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近期频繁谈论控制丹麦海外领地格陵兰,甚至不排除武力占领的可能性。
2.特朗普的儿子小唐纳德·特朗普于1月7日抵达格陵兰岛进行所谓的旅游访问,期间分发印有“让格陵兰岛再次伟大”口号的帽子。
3.格陵兰岛对美国来说具有战略重要性,其地理位置使美国军队能够直接进入北极、北冰洋和空中领域。
4.然而,美国目前通过与丹麦政府的合作在格陵兰岛保持重要的立足点,国防部正在关注更紧迫的问题。
5.无论采取何种形式,格陵兰岛作为美国北极军事战略基石的潜力是显而易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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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言
随着唐纳德·特朗普上任美国总统的时间越来越近,近来他为了给第二任期造势预热,频频发出惊人言论,其中最受热议的莫过于控制丹麦海外领地格陵兰,甚至不排除武力占领的可能性,在国际社会掀起轩然大波。
不过特朗普对格陵兰岛的兴趣虽然在最近几天成为了头条新闻,但他对这片领土的想法也远非新鲜事。早在2019年,时任美国总统的特朗普就声称他的政府正在考虑尝试从丹麦购买格陵兰岛的说法,这位美国领导人当时指出,这个想法“在战略上很有趣”。也许从那时起,特朗普对格陵兰岛(和其他地方)的领土野心被提高了几个档次。
也是在1月7日,特朗普的儿子小唐纳德·特朗普抵达格陵兰岛,进行所谓的旅游访问,据报道,在此期间,他分发了印有“让格陵兰岛再次伟大”口号的帽子。
■小唐纳德·特朗普于2025年1月7日离开格陵兰岛首府努克市。小特朗普私下访问了格陵兰岛,这是他父亲梦寐以求的丹麦自治领土。
具体到格陵兰岛,特朗普威胁说,如果丹麦(北约成员国)阻碍他的领土野心,他将对丹麦进行经济报复。特朗普表示,面对这样的阻力,美国“将对丹麦征收非常高的关税”。
加拿大也受到了类似的威胁,特朗普表示,他不排除使用“经济力量”将美国的北方邻国变成美国的一个州。
■在特朗普的社交媒体上,一张地图显示加拿大领土一样被覆盖上了美国国旗。
在丹麦,首相梅特·弗雷德里克森(Mette Frederiksen)1月8日排除了与美国达成协议以移交格陵兰岛的可能性。相反,该地区的未来将由其人民决定。“格陵兰岛不卖,”弗雷德里克森说。
不管最终格陵兰岛一事最终结果如何,格陵兰岛的作为一个战略中心的重要性已日益增加,对整个北极地区的军事影响都在加大。
二、冷战时期美国的军事前哨
值得一提的是,美国已经在格陵兰岛运营着其最具战略意义的军事前哨之一。事实上,在丹麦政府的许可下,美国军队在一个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在格陵兰岛拥有重要的军事存在。
■格陵兰岛皮图菲克太空基地的卫星图。
早在二战时期,当时丹麦处于纳粹德国占领之下,美国与丹麦驻美国大使达成了一项协议,允许美国军队在需要时保卫丹麦在格陵兰岛的定居点免受德国军队的攻击。德国战败后,丹麦曾努力想办法让美国撤走格陵兰岛上的驻军,但在1949年作为创始成员国加入北约后就放弃了。
从那时起,格陵兰岛与苏联之间相对较短的距离意味着该地区是美国对苏联发动核打击的理想跳板,也是建立预警雷达和战斗机的理想跳板,同时也可以帮助抵御苏联攻击。
北约成立一年后,美国空军开始秘密在格陵兰岛的图勒空军基地工作,该基地后来成为该地区最重要的军事设施。图勒空军基地于1952年开始运营,是冷战期间的重要设施,拥有战略空军司令部轰炸机和侦察机,以及战斗机和装备核弹头的奈基大力神地空导弹(MIM-14 Nike-Hercules)。
■配备W31核弹头的奈基地空导弹,也可以看出当年美帝对于防范苏联核打击的压力有多大。
■1955年,第74战斗机拦截中队的F-89战斗机在格陵兰岛图勒空军基地。
弹道导弹预警系统(BMEWS)于1961年部署到格陵兰岛,当时第一个站点的部队被称为第12导弹预警中队,后来编制改为第12导弹预警组。空军太空司令部于1983年接管了图勒空军基地,该部队于1992年重新恢复为第12太空预警中队。1987年,弹道导弹预警系统的机械雷达升级为今天仍在使用的更高效、功能更强大的固态相控阵系统,即升级版预警雷达(UEWR)。
■位于现在皮图菲克基地东北悬崖上的庞大雷达站。
冷战年代对格陵兰岛和图勒空军基地来说是动荡的时期,由于这里地处偏远,美军曾在这里进行过不少奇异的尝试,其中就包括一起差点发展成核灾难的事件。(本号明日将有文章详细描述此事件,敬请期待)
1959年至1967年,位于图勒空军基地以东241千米的世纪营研究设施在格陵兰冰盖上秘密开展了军事实验,其中包括冰下的核反应堆。这也为冰虫计划提供了动力,该计划建造一个4000千米长的隧道系统,可用于发射600枚“冰人”导弹——改进型民兵洲际导弹,提供对苏联的“二次打击”能力。
世纪营在冰下遗留了不少埋藏武器、污水、燃料和污染物。1968年1月21日,一架携带四枚核炸弹的B-52G轰炸机机舱起火。B-52坠毁在空军基地以西的北极星湾的海冰上,至少有三枚炸弹在撞击时可能发生了爆炸。八名机组人员中有七人在坠机事故中幸存了下来。
■1968年B-52G坠毁事故获救的机组人员之一卡尔文·斯内普 (Calvin Snapp)中士,他在弹射到格陵兰冰盖后获救。
这次事故虽然没有导致核爆炸,但坠机周围地区仍然被放射性物质覆盖,而燃烧的燃料和炸药融化了冰盖,这意味着大量碎片落到海底。此后美国和丹麦联合发布了一份报告,此报告详细记录了这次事故的情况和后果。其实这份报告主要由丹麦研究机构Risø制作,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要解决造成核污染的这个烂摊子。至今,仍然有一颗核炸弹都可能还是下落不明的状态。直到现在,关于整个炸弹是否丢失,或者它已经发生了核裂变,都还有相互矛盾的说法。这些事件在冷战结束后被遗忘了,但随着北极冰层在气候变化的影响下继续消退,这些事件又重新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与此同时,图勒基地在2020年正式移交给了美国太空军,图勒空军基地也于2023年更名为皮图菲克太空基地。
三、格陵兰目前美军部署情况
■美国太空军皮图菲克基地。
虽然空军基地的战略意义在冷战结束后减弱,但北极不断发展的地缘政治局势使其再次变得更加重要。没有改变的是这个偏远的运营环境的荒凉性质,它位于北极圈上方,距离北极仅1524千米。在冬季,这里的气温低至零下44度,而高达100节的风则吹拂着整个设施。在11月至2月期间,基地一直处于黑暗中,而在夏季的5月至8月,太阳永远不会落山。
■皮图菲克基地人员的入职培训文件中描述了不同的风暴情况。
今天皮图菲克太空基地的运营由太空军第821太空基地小组实施,其任务是“通过综合基地支持和防御行动,为我们的国家和盟国在北极地区实现力量投射、太空优势和科学研究”。
第821航天基地群在皮图菲克太空基地负责美军最北端的设施,也是世界最北端的深水海港,它包括有一些下属中队,如下所示:
第821支援中队:以工程、医疗、通信、后勤、服务和机场运营的形式提供任务支持,以支持821太空基地群和承租人团体。
第821安保中队:负责皮图菲克基地及其周围650平方千米区域的安全。该地区包括弹道导弹预警系统、卫星控制和跟踪设施、空军基地以及夏季仅短期进入的海港。在此期间支持基地的年度海上运输行动,这个行动被称为“鹅行动(Operation Pace Goose.)”。
第12太空预警中队:操作改进型AN/FPS-132相控阵预警雷达(UEWR)系统,负责检测和报告对向北美袭来的海基和洲际弹道导弹威胁的攻击评估。该中队的次要任务是提供有关卫星和其他近地天体(如小行星)的太空监视数据。
■格陵兰岛的 AN/FPS-120相控阵雷达。
第23太空战中队,第1分队:卫星控制网络中的七个远程跟踪站之一。该站位于皮图菲克主基地东北约6千米处,为美国和盟国政府卫星计划提供遥测、跟踪以及指挥和控制操作。
虽然皮图菲克太空基地现在主要负责这些不同的太空和导弹预警任务,但战斗机分队也正在卷土重来,这也是当年图勒空军基地时代的冷战核心任务之一。
定期飞行行动包括有“警惕之盾”——这是与加拿大军方共同举办的一年一度的两国防空训练活动。2023年,图勒空军基地(当时还没更名为皮图菲克太空基地)首次迎来了美国空军F-35A战斗机分队,他们在那里参加了北美防空司令部(NORAD)演习。
■2023年1月16日,飞行员和地勤人员准备部署到格陵兰岛图勒空军基地的F-35A在23-2.1号高尚捍卫者演习期间起飞。
皮图菲克太空基地还定期举办监视任务和科学数据收集飞行,并作为运输和搜救飞机的枢纽。它有一个相关的港口设施,作为关键的物流节点。
■2023年1月22日,被分配到第41远征作战小组的加拿大搜救队员在格陵兰岛图勒空军基地练习北极条件下的救援行动。背景是一架CH-149鸬鹚直升机。
皮图菲克太空基地的战略价值及其早期预警任务意味着,如果与俄罗斯发生核战,它将成为首批被打击的美国军事设施之一。虽然这种情况只是曾经的冷战日常,但随着格陵兰岛再次发现自己处于东西方之间的另一场对峙之中,这种可能性似乎变得更大。
四、新时期俄罗斯东大的动作
在某些方面,特朗普对格陵兰岛的关注反映了美国近年来在北极圈上空建立据点方面远远落后于俄罗斯的程度——更不用说在该地区进行更多的临时行动了。
■2005年的图勒空军基地。
与此同时,北极对俄罗斯具有巨大的战略重要性,俄罗斯在该地区进行了大量投资。近年来,俄罗斯一直致力于增加其在北极圈的空军和海军力量,并在该地区建立新的基地,并重新启动冷战后废弃的基地。
几年来,俄罗斯已经获得了北极地区的50多个机场和港口,从那里它能够投射空中和海军力量,从而阻止美国及其盟友进入北极。俄罗斯在该地区的海上活动也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庞大且不断增长的破冰船队,这让美国及其盟友使用的破冰船队相形见绌。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北极地区作为一个整体的战略重要性有可能比几十年来超级大国对峙期间大得多,因为气候变化开辟了新的航运路线,并提供了以前无法获得或至少更难开发的自然资源。
■一架俄罗斯米格-31BM猎狐犬战斗机在北极圈上空新地群岛的罗加切沃空军基地。
新航线的重要性不容小觑。毕竟,谁能够控制亚洲市场与欧洲和北美之间的商业航运和海上交通的新航线,谁就能决定北极的国际贸易条款。
虽然冷战使北极成为军事战略的关键区域,但该地区海冰的持续消退意味着它对经济发展变得越来越重要。海上贸易穿越北极将大幅缩短在北半球运输货物的旅行时间和成本。与此同时,更广泛地区的资源应该为海底石油钻探、从海底开采稀土金属以及获得利润丰厚的渔业等提供新的机会。
因此,主要大国现在正在争夺北极的地位也就不足为奇了,军事存在被视为对确保战略准入和自然资源至关重要。
北约——包括美国、加拿大和丹麦长期以来一直将北极视为“大国竞争”地区。这种竞争现在不仅包括北约和俄罗斯,而且越来越多地包括东大。
着眼于新的航线和自然资源,东大一直在扩大其在北极的存在,作为回应,美国将北极定义为“一个竞争日益激烈的领域”,就东大对北极(包括格陵兰岛)日益增长的兴趣发出了具体警告。
■东大雪龙号破冰船将设备放低到北极冰层。
美国还越来越担心,尽管东大和俄罗斯之间可能存在竞争,但可能会在损害美国利益的北极战略上进行合作。事实上,东大和俄罗斯之间已经存在重大军事合作,尤其是在海军领域,并且特别强调北极地区。
五、格陵兰对美国越来越重要
毫无疑问,北极——以及随之而来的格陵兰岛——的地缘政治重要性只会增加。
由于其地理位置,格陵兰岛对美国来说已经至关重要。该国的安全不仅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格陵兰岛的导弹探测和跟踪能力,而且在这里拥有军事据点就提供了进入北极、北冰洋和空中领域无与伦比的通道。
如果美国控制了格陵兰岛,或者至少有更大的自由来扩大其在格陵兰岛的军事存在,那么它将成为在该地区挑战俄罗斯和东大的前哨。至少,它作为主要物流枢纽的潜力可以进一步增强,使美国军队能够进一步扩大其在北极的影响力。
■图勒空军基地时期的坡道。
除了支持和监视功能外,格陵兰岛已经为美国军队提供了一个后勤中转站,但它也可以容纳新的指挥和控制能力。如果认为有必要,它可能会恢复美国空军轰炸机和战斗机的基地,甚至是永久性的。与之前的做法相呼应,它可以再次用于部署防空系统,前置抵御俄罗斯轰炸机和导弹,尽管这些轰炸机和导弹现在可能包括有轨道轰炸机。美国甚至还可以选择在格陵兰岛部署远程陆基打击武器,这种方式在俄乌战争中已经屡见不鲜。扩大格陵兰岛的港口通道还将为北极和北大西洋提供宝贵且极具战略意义的海上力量投射点。这些港口作为破冰船的作业地点可能特别有用。
■2023年9月在丹麦举行的一次演习期间,美军部署了一套Mk 70堤丰中程导弹发射系统
系列发射系统,该系统能够发射SM-6多用途导弹。
加强美国在格陵兰岛的军事存在也会增强与俄罗斯在格陵兰岛和更广大地区陆战的能力。由于其地理位置和击退地面入侵的手段极其有限,格陵兰岛今天被一些人视为软目标。虽然美国陆军也在为北极条件下作战而进行更有力的准备,但俄罗斯在北纬地区的作战能力要强得多,并且正在引入针对这种环境进行优化的各种武器系统。
■俄军测试了一辆为北极行动改装的 Chaborz M-3 战斗越野车。
近年来卷土重来的冷战遗留问题之一是俄罗斯的潜艇行动,重点是北极和北大西洋,格陵兰岛因而处于高度战略地位。著名的GIUK缺口(即格陵兰Greenland、冰岛Iceland和英国United Kingdom之间的海域,GIUK即取的首字母组合),是俄罗斯(以及之前的苏联)潜艇需要通过的关键瓶颈,才能有效地在北大西洋巡逻。冷战期间,北约在欧洲的海军力量很大一部分就致力于密切监视GIUK缺口,猎杀潜艇本来是战时的重中之重。随着俄罗斯使用的能力越来越强的潜艇,GIUK缺口再次变得至关重要,在格陵兰岛拥有反潜战能力将进一步加强这一努力。
■这幅地图可以追溯到冷战时期,但今天仍然具有现实意义,是GIUK缺口的示意图。
六、结语
到目前为止,美国一直依靠与丹麦政府的合作来确保它在格陵兰岛保持重要的立足点。尽管这并非总是完全没有问题,但丹麦和美国——作为北约成员国——至少在官方上是这样,在该地区的利益大致一致。可以想象,美国有可能通过这种关系实现其在格陵兰岛的大部分战略目标,而不是接管该岛并声称拥有该岛的所有权。
目前美国国防部似乎已经在寻求与可能夺取格陵兰岛的行动保持距离。美国国防部发言人萨布丽娜·辛格(Sabrina Singh)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她不知道任何入侵格陵兰岛的军事计划草案,并表示国防部正在关注更紧迫的问题。“我们担心这栋建筑每天都面临的真正国家安全问题,”她说。
■丹麦皇家空军C-130J运输机在格陵兰岛上空执行任务期间的飞行甲板视图。
北极地区迫在眉睫的军事竞争,以及在这个世界偏远角落与俄罗斯和东大竞争的动力,是否意味着格陵兰岛在第二个任期内仍是特朗普的视线,还有待观察。无论如何,格陵兰岛作为美国北极军事战略基石的潜力是显而易见的,无论采取何种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