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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推进“无陪护”病房试点,还有多少坎需要跨越?

潮新闻客户端 记者 孙燕

面对朝九晚五的职场生活,一旦亲人因病需住院,“打工人”面临抉择:是亲自请假陪护,还是聘请专业护工?

随着人口老龄化程度加剧,这一现实问题已引起国家高度关注。2023年,国家卫健委发布《关于印发进一步改善护理服务行动计划(2023-2025年)的通知》,要求加强医疗护理员规范管理。浙江省卫健委也在2024年的“改善就医感受提升患者体验主题活动”重点任务中提出,要推进无陪护病房试点,根据普通病房患者自理能力评估结果,制定“无陪护”病房准入标准,探索在“无陪护”病房提供“一对一”“一对多”“分时段”等护理服务,明确“无陪护”病房病种要求及开展的科室,探索依据患者生活自理能力(ADL)评估、护理级别等测算制定无陪护参考收费标准。

在正在召开的浙江省两会上,代表委员也很关注无陪护病房的建设,潮新闻记者也对此进行了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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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麻烦孩子,照护得很放心

为了解浙江无陪护病房试点的实际情况,1月13日,记者来到了浙江医院(灵隐院区)实地采访。据介绍,浙江医院(灵隐院区)骨科自2024年5月开始实施无陪护病房。

走进浙江医院(灵隐院区)骨科,在护士台就能看到挂着大大一块牌子“无陪护病房”。一听“无陪护”,很多人都关心这种模式下,自己是否能承受得起无陪护费用。记者看到,在护士台上,摆放着“无陪护病房收费标准”牌,收费是根据患者病情、生活自理能力的程度,将价格分为三档,最低一档为100元一天,中间档为130元一天,生活自理能力重度依赖,全部需要他人服务的则为最高档150元一天。

据了解,这个价格在行业内不算高。“我们是无陪护试点病房,前期定价时也参考了国家医保局出台的《护理类医疗服务价格项目立项指南(试行)》和优化调整护理价格政策通知的相关要求。”浙江医院(灵隐院区)骨科七病区护士长孙杭雁说,以前没有试行无陪护病房时,护工陪护费日均价230元左右。截至目前,该科室无陪护病房共服务144人次,日均费用支出下降40.87%,家属陪护时间共减少1736天,患者陪护费共节省162211.84元。

虽然是无陪护病房,但不是强制每位患者都要进行无陪护服务的。孙杭雁说,根据患者需求,对于有无陪护需求的患者及家属,他们会尽力安排。

无陪护病房是患者进入病区后所有的医疗、护理和生活上的服务都由医护人员和医疗护理员承担。在骨科,护理员会提供一对多的生活照护服务,目前,每两名护理员共同负责照护六到七名患者。医护人员与护理员的组合,护理得到底好不好?

记者来到一间无陪护病房,靠窗住着81岁的沈阿姨,边上住着85岁的汤大伯。两人病情类似,都是髋关节骨折住进医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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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医院灵隐院区骨科无陪护病房。记者 孙燕 摄

“我最近胃口比较差,医院就请来营养科的医生,帮忙指导怎样改善。”在康复阶段的汤大伯告诉记者,自己是不小心在家的瓷砖上摔倒后骨折的,120将他就近送进了浙江医院。

汤大伯膝下有两个孩子,一个在外地,一个在杭州,但在杭州的女儿还在上班,且是朝九晚五的工作,住院后不能时时刻刻照护到他。被告知骨科是无陪护病房,不需要家人时刻陪护,医院有护理员阿姨和护士共同照护,汤大伯欣然接受了。

“不用麻烦孩子,他们还照护得很好,对我很关心。”汤大伯说,就前一天晚上,护理员阿姨还来了两三趟,给他做了翻身。虽然快过年了,但他内心丝毫不用担忧节日找不到陪护等问题。

隔壁床的沈阿姨同样对无陪护病房模式赞不绝口。沈阿姨说自己半夜里骨折的地方痛得睡不着,护士和护理员知道后就过来帮她做了按摩等处理,缓解了她的疼痛和焦虑。

孙杭雁说,与家属陪护相比,护士和护理员的专科知识会更全面,护理员经过培训考试后,持证上岗,分配到病区后他们还会对护理员进行相关专科知识培训,因此他们护理起来更专业、更安全。比如脊柱骨折病患需要轴线翻身,家属可能就不敢去挪动病患,但护理员就知道应该怎样挪动安全。

在她看来,无陪护病房试点在他们这里运行顺畅,收费低于自聘护工,有助于减轻患者就医负担。护理员工作区域和岗位职责相对固定,专业性更强,有利于更好照料患者。

专业护工数量不足,考虑将护理费用纳入医保

近年来,杭州、宁波、绍兴、嘉兴、湖州等地已在各大医院开展了无陪护病房试点。截至2024年7月,浙江已有83家医院开展试点。

像浙江省人民医院在2010年就推出了“示范病区”,探索无陪护模式,受过专业培训的持证护理员,协助高年资护士照料患者。多年运行下来,无陪护病房收到了不少好评。浙江省人民医院开展无陪护病区16个,包括重病室无陪护模式、普通病房一对多陪护模式、产科病房一对四陪护模式。护理员包括由医院聘、护理部主管的护理员以及由医院后勤管理中心与第三方公司共同管理的第三方医疗护理员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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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政协委员、浙江省人民医院副院长张大宏。 本人供图

浙江省政协委员、浙江省人民医院副院长张大宏表示,在推行无陪护病房过程中面临几个关键问题。首先,经严格专业培训的护工数量稀少,且由于薪酬待遇相对不高,这一领域的人员招聘变得尤为困难。国家应加大对护工专业培训的投入,构建完善的培训体系,因为只有经过专业培训的护工才能确保服务质量,满足病患需求。

目前医院的陪护服务可以分为几种类型,如ICU中的专业护工,主要负责患者基本生活管理和一些简单的医疗辅助,而无陪护病房则要求护工在无需家属在场的情况下,对术后但无需全天候专业医护管理的病人提供专业照料。这类服务对护工的专业性要求较高,需要在护士的指导下进行。

相比之下,普通病房的护工工作更多侧重于日常生活照顾,专业性要求相对较低。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岗位,也难以找到足够数量的合格护工。

目前,第三方公司的护工主要来自偏远地区,以女性为主,年龄偏大,且许多人对此职业兴趣不大,因为医院的护工护理主打公益性,定价相对低廉,为的是不增加家属经济负担。但从长远来看,随着对护工专业要求的提升,应当考虑提高护工的薪资待遇,以吸引更多人才加入,促进护工队伍的健康发展。

张大宏认为,可以适当提高护理费用,并将其纳入医保体系,既保障护工的合理收入,又减轻患者家庭的经济压力,从而推动无陪护病房等高质量医疗服务模式的普及。

护工队伍专业技能亟待提高

绍兴市中心医院是全省第一批开展无陪护病房的。目前,中心医院已经全院覆盖,到目前受惠病人已经有2000人,满意度100%。

浙江省人大代表、绍兴市中心医院医共体党委书记马高祥表示,尽管无陪护病房的初步实施已显现成效,但仍需克服重重障碍。当前,无陪护病房面临的主要挑战包括护工队伍的专业化和年轻化不足及社会上普遍存在的对护工职业的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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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人大代表、绍兴市中心医院医共体党委书记马高祥 本人供图

他说,要推动无陪护病房的持续发展,首先需要解决护工队伍的问题,包括提升护工的专业技能和知识水平,吸引更多年轻人加入这一行业。然而,目前社会对护工职业的偏见和误解,使得许多年轻人对这一职业缺乏兴趣和认同。

同时,护工的保障和经济收入也是制约无陪护病房发展的关键因素。为了吸引更多优秀人才加入护工队伍,必须提升他们的待遇和福利,为他们提供更好的职业发展前景。

此外,无陪护病房的推广还需要政策的支持和保障。目前,许多患者因经济原因不愿聘请护工,这成为无陪护病房推广的一大难题。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他建议将长护险纳入住院报销范围,并在医保中增加护理和陪护的报销项目,以减轻患者的经济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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