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孙鸿岐,甘肃环县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范仲淹研究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环县作家协会主席,《环江》文学期刊副主编。作品入选《中国诗歌精选》《中国诗歌》《散文选刊》《飞天》《黄河文学》《鄂尔多斯》《六盘山》《环县志》等报刊、典籍。著有诗集《月光流淌的村庄》。曾获2022年度中国散文二等奖,西部散文黑马奖,第十三届李梦阳文艺奖等。
生命的河流
孙鸿岐
一
在浩瀚的西北版图上,临近我的家乡,有一条河,包容了童年的顽皮与无知,见证了我的成长与奋斗,更以其独有方式,流淌着无尽智慧与启迪。她便是环江,我的母亲河。
初识环江,缘于孩提时代。那是一个炎夏之日,我和小伙伴们赤足踏入清凉河水。小蝌蚪摇摆着尾巴,我们追逐嬉戏。那份纯真快乐,是我心中最温柔的记忆。那时的环江,清澈见底,仿佛能荡涤世间所有尘埃,也能洗净我们心灵的稚气。
随着年岁增长,我渐渐懂得欣赏。环江之美,静谧深远。春天,两岸桃花盛开,粉白相间,垂柳依依,随风轻摆。靓影倒映水中,如同仙境。夏日,河水丰盈,波光粼粼,晚风轻拂,带来丝丝凉意。秋天,金黄稻田与碧绿河水交相辉映,构成一幅美好的丰收画卷。冬日,薄雾缭绕,白雪皑皑,河面渐渐凝固。冰凌闪耀,阳光洒落其上,折射出梦幻般的光芒。环江,用四季变换的容颜,默默记录成长,见证家园变迁。
二
环江,是一滴滴力量之汇聚,是微小成就伟大之明证。每一个细微的存在,都蕴含着改变世界的可能。由此,我想到了那句古老谚语:“滴水穿石,非力使然,时也。”环江河流的起点,贵在谦卑与坚持,她在自己生命旅途中,无论起点多么卑微,都坚持不懈,终将汇聚成不可阻挡的力量。
环江河流蜿蜒前行,以自己独有方式,诉说关于生命、勇气、爱与放手的故事。诠释生命的意义在于流动,在于不断探索与体验,在于对世界温柔以待的哲理。河流遇到岩石、堤坝阻碍,却从未停止脚步。在绕过、渗透,甚至磨平棱角中,学会适应与变通,用智慧找到前行道路。
环江终将汇入大海,消失在无垠之中。看似终结,实则以另一种形式重生。环江的归宿,诠释生命循环与宇宙规律——万物皆有始有终,生与死、盛与衰,皆为自然法则。每一次结束都是新开始的序章,每一次离别都是为了更好的相遇。环江以自己那份宽广与深邃,将个人的小我融入宇宙之大我,实现真正自由与超脱。
三
从地理上看,环江从陕西定边山脉起源,一路向东,途经高山峡谷、旷野沃土。其间,又汇聚几十条大大小小、曲曲绕绕的沟道径流,一路逶迤南下,与柔远河相会,携手马莲河,最终汇入黄河。其流域广袤无垠,在流淌中滋养大地,孕育万物。成为无数生命赖以存活的宝贵源泉,使文明得以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形成独具特色的环江文化。
在这片并不肥沃的土地上,我们的祖先学会耕种,学会与自然和谐共处。4000多年前,周先祖不窋率族人徙居环江流域,“教民稼穑”,“务耕种,行地宜。”赓续华夏农耕文脉,辛勤耕耘。春种秋收,年复一年,环江两岸,梯田层层,波光粼粼。环江人用勤劳和智慧,创造出了灿烂的农业文明,使得仓廪实而天下安。让这块土地,闪耀出“陇东粮仓”的金色光环。
古往今来,无数文人墨客,面对环江壮阔景象,心潮澎湃,挥毫泼墨,留下不朽篇章。从李梦阳的“水抱琵琶寨,山衔本钵城。”到徐玉金的“环江之水兮,浩浩汤汤。维我环县兮,穆穆煌煌。”环江成为诗人笔下永恒主题,承载着这里的人们对生活的热爱,对自然的敬畏。
环江沿岸的村落、祠堂、庙宇、古建筑,无一不诉说着过往的故事。这里,民俗活动异彩纷呈。燎疳之夜的篝火狂欢,传承火光里的岁月;端午节的香包大展,成为夏日一抹靓丽色彩;中秋节的赏月团圆,赓续传统文化之脉……
然而,环江文化并非只有辉煌与美好,更多地承载着历史沧桑与苦难。先民们如同泥土,被命运之手反复揉搓,遭受无数战乱、洪水、干旱、地震,以及外来侵略者的铁蹄。土地,曾被鲜血染红。家园,曾被烈火吞噬。正是这些挑战,激发出了环江人奋起抗争、不屈不挠的精神。他们或筑堤防洪、开渠灌溉,或浴血奋战、重建家园。他们的故事,浓墨重彩中透着令人荡气回肠的悲壮情怀。
每当夕阳西下,我独自漫步环江河畔,总能感受到一种穿越时空的对话,那是先人与后代的灵魂交流,是对传统文化的深刻反思。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文化根脉不能断,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不能失。
岁月如梭,时光荏苒。那些曾经的灾难,如今已化作历史的尘埃,被风轻轻吹散,而那些记忆,却如同刻在环江人骨髓中的烙印,永远无法抹去。每当夜幕降临,皮影艺人围坐环江岸边,点燃油灯,用沙哑声音喊出古老道情;用牛皮灯影,演绎灾难深重故事;用古老琴弦,弹奏令人深省曲调。晚辈们聆听着,眼中闪烁着对先辈的敬仰。他们相信,只要心中火种不熄,希望就不会破灭。
环江人懂得悲悯,因为他们深知苦难的滋味。他们懂得团结的重要,只有携起手来,才能共渡难关。他们懂得感恩,牢记在最艰难的时刻,是谁将温暖之手伸出。他们更懂珍惜,和平与安宁来之不易。他们用勤劳和智慧,让曾经的荒漠,绽放出新的生机。他们的故事,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人们,去面对生活挑战,去追求心中梦想。环江人的名字,将永远镌刻在人类文明史册上,成为永恒记忆。
环江,我的母亲河,你不仅是我童年的记忆,更是我一生的精神寄托。在未来的日子里,无论你如何变化,我都将与你一路同行,守护你,赞美你,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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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 布 | 徐 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