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新干线·散文」李健｜远去的冬日上学

鬼谭爱写作

2025-01-21 20:22发布于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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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冬日上学

故乡的冬天，在记忆的岁月里低吟浅唱。那每一个音符，都带着童年特有的清寒与温情，缓缓流淌在心田，经久不息。

小时候冬日，当意识从睡梦中渐渐苏醒，被窝外那冰窖般的清冷便迫不及待地袭来。在这寒冷的裹挟之下，身体本能地贪恋着那一丝温热，迟迟不愿起身，总是想在这仅有的温暖中多蜷缩一会儿。猛然，有母亲不悦之声在耳边响起，但她却拿来了在土煤火炉上熥烤过的棉衣棉裤。催促中，不情愿地穿衣起床。接着，便是一碗热好的头天晚上的剩饭，热气腾腾地摆在面前。端起碗，那热热乎乎的感觉从手心传递到全身，驱散着残存的困意与寒意，就这样，平凡而又特别的冬日上学日开启了。

教室里，一方土煤火炉成为了唯一的温暖源。醒来的土煤火炉，火苗忽闪忽闪跳跃着，又无声无息散发着呛人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教室里，时不时会引发一阵咳嗽声。尽管如此，课间时分，大家依然围炉而聚，如同小鸟聚巢，挤扛着伸出小手，在火苗上急切地晃动，眼神中满是对温暖的渴望，一心只想汲取那一丝难得的暖意。偶尔，会有火星“啪”地溅出，刹那间，惊呼声和欢笑声交织碰撞在一起，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竟也奇妙地驱散了些许寒意。而我们身上的棉袄棉裤，也因这炉火的烘烤，渐渐散发出淡淡的烟火气息，那是属于冬日教室的独特味道，混合着童真与温暖，深深地烙印在记忆深处。

课间在阳光倾洒的时候，那便是小朋友们最为欢乐的时光。大家呼朋引伴，在教室门外墙体前，挤作一团玩起“扛膀子”和“怼劲儿”游戏。你扛我、我挤你，小小的身躯蕴含着大大的能量，在嬉笑喧闹中，身体的温度也渐渐回升。这看似简单粗暴的一挤一扛，实则是那时最质朴的取暖方式，更是童年里最亲密无间的时光写照。在这碰撞声中，纯真的情谊如春日里破土而出的新芽，悄然升温、蔓延。那时的我们，裹着略显臃肿的棉袄棉裤，跑起来像一个个圆滚滚的小熊，在阳光的照耀下，尽情地追逐嬉戏，无忧无虑的笑声回荡在校园的上空，久久回荡。

那时的山村学校，多为上午、下午两晌课。童年的冬天，雪花时常纷纷扬扬地飘落，落在肩头，融进心里。踏雪归家的路上，手脚早已被冻得麻木，肚子里也唱起了“空城计”，那咕咕叫的声音仿佛在呼唤着温暖的家。

冬天的后晌课最难熬，捱到后晌放学，心里最殷切的期盼，便是回家吃上母亲那一碗热乎乎的糁汤糊涂面。跺跺脚，迈进家门，那熟悉的香气便会扑鼻而来。母亲早已舀好的饭递到手上，玉米糁的香气瞬间萦绕在鼻尖，暖烘烘的腾腾气息扑在脸上，仿佛是带着家的温度和母亲的关怀。迫不及待地呲溜一口，滚烫的感觉从舌尖蔓延至全身，暖意也瞬间流至四肢胸背，如一股热流驱散了一天的寒气与疲惫。尽管这都是些简单质朴的食物，没有山珍海味的奢华，但却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慰藉了辘辘饥肠，温暖了幼小的心灵，成为了记忆中最难忘的味道。

如今，岁月流转，冬日的生活早已被暖气、羽绒服、美食等现代化的元素填的满满当当。我们不再需要在寒冷的清晨贪恋那一丝炉火的温热，也不必在教室里忍受煤烟的呛人气息，更不会为了一碗糊涂饭而在归家途中望眼欲穿。然而，记忆里那个手脚冰凉、围炉取暖、扛膀挤架的冬天，却始终占据着心灵一隅。那些清寒日子里闪烁的温暖与欢乐，那饱含着亲情与友情的童年时光，在心底涌起了一阵阵难以割舍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