷纷从家中跑出,汇聚在村子的打谷场空旷处,开启充满趣味的游戏。
捉迷藏,是我们最热衷的活动之一。大家手心手背,迅速分成两队,一队负责躲藏,一队担当寻找者。我和憨子、小胖、赖子、大全等小伙伴,总是机敏地寻找着绝佳的藏身之处。猪圈、牛栏、羊栅,甚至散发着独特气味的茅厕,都成为我们的“秘密基地”。有时,我们会躲在草垛后面,屏住呼吸,听着寻找者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心中既紧张又兴奋。偶尔,也会因为忍不住的笑声而暴露行踪,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相逢秋月满,更值夜萤飞”。捉萤火虫,则是一场浪漫的追逐。夏日的夜晚,草丛中、小河边,萤火虫如点点繁星,微光闪烁。我们手持玻璃瓶,小心翼翼地靠近,试图将这流动的光芒收入瓶中。当一只萤火虫被成功捕获,玻璃瓶内便亮起一抹柔和的光,仿佛珍藏了一颗小小的星辰。我们带着这些“小灯笼”,在月光下奔跑嬉戏,互相炫耀着自己的收获,欢声笑语在村头的夜空中回荡。
迷离月色,为村上那片生机勃勃的田野披上了一层梦幻的银纱。微风拂过,稻穗摇曳,沙沙作响,似在与月光窃窃私语。此时,“听取蛙声一片”的美妙旋律,奏响了夜的乐章。它们似乎在为这美好的夜晚欢呼,为即将到来的丰收歌唱。每一声蛙鸣,都像是大自然的脉搏,跳动着生命的活力与希望。我和小伙伴们静静地坐在田埂上,闭上眼睛,沉醉在这美妙的声音之中。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与这片月光下的稻田,与这美妙的蛙声。
月光悠悠,洒落在村东头路口的那家馄饨小卖部上,为它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在那个物资并不丰富的年代,小卖部的馄饨,是村里独特的美味。
小卖部的老板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大叔,他总是满脸笑容,热情地迎接每一位顾客。大叔熟练地将馄饨放入滚烫的锅中,不一会儿,一个个饱满的馄饨便在锅中翻滚起来。他捞出馄饨,浇上鲜美的汤汁,撒上翠绿的葱花和香菜,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每一口馄饨,都饱含着家的味道,温暖着每一个人的胃。
小卖部常常开到夜里两三点,那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在门前的小道上,仿佛在向每一个归家的人招手。那些辛苦劳作了一夜的人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小卖部,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下肚,一天的疲惫都烟消云散。
如今的我,已远离了那片充满童真与欢乐的乡村土地。在喧嚣的都市中,我时常在寂静的夜晚,仰头望向那轮明月。它依旧高悬天际,光辉清冷。可那曾经的明亮与温暖,却似乎在时光中渐渐淡去。
我怀念那没有路灯的夜晚,只有明月照亮前行的路;我怀念与小伙伴们在月光下的嬉笑打闹,那无忧无虑的时光;我怀念那“听取蛙声一片”的田园诗意,那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美好;我怀念那村东头馄饨小卖部的昏黄灯光,那温暖人心的味道。都成为了我心中最珍贵的宝藏。
明月啊,你可否愿意将我的思念,带回那遥远的故乡,带回那片我深深眷恋的土地。
乡愁包裹的腊月
□宫凤华
故园乡村,一进腊月,人们便忙碌起来。伴着青霜素雪,年味儿也日渐浓郁,弥漫村南村北,弥漫大街小巷,充盈人们胸襟。
腊月里,城镇乡村各大年市和超市人声鼎沸,人头攒动,真有烈火烹油之盛况。此时,大街旁卖年货的小摊日渐增多。路边小摊红艳艳的烫金春联在阳光下直晃人眼,渲染喜庆气氛。
集市上各种风味小吃令人炫目,煎烤煮烹、焖炖熬炸,花式繁多,令人食指大动。红男绿女往来穿梭,市井之声盈耳。村头道旁,停靠着各式车子,卖年货的小摊儿一溜儿排开。天南地北的农副产品、衣物以及日用品,令人眼花缭乱。在一阵阵讨价还价、微信扫码声中,年货在大家手中翻转、传递,大包小包拎着拖着,一脸喜笑颜开,奔向四村八舍。
家家屋檐口、南墙上、衣架上都挂着新腌的香肠、鸡鸭、鲢鱼、猪舌猪耳,还有猪肉、羊肉等。阵阵寒风中,新腌咸货似彩旗一样招摇,浓浓腊味充溢院落,惹得院中猫狗垂涎欲滴。
冷凝腊月,母亲将猪肉斩碎煸熟,倒入剁碎的萝卜或咸菜,和上切成末儿的香干,上下翻炒做馅儿。嵌入馅儿的包子最后放蒸笼蒸。刚出笼的包子腆着雪白肚子,惬意地躺在蒸笼中。十来只环绕排开,隔开朦胧热气,能看到包子顶部褶子花蕾中泄露出来的萝卜丝,像熟透的石榴咧开嘴。蒸好的包子依次码在竹匾里,蔚为壮观。咬一口热乎乎的包子,咂咂声中尽是生活富足的感喟。
村头高音喇叭传来悠扬婉转的扬剧唱腔,点燃了村庄的激情。村里路口砖墙张贴着各种喜庆标语。村小操场上已用木板搭起戏台子,由正月唱年戏。村里巷道也拉起了彩旗,拱形路口还挂着灯笼、插着柏枝。村里干部会慰问五保户、困难户、烈军属。手拎大米油盐,登门嘘寒问暖,主人一脸感激,目送他们消失在沉沉暮霭里。
腊月里,除旧迎新,扔的扔,洗的洗,掸尘,洗被子,请斗香,晒粉面,熬炒米糖,搓汤圆,炒蚕豆和花生,做鱼圆,磨豆腐,训舞龙,卖葱卖蒜,结账还账,染发烫头,买新衣,洗爱车。墙头屋角,挂满各式衣物。家中厨间堆满年货,换上崭新被套,等着儿孙儿媳回家过年。屋子扫了又扫,桌子抹了又抹,换上窗帘,焕然一新,令人赏心悦目。
有的人家还会杀年猪。院里烧一锅开水,邀上堂兄弟、叔姑嫂,请上杀猪的老汉。随着猪脖子流出一股殷红鲜血,大家都兴奋起来。然后把猪泡进大木桶里翻烫,刮毛,最后切割。那火爆情形成为腊月的精彩章节。晚上四邻亲友都能吃上喷香猪血猪肝猪肺,拎上一大块新鲜猪肉回家。冷冽霜天,令人顿感尘世温暖、灯火可亲。
贴春联是亘古不变的传统,是除夕最默契最壮观的景象。豪华气派的门头和烫金饰边、光彩熠熠的春联相映成趣、相得益彰,洋溢浓郁喜庆气氛。年画大多是财神、寿星、八仙过海、聚宝盆,寄托了人们的美好愿望。
最后家人团聚,吃年夜饭,换杯把盏,互诉衷肠,其乐融融。长辈发压岁钱,孩子们欢天喜地。大家或谈心,或试新衣服,或看春晚,伴随着密集的鞭炮声和炫目的烟花,整个村庄沸腾起来。
栖居小城,腊月岁尾,几年未返,心下怅然,便格外怀想故园浓浓腊味,内心溢满温暖和惦念,一股柔软的乡愁自脚底传遍全身。
“袋”回家的爱
□田雪梅
年前,女儿一放假,便迫不及待地去了外婆家。对于她来说,外婆家是充满欢乐与宠溺的天堂,可以不受约束地吃零食,可以美美地看电视。
自女儿去了外婆家,电话便成了我们沟通的桥梁。每天,女儿都会兴高采烈地打来电话,向我分享她在外婆家的点点滴滴。“妈妈,外婆每天都好忙呀,忙着炸丸子、卤肉呢!”“那些丸子一个个金黄金黄的,可香啦,外婆说都是给我们准备的!”听着女儿的描述,我仿佛看到母亲在厨房不辞疲倦忙碌的身影,炉火映红了她的脸庞,劳累加深了眼角的皱纹。
母亲总是这样,每到过年,就会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准备美食上。她精心挑选食材,按照多年的老手艺,将对家人的爱融入每一道菜肴中。炸丸子、卤肉、蒸年馍,这些看似普通的食物,却是我们家过年必不可少的美味,更是母亲表达爱的独特方式。
过了几天,女儿回来了。一下车,她就打电话让我去接她。当我看到女儿时,她正费力地拖着几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很吃力。我急忙迎上去,接过她手中的袋子,触手便沉甸甸的。女儿传达了我母亲的原话:丫头那么忙,哪有时间做这些呢!我给她多装一些……
回到家后,还没等我整理好袋子,母亲的电话就打来了。“闺女,你收到那些袋子了吧?那个红色袋子里装的是熟肉,吃的时候切好,再加点葱丝、香菜,用香油和醋一拌就行;蓝色袋子里是土豆丸子,你要是想吃,直接放微波炉里烤一下,又酥又脆……”母亲在电话那头细细叮嘱着,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说着说着,母亲的声音突然顿了一下,带着些许自责,“唉,我真是老糊涂了,有个袋子里的肉丸子装少了,怎么就给你们装上了呢……”
听着母亲的话,我的眼眶不禁湿润了。在母亲心中,对子女永远都爱不够,哪怕只是装少了几个丸子,她都会觉得是自己的失误。那些装满食物的袋子,就是一个个爱的百宝箱啊,满载着母亲对我们深深的牵挂与关怀。
看着眼前这些装满爱的袋子,我明白了,亲情无需华丽的言辞,无需惊天动地的举动,它就藏在这些平凡的日常里,藏在母亲为我们精心准备的食物中,藏在那一句句不厌其烦的叮嘱里。新的一年,让我们带着这份沉甸甸的爱,勇敢前行,珍惜每一个与家人相伴的时刻,因为,这才是生活中最宝贵的财富。
烟雨东江(二十一)
□牟国志
(接上期)
寒暄几句后,何瑞伍问:“老弟这次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江如海于是将目前山寨的困境和盘托出,最后道:“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所以特来请教仁兄。”
瑞伍仔细想了想,说:“嗯,三洲田有位郑三爷,是位豪爽仗义之人,我与你修书一封给他,我想,他一定会帮你渡过难关。”
何瑞伍说的郑三爷姓郑,名士良,号弼臣,清同治三年(1864年)生于归善淡水圩。郑家在清末是淡水圩首富,郑三爷的父亲是位乐善好施、有求必应的大善人,人称“金菩萨”。郑士良(郑三爷)从小聪慧过人,受父亲影响,六岁开始习武,少年时十八般武艺已样样精通。清末洪门会党遍布两广,声势浩大,郑士良早年加入“三合会”,凭着过人的才干和行侠仗义的品格,一步步地从么满大爷、江口九爷、巡风六爷,一直擢升为总管事五爷。他曾奉龙头大爷之命走遍三江各码头,年仅十七八岁就扬名五湖四海。外码头的兄弟到来,必先向他请安问候;各路兄弟有什么急难之事,士良一定会为其排忧解难,因此各山寨提到“三合会”之郑士良或“郑三爷”,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1886年,郑士良22岁时,到广州博济医院求学,与孙中山是同窗好友,亦是孙中山结交的第一位革命同志。在孙中山的影响下,郑士良的反清复汉思想,逐渐转化成为民主革命理念,最终由江湖绿林中人转变为理性的民主革命者,成为中国近代史上一位叱咤风云的人物。
1900年,当北方义和团运动全面展开,八国联军武装入侵之时,孙中山认为武装起义的机会来了,遂亲自率领一部分同盟会会员从日本返回香港,部署武装起义事宜。但由于港英当局阻止,他们乘坐的船无法登岸,于是便改为在船上开会。会议决定由郑士良率领邓子瑜、黄福、黄耀庭、黄江喜等先潜回惠州,在惠州三洲田山寨发动起义。郑士良负责指挥,杨衢云、陈少白在香港办理饷械,史坚如在广州组织响应,孙中山自己到台湾设法接济。同时孙中山还交代郑士良到惠州后,迅速联络惠、潮、嘉各属会党和绿林首领,集合于归善三洲田,待香港方面运来枪械,即行起事。
三洲田大寨位于惠州归善县(惠阳县)与新安县(宝安县)交界之处,有八十来户人家三百余人丁。此地山深林密,路径迂回曲折,地势险要。
三洲田有独特的地理优势,南可抵新安,紧逼九龙租界;西北与东莞县接壤;北通惠州府、县二城,均可西出东江,直达省会;东南与海丰毗连,亦系会党出没之处。
这一天,三洲田山寨来了一位陌生人,指名要找“郑三爷”。郑士良闻讯,急忙命堂下兄弟把客人请进来。
一会儿,那位客人在两个兄弟的陪同下大踏步地进了厅门。郑士良笑吟吟走过去拱手相迎。客人按江湖规矩念道:“一片浮云在空中,弟奉草书到府中。拜兄来到龙帐内,请安话旧喜相逢。”念完跨前一步,向郑士良丢了一个“歪子”。
郑士良听毕,知是同党中人,亦念道:“用手接过龙花片,犹如雷吼震耳边。不知仁兄驾到此,未曾远迎心不全。”念完也向客人拉了一个“歪子”。
接着两人把臂走入厅内,分宾主坐下。小兄弟捧茶递烟,恭敬备至。寒暄几句后,郑士良拱手问:“小弟我还未请教仁兄的金名玉讳?”客人拱手道:“岂敢,岂敢!小弟姓江,草字如海;来自博罗马嘶,江湖上妄站一个‘廉’字。”
“噢!是江九爷,失敬、失敬!”江如海也是名声在外,郑士良是知道的。他再度向江如海抱抱拳,吟道:“九哥好比石秀将,替兄杀嫂上山冈。交朋结友仁义广,可算海湖一豪强。有仁有义天下往,万古千秋美名扬。”
江如海抱拳回敬:“三爷,过誉了,过誉了!”
郑士良问:“九哥今日移驾到敝码头,不知有何见教?”
江如海道:“小弟实不相瞒,在家乡有四五十号兄弟,最近衙门里追得紧,待不下去了。近日受惠城水东街东江商行老板何瑞伍所荐,特来投靠贵码头,还望三爷协助。”江如海说完,从怀里掏出何瑞伍的信,双手呈给郑士良。
郑士良接过信函拆开看了,对江如海说:“哦,东江商行的瑞伍哥子,兄弟我与他有数面之缘,他在我淡水还设有分号呢!瑞伍哥子有情有义,既有他的嘱托,你哥子的事就是我的事,一切包在兄弟我身上。”
江如海抱拳致意:“谢谢三爷,小弟我有福了。往后三爷如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小弟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郑士良心里知道,孙中山与他商定的三洲田起义日期是光绪庚子年(1900年)闰八月十五日,现起义在即,正是用人之时,因此他高兴地点了点头。从此之后,三洲田大寨上上下下都视江如海为自家兄弟,江如海亦成为郑士良的贴心兄弟。
第十一章
首义庚子惊华夏 铩羽避祸走香江
经过一番准备,郑士良在三洲田集中了大约六百人,并通过广州的一个清军军官购买了三百支来复枪,每支枪配有三十发子弹。至夏末,会党武装已经控制了三洲田附近的所有山口,又挑选了一百人组织起突击队,只等孙中山一声令下了。
但是,孙中山筹措粮饷和置办枪械的行动却开展不利,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今粮饷不足,孙中山不敢贸然下达起义命令。而三洲田的军粮日渐匮乏,郑士良只好暂时将部队分散,仅留下八十人守卫大寨。
此时,革命党人在惠州地区的活动引起了当局的注意,甚至有谣传说,有一支“数万人”的队伍,运入不少武器,在三洲田地区掘壕据守。
清廷广东当局的大员们紧急商议对付这支队伍的办法。考虑到这支队伍已经占据险要地势,且有当地农民的同情与协助,两广代理总督德寿反对大张旗鼓地进行围剿,主张步步为营地徐徐推进,对义军形成包围后再一举歼灭。(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