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媒1月10日报道)
本周,美国指控苏丹残酷内战中的快速支援部队(RSF)民兵犯下种族灭绝罪。这是二十年来,这个东北非国家第二次被宣称发生种族灭绝,数千人死亡,数百万人陷入人道主义危机。
这个国家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20个月来,苏丹两位最有权势的将军:苏丹武装部队(SAF)领导人阿卜杜勒·法塔赫·布尔汗和快速支援部队(RSF)负责人穆罕默德·哈姆丹·达加洛(又称“赫梅蒂”),在这个仍因21世纪初数万人大屠杀和数百万人流离失所而动荡不安的国家里,为争夺领土展开了激烈竞争。
这两位前盟友于2019年共同推翻了奥马尔·巴希尔总统,2021年,他们再次联手发动政变,布尔汗从国家过渡政府手中夺取了权力。
如今,苏丹冲突不断,快速支援部队被认为控制着该国西部和中部大部分地区,包括达尔富尔和首都喀土穆的部分地区。
据联合国统计,自2023年4月战斗爆发以来,已有超过1100万人成为国内流离失所者,另有数百万人逃离苏丹。联合国警告称,饥饿在苏丹广泛蔓延,该国多个地区现已出现饥荒条件。
谁被认定应负责任?
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周二表示,赫梅蒂领导的快速支援部队及其盟友阿拉伯民兵实施了“针对平民的直接攻击”,包括系统性地以种族为基础杀害“男性和男孩,甚至是婴儿”。
布林肯还说,他们还“蓄意将来自特定种族的妇女和女孩作为强奸和其他形式残忍性暴力的目标”,并补充说,同样的势力“还袭击逃离的平民,杀害逃离冲突的无辜民众,并阻止其余平民获取救命物资”。
“基于这些信息,我现在得出结论,快速支援部队成员及其盟友民兵已在苏丹犯下种族灭绝罪,”他宣布。
快速支援部队称美国的决定“不公正”,并在其社交平台账号上发表声明称,“美国国务院关于快速支援部队在苏丹犯下种族灭绝罪的指控是不准确的。该决定未指明所称种族灭绝罪针对的群体或发生地点,该决定含糊其辞地提及苏丹人民,而快速支援部队战斗人员和支持者正是苏丹人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快速支援部队在声明中表示。
快速支援部队有着与种族暴力相关的历史。这支准军事组织源自21世纪初监督种族灭绝的阿拉伯金戈威民兵组织。那场大屠杀导致约30万人死亡。
自2023年4月中旬快速支援部队和苏丹武装部队之间爆发战斗以来,以种族为动机的杀戮有所加剧,特别是在西部达尔富尔地区。这与第一次种族灭绝中针对性杀戮的模式相呼应。
2023年,西达尔富尔见证了该地区一些最严重的与种族相关的杀戮事件,数百名来自非阿拉伯种族的民众被快速支援部队及其关联势力屠杀。周二,美国以“赫梅蒂在针对苏丹人民的系统性暴行中所起作用”为由对其实施制裁,并对七家与快速支援部队有关联的公司和一名个人实施制裁,“因为他们在为快速支援部队采购武器方面发挥了作用”。
交战双方是否都对暴行负有责任?
去年9月,联合国一个实况调查团指控苏丹武装部队和快速支援部队均涉嫌战争罪。布林肯在声明中指责双方都应对暴行负责。他说:“美国不支持这场战争中的任何一方,对赫梅蒂和快速支援部队采取的行动并不意味着支持或偏袒苏丹武装部队,交战双方都对苏丹的暴力和苦难负有责任,都没有合法性来统治未来和平的苏丹。”
战略倡议组织驻非洲之角地区负责人、苏丹活动家哈拉·卡里卜告诉美媒,她的组织已记录到据称由苏丹武装部队和快速支援部队战斗人员犯下的性暴力和性剥削案件。
她说,在达尔富尔,性暴力被“用作一种恐怖工具,迫使社区屈服于快速支援部队”,这种模式在以往的冲突中就曾出现过,并被民兵组织复制。
她说,“(所称的性犯罪)采用的方法和策略都一样,这也是他们对苏丹武装部队发动战争进行报复的一种手段,而且其中存在种族因素。”
卡里卜说,去年10月至1月期间,她的组织处理了至少10名女孩的案件,其中一些女孩年仅14岁,她们在苏丹杰济拉州的快速支援部队民兵集体强奸后自杀。她说,这起事件发生在该地区的一名快速支援部队指挥官叛逃到苏丹武装部队之后。
“快速支援部队因为不受惩罚、缺乏问责,以及事实上他们从未真正受到过任何形式的问责而愈发肆无忌惮,”她说,并对美国对赫梅蒂实施制裁表示欢迎。
平民和援助机构也经常遭受苏丹军队和快速支援部队频繁炮击和突袭,这些攻击以平民区为目标,造成多人伤亡。
上个月,北达尔富尔一个拥挤的市场遭炸弹袭击,造成100多人死亡。同月,世界粮食计划署(WFP)三名工作人员在该机构位于青尼罗州的办公室遭空袭丧生,联合国称这“是苏丹援助工作者遭遇的最致命一年”。
苏丹媒体每天报道数十起造成多人死亡的空袭。去年10月,美国对一名负责苏丹武装部队武器采购的高级采购官员实施了制裁。
快速支援部队和苏丹军方通常互相指责对方应对此类攻击负责,快速支援部队最近的一份声明批评美国忽视了“苏丹武装部队犯下的广泛暴行,包括造成4000多名平民丧生的空袭轰炸。”
对平民有何影响?
在苏丹武装部队和快速支援部队之间爆发致命的权力争夺战之前,苏丹就已经因数十年的冲突阻碍其经济增长而成为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之一。
如今,战争已进入第二年,已在苏丹境内造成超过1100万人流离失所,另有约320万人逃往邻国。一些无法逃离的人被安置在达尔富尔的赞赞姆难民营,上个月,该难民营被宣布发生饥荒。这个容纳了大约50万流离失所者的难民营也遭到了快速支援部队的轰炸。
世界粮食计划署前东非地区主任迈克尔·丹福德去年表示,达尔富尔的饥饿有时迫使人们为了生存而“吃草和花生壳”,当时联合国警告称,苏丹约有2600万人面临严重饥饿。
去年8月,一个关键边境口岸重新开放,允许援助进入苏丹,对达尔富尔的粮食援助也随之恢复。但联合国本周的一份报告称,在达尔富尔部分地区,援助组织仍受到限制,饥荒条件正在向更多地区蔓延。
周五,人道主义组织无国界医生(MSF)表示,由于武装战斗人员不断发动袭击,该组织将暂停在快速支援部队控制的喀土穆南部仅剩的一家仍在运营的医院的活动。“医疗需求巨大。伤势往往惨不忍睹。大规模伤亡事件几乎已成常态,”无国界医生组织应急协调员克莱尔·圣菲利波在一份声明中表示。
国际社会对这场战争有何反应?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克里斯塔利娜·格奥尔基耶娃去年表示,苏丹冲突在很大程度上被世界其他地区如乌克兰和加沙的敌对行动所掩盖。
然而,这个非洲国家的交战双方也无视了国际社会为结束冲突所做的努力。上个月,布林肯告诉联合国安理会,外国势力正在助长苏丹的战争,但他没有点名这些势力是谁。“向(外国)赞助者发送无人机、导弹、雇佣兵——够了。从非法石油和黄金贸易中获利以资助这场冲突的人——够了,”他说。
苏丹军政府曾多次指责阿拉伯联合酋长国武装快速支援部队,但该国否认了这一说法。周二美国制裁的七家与快速支援部队有关联的公司均位于阿联酋。
阿联酋外交部在一份声明中表示:“阿联酋已明确表示,其未向苏丹交战双方中的任何一方提供任何支持或补给。我们首要关注的仍然是应对苏丹灾难性的人道主义危机。我们继续呼吁立即停火,以和平方式解决这场人为冲突。”
2023年,美媒的一项调查发现,俄罗斯雇佣兵集团瓦格纳一直在武装快速支援部队。当时,该民兵组织和瓦格纳领导人叶夫根尼·普里戈任均否认了这一点。
11月,俄罗斯否决了联合国安理会一项决议,该决议呼吁苏丹交战各方停止战斗、加强对平民的保护并允许运送人道主义援助。苏丹军政府支持的外交部对俄罗斯的行动表示欢迎,称联合国决议损害了苏丹的主权。
美国的种族灭绝认定会产生影响吗?
苏丹律师穆塔西姆·阿里告诉美媒,美国对苏丹种族灭绝的认定“早该如此”,本应更早发生。
尽管如此,他表示,这“是一种正义,因为它承认了受害者的冤屈”。
“这是迈向和平和问责制的一步,为追究行为者的责任铺平了道路,不仅是肇事者本身,还包括种族灭绝罪的共犯,”阿里补充说,他是加拿大劳尔·沃伦贝格人权中心的法律顾问。
对于活动家卡里卜而言,美国对赫梅蒂实施制裁并宣布发生种族灭绝,不仅对于遏制他的民兵组织至关重要,而且对于阻止他获得外国势力的支持也至关重要。
“我们认为,如果没有阿联酋对快速支援部队的支持,苏丹和达尔富尔发生的暴行规模不会如此之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