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大蒸屉一样”。
2024年夏天,别墅设计师小许第一次踏进菊姐残疾人手工坊,铁皮厂房里热浪袭来。她不能想象,菊姐和25个残疾人工友每天如何在里面撑过8小时。
夏天热也就算了,冬天还冷。多冷,“水表冻坏了两个。”
小许是参与公益小店改造计划的设计师。她的目标是用有限的预算,改善工坊的环境。别墅里的地暖、中央空调、智能家居在这里都不需要,一台普通的空调、厕所的无障碍通道是更为紧缺的……
公益小店改造计划,就像小店版的“梦想改造家”,由网商银行和小红书发起。5个月的时间里,45家像菊姐残疾人手工坊这样的小店被“爆改”。
顾名思义,公益小店是一些长期做好事的街边小店,经营之余,店主力所能及为周边居民提供爱心服务。三年前,网商银行成立公益小店联盟,为这些小店提供支持。联盟内的小店,已经超过1500家。
善良终会被善良簇拥,公益成为最温柔的磁场。从一家银行的努力,到小红书等平台加入,设计师、品牌、施工方……公益小店改造计划就是这样一个注脚。
这是他们的故事。
上海别墅设计师爆改县城残疾人手工坊
在上海建筑事务所负责设计别墅的小许,2024年9月初来到了安徽砀山县陈寨村的菊姐残疾人手工坊。光是站在大门上,她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气蒸懵了。原来这是个铁皮厂房,热气散不出去。
出来迎接她的是工坊老板杨秋菊。菊姐46岁,中等身材,嗓门不高,看起来柔柔静静的。20年前,菊姐和丈夫张罗了组织了一个小小的民间艺术团,团员都是附近村庄有才艺的残疾人。后来丈夫生病,演出只好暂停,两口子琢磨着,不如带着团员们改学铝丝编织手艺,做成手工艺品卖钱。
团员们腿脚不便,但手巧,也能坐得住。2015年手工坊成立,最初在菊姐家干活,后来当地政府给盖了这间厂房。2018年,菊姐丈夫病逝,婆婆脑梗,女儿还得了肾炎,村里没人愿意借钱给菊姐,只有这帮团员不离不弃。“他们说有困难一起面对,只要你还干,我们大家都支持你。”
听到这,小许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白T恤则完全被汗水浸湿。她很难想象,团员们是如何捱住炙烤,“心静自然凉”地一干就是七八个小时。冬天有多冷呢?菊姐说,厂房里的水表已冻坏了2个。
设计别墅时,小许从来不用担心预算问题。站在铁皮房子里,她考虑的第一要务就是用最便宜的钱,让团员有个冬暖夏凉的环境,以及,上厕所不那么危险。
那是一间露天的旱厕,没有顶棚,只有三面墙、一个蹲坑、一个坐便。厕所外的坡道陡峭,没有扶手,推轮椅十分吃力。吴大哥患有严重的小儿麻痹症,行动离不了双拐,有天上厕所接连摔了两次。
“几乎像重新盖房子。”
首先,只添置空调还不够,小许和施工队给厂房的内墙加上保温层——打了石膏板,重新批腻子刷了墙,顶棚打上龙骨做了吊顶,“在一个像样的建筑里面工作,而不是一个临时搭的棚子里”。
接着,给厕所浇筑缓坡。坡道的宽度,起初按照规范设计,完成后请一位轮友团员体验,发现有点窄,得先把轮椅扶正,才能正对着坡道上去。“类似于你开车,必须先把车头方向打直,才能上这个坡。”
于是,小许在斜坡尾部做了个“八字形”的喇叭口,将坡道表面拉毛,避免雨雪天道滑摔倒。而且,一间分男女的新厕所也落成了,出于女性的细腻,小许在马桶之间增加了隔板和顶棚,保护使用者的隐私。
还不止这些。团员们围着一张大桌工作,但高矮不同,不少人得弯腰低头,时间一长真吃不消。如果能换成电动升降桌,该多好。小许找到了合作过的源头厂家,厂家一听是公益项目,爽快打了6折。
高校副教授,让西安抗癌宿舍大变身
陈熠是一个斜杠青年:南京传媒学院副教授、南京马蹄莲空间设计机构的创始合伙人和设计总监,拿过多个国内外的设计大奖。以前,若有人出两三万预算,请他改造一间郊区自建房,还包括部分软装,他第一反应是摆手婉拒。
这次他不仅接了,还干得很起劲,因为自建房的租客,是53岁西安人常向阳,她同时是2300多个大病患儿的“常妈妈”。
2017年的夏夜,在西安市儿童医院的血液科门口,常向阳看到一位睡在地上的老大娘。大娘的孙子患白血病,家里已经负债累累,只能打个地铺过夜。看着大娘的满头白发,常向阳忍不住问,要是有地方让你免费住,你愿意去住不?
大娘盯住常向阳看,“我看你年龄也不小了,咋说瓜话胡话?自从孩子得了这病,街坊亲戚见我们都躲,谁还往我们身上粘?还让我们免费住?要是真有,也是下辈子了。”
常向阳被老人的话刺痛了。她花了两个月找房子,打扫和置办家具,1个月后心羽家园开张,就在儿童医院对面,管吃管住,分文不收。家园开支大,起初全靠她的积蓄,最近几年,西安政府机构与慈善组织,还有网商银行公益小店联盟支持了爱心资金,可覆盖房租和部分开销,但每月她依然要自掏腰包一万多元。
一开就是7年。常向阳1971年出生于部队大院,打小在互帮互助的环境里长大,养成了“好管闲事,见不得别人过得不好”的热心肠。家人也支持她,老父亲常来家园看孩子,母亲常做好吃的给孩子们补身体,女儿不时送来日用品。
又是一个夏夜,常向阳起夜时无意间看到,一个患儿的妈妈睡着了,却拽着睡裙裙角,睡得并不安稳。家园的床是免费捐赠的铁架子床,没什么私密性。“我想让他们晚上有个床铺睡得踏踏实实,可这位妈妈显然没睡踏实。”常向阳的声音低低的,“改造家园是我的心愿,但我还没有能力实现。”
陈熠人在南京,他先拜托西安朋友上门测绘,又安排同事彭巍巍和常妈妈对接。
彭巍巍记得有次视频通话时,常妈妈举着手机展示家园布局。她无意间看到一对患儿的父母,可能刚带着孩子从医院回来,脸上“比较阴云笼罩的那种”。彭巍巍一下子被戳中了,她做过最大的公益就是在支付宝捐赠鸡蛋,但这次,“我确实希望做点啥,帮帮他们”。
心羽家园的房子漏过水,墙壁有霉斑、脱落掉粉。重新粉刷时他们选了更环保的丙烯颜料,
设计了“动物园”主题的墙绘,兔子、小鹿和小马都笑盈盈的,休息区还有状如橘猫的懒人沙发,只为给“孩子的童年刷上色彩”。
孩子们有了儿童马桶。旧马桶建在一个台子上,最省钱的方式是在原来的下水口直接替换,但彭巍巍觉得坐在马桶上,孩子的双脚会悬空,缺少安全感,最后拆了台子重新做,还加装了扶手。
原来的铁架床,换成了宽敞的崭新木床,自带帘子和床头灯。妈妈们可以舒展开身体,也不怕起夜照顾孩子,打搅其他人了。
一个个破次元的改造故事,在安徽合肥、云南怒江、江西抚州、河南安阳、福建厦门城中村发生……
“现在干活,夏天不怕热冬天不怕冷,还用上了电动升降桌,舒服得很!”菊姐传来了工友们满意的消息。
“再也没有比在阳光下读书,更惬意幸福的事了。”改造结束后,微光书苑店主李翠利发来点赞。
“家长和孩子们都很喜欢改造后的家,更温暖了,也更五彩缤纷了。”在电话里,安徽口罩天使中途宿舍负责人王大成笑着说。
公益小店改造计划,只是网商银行公益小店联盟支持它们的一个缩影。
公益小店联盟的负责人陈磊介绍,公益小店主要有三类,为大病家庭提供免费食宿服务的「抗癌小店」,为身心障碍人士提供技能培训与就业机会的「无障碍小店」,以及提供免费或低价的餐饮理发、修脚服务的「A套餐小店」。
通过提供公益扶持金、免费升级设备、捐赠日常物资等形式,至今累计支持超1500家小店、累计惠及小店背后的弱势人群超1100万人次。
独行者快,众行者远。这或许就是它能继续生长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