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客户端 徐子涵
近来,我口号喊得比行动更响亮。自以为功德圆满,外加年节将至,原本紧绷的心弦不由松懈下来,放纵自己沉陷在影视剧的泡沫漩涡里。可惜,努力不会说谎,时间就是良证。我终是被一篇征文打到原形毕露。
记得那个傍晚,霞彩酡颜如醉,美景却令我破碎。恍然觉得,它像渗出心房的血。残阳凄美了穹宇粉红色的面颊,无声渲染着悲怆,将头仰望星空,泪水依旧争先恐后滚落。
“语言过于诗化、不够写实,尝试用大白话写作”……一位师长的恳切评语,久久在耳边回旋激荡。我愤懑憋屈,恨自己学识浅薄,眼看他人轻而易举发表,却只能望眼欲穿,也迁怒父亲不能为我的写作进程搭桥铺路,引领我克服瓶颈障碍。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桌上排列有《光明日报》副刊,是父亲特意找来让我学习揣摩的。只见上面有红笔密密的批注,一句“涵,我觉得这篇《麦浪滚滚》比《湖边的生活》更好”的留言,无声潮润了眼眶。
双手攥着报纸,目光紧紧跟随父亲细致入微的批注,只觉得那些或勾或划、或圈或点、或评或注的红色标识,仿佛有魔力的思维索引,给心灵插上想象的翅膀,沉浸在那个金色麦浪随风翻涌的乡野世界。
“醒了的麦子长得比婴儿快,过了清明,比筷子高”……细腻纪实且又不乏灵动飞扬的文字,随处可见、信手拈来,好似诠释万物拔节的五音符,又如同象征御风奔跑的小精灵——“麦田是一种怎样的颜色呢?比金子暗淡、比土地耀眼,比嫩柳的鹅黄要内敛,比金丝雀的明黄要沉郁”……
作者浓墨重彩地描绘了麦子的色泽以及置身田间地头时所经历的妙趣横生。他的每个故事,都仿佛让我身临其境:无论是拔麦子时找到鹌鹑窝、干活过程中累到流鼻血、完工后坐在屋顶喝啤酒等等,就像自身记忆里的昨日重现,触手可及,“周夏庄”一亩三分地的巨幅画轴,正在眼前缓缓铺陈,脑海闪现过一大片风中荡漾的璀璨金黄。
“种子变成麦子、麦子变成种子,种子再变成麦子……人也如此吧?大地无穷无尽,人们生生不息……”此处,作者虽没有直抒心迹,而是喃喃自语般思忖,感悟生命更迭里的天道轮回。其间却蕴含了泥土般厚重的自信与麦穗一样饱满的深情!
故乡,永远是游子无法割舍的根脉所系地。一人一物皆风景,一枝一叶总关情!所以,在离开前,作者他“忍不住随手揪了把麦穗,放在鼻下闻起来。”……看似戛然而止的质朴结尾,好似琴音乍断、余香犹在,一个“揪”与“闻”,分明言有尽而韵无穷。
当我看完作家张楚的《麦浪滚滚》,才恍然:一直所认定的言辞优雅、意象唯美并非判断散文好坏的标准,鲜活的人物刻画、生动的细节描写以及具体的情节发展缺一不可,甚至是更为重要的书写内容。只有注重阅读积累、用心贴近日常,而不是将自己束之高阁,脱离实际生活,才可能创造出血肉丰美、动人心魄的佳作。
人生,从来都是一趟单程旅行,好的坏的全是风景,那么写作过程中的酸甜苦辣,又何尝不是一段值得珍藏、镌刻心底的生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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