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户端
游戏
无障碍

1

评论

1

分享

手机看

微信扫一扫,随时随地看

诗不可说丨说“元正”,大国礼乐备,万邦朝元正,中国古代的“元旦”可以有多美

撰文:孙秀华

图片

“元旦”确实很像个西来词汇,但这个说法其实是中国古代先民的创制。古诗文里的“元旦”义同“元日”,都是指新的一年的第一天,也就指向我们所熟知的正月初一,正月正、春节。而中国古代的“元旦”除了“元日”的称呼,其实还有元正、元辰、元春、元朔、正元、正旦、正朝、岁旦、岁首等等说法。

这回我们谈谈最正宗的“元正”。

“采秦汉之旧仪,定元正之嘉会。”西晋傅玄《元日朝会赋》有云:

仰二皇之文象,咏帝德乎上系。考夏后之遗训,综殷周之典制;采秦汉之旧仪,定元正之嘉会。于是先期戒事,众官允敕;万国咸亨,各以其职。翼翼京邑,巍巍紫极。前三朝之夜中,庭燎晃以舒光,华灯若乎火树,炽百枝之煌煌。俯而察之,如亢烛龙而照玄方;仰而观焉,若披丹霞而鉴九百。

傅玄此作题目所赋指向“元日朝会”,而文章中却说是“元正之嘉会”,如此一来,则“元正”即“元日”明矣。西晋傅玄《庭燎诗》曰:“元正始朝享,万国执圭璋。枝灯若火树,庭燎继天光。”此诗中所歌颂的景象,也恰正是万国来朝的盛大元正典礼。

魏晋辛萧《元正诗》歌曰:

元正启令节,嘉庆肇自兹。

咸奏万年觞,小大同悦熙。

第一句也有“元正启佳节”的版本,反正大都是在说,元旦佳节,开启了我们的欢乐庆典。而“咸奏万年觞”之说,其实是来自《诗经》的用典。《诗经·豳风·七月》有云:“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而我们当今逢年过节,也还是一样地要杀猪宰羊,团圆相聚,敬酒祝寿。

图片

而再往上追溯,东汉时期便明确写到了“元正”。如,东汉邓耽《郊祀赋·其一》有云:“咨改元正,诞章厥新。丰恩羡溢,含唐孕殷。承皇极,稽天文。舒优游,展弘正。扬明光,宥罪人。群公卿尹,侯柏武臣,文林华省,奉贽厥珍。夷髦卢巴,来贡来宾。玉璧既卒,于斯万年。穆穆皇王,克明厥德。应符蹈运,旅章厥福。昭假烈祖,以孝以仁。自天降康,保定我民。”又有,东汉崔瑗《三珠钗铭》有曰:

元正上日,百福孔灵。

鬓发吉云,乃象众星。

三珠横钗,摄发钻莹。

与邓耽赋写皇家的煌煌庆典不同,崔瑗此铭是为一支镶嵌有三颗宝珠的“横钗”而作,此钗又甚或为其最钟爱的女子所用,故而这样的祈福话语其实很私人化。而如此给三珠钗“集福”加持,所选吉时良辰,正是“百福孔灵”的“元正上日”。又或许,这样爱意满满的“三珠横钗”,正是新年礼物,承载着“元正”节的深情,由崔瑗亲手给爱人佩戴在如云秀发上——想想就觉得好甜好浪漫啊。

中唐王建《元日早朝》诗曰:

大国礼乐备,万邦朝元正。

东方色未动,冠剑门已盈。

帝居在蓬莱,肃肃钟漏清。

将军领羽林,持戟巡宫城。

翠华皆宿陈,雪仗罗天兵。

庭燎远煌煌,旗上日月明。

圣人龙火衣,寝殿开璇扃。

龙楼横紫烟,宫女天中行。

六蕃陪位次,衣服各异形。

举头看玉牌,不识宫殿名。

左右雉扇开,蹈舞分满庭。

朝服带金玉,珊珊相触声。

泰阶备雅乐,九奏鸾凤鸣。

裴回庆云中,竽磬寒铮铮。

三公再献寿,上帝锡永贞。

天明告四方,群后保太平。

王建是中唐时期十分活跃的诗人,他与张籍同窗数年,后并与李益、韩愈、白居易、刘禹锡、姚合、贾岛、孟郊、杨巨源等等均有交往。王建作有《宫词》百首,尤传诵人口。又擅长乐府歌诗,与张籍齐名,题材风格亦颇相似,时称“张王乐府”。

王建此诗专写“元日早朝”的“大国礼乐”,让人惊叹。诗歌铺叙而下,身穿“龙火衣”的皇帝“圣人”自然是“元正”朝会礼仪“剧演”的中心焦点,出场的主角还有“万邦”、“六番”以及尊贵的“三公”,而朝服大臣,羽林军、宫女、仪仗等等则仅仅是变成了肃穆齐整的“群演”而已。

中唐韩愈《天星送杨凝郎中贺正》

天星牢落鸡喔咿,仆夫起餐车载脂。

正当穷冬寒未已,借问君子行安之?

会朝元正无不至,受命上宰须及期。

侍从近臣有虚位,公今此去归何时?

韩愈这首诗从另一个侧面为我们揭示了大唐“元正”朝会大典的仪轨定制。诗歌颈联中说“会朝元正无不至”,意思是指,每年的“贺正”,在都城举行的向天子庆贺“元正”的盛典,各地都必须派出代表,按时参加,不得有误。诗歌原有韩愈自注曰:“凝以户部郎中为宣武军判官,愈时与同佐董晋幕。”这意思是说,杨凝以户部郎中的身份来当宣武军判官,与我韩愈一同作为幕僚,辅佐“以同平章事为宣武节度副大使、汴州刺史,检校左仆射兼宣武节度营田汴宋观察使”的董晋。因董晋曾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且现仍有此宰相身份,故而“杨凝郎中”奉主官董晋指派回朝参加“会朝元正”,韩愈称之为“受命上宰”。

唐末崔道融《元日有题》诗云:

十载元正酒,相欢意转深。

自量麋鹿分,只合在山林。

崔道融郡望博陵(今河北安平),出生于宰相世家,但他生逢乱世。黄巢起义时,崔道融与母迁至永嘉,隐居温州仙岩山,自号“东瓯散人”。唐昭宗时,崔道融出任永嘉县令。后入闽,跟从威武军节度使、福建观察使,加任检校太保、同平章事,受封琅琊郡王的王审知。征为右补阙,未行,病卒。崔道融工诗,与方干、司空图唱和,又与黄滔友善。《唐才子传》赞誉崔道融诗歌“语意妙甚”,“可谓出乎其类、拔乎其萃者矣。”

崔道融这首《元日有题》,一上来就慨叹“十载元正酒”,又归结自嘲说自己无才无德,只堪与麋鹿为友,优游山林——这当然掩藏着怀才不遇的济世雄心。而再三读这首诗,也会忽然有一种温柔,叫你联想到林夕词、陈小霞曲、陈辉阳编曲、陈奕迅演唱的《十年》:“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才明白我的眼泪/不是为你而流/也为别人而流”。

五代至宋初徐铉《奉和御制岁日二首》诗曰:

运历三元正,升平太古同。

五侯皆辑瑞,四海尽占风。

圣政乾行内,群生寿域中。

撞钟元会罢,晃朗日升东。

正仗临轩万国来,汉仪周礼尽堪咍。

光浮云盖青龙转,香透椒花白兽开。

庆赐应时均亿兆,卜年从此数京垓。

群臣共感文明运,况是天言诫懋哉。

徐铉字鼎臣,扬州广陵人。早年便很有名声,与韩熙载齐名,江东谓之“韩徐”;又与弟徐锴并称“二徐”。五代时,徐铉仕吴为校书郎,又仕南唐历知制诰、翰林学士、吏部尚书等。入宋,为太子率更令。太宗太平兴国初直学士院,历官给事中,左、右散骑常侍。徐铉这两首“奉和御制”诗气象不凡,应是其仕宋之后的作品。诗句如“四海尽占风”,以及“正仗临轩万国来”等话语,是天下定于一统的“文明运”景象,歌颂赞美“太平兴国”,当非偏安一隅之君臣所能想。

“送旧迎春一夜来,三元为首众情得。”北宋赵炅《御制缘识·其四十一》歌云:

元正亨庆从此日,万物咸新利贞吉。

送旧迎春一夜来,三元为首众情得。

万汇潜臻俱是泰,玄化昭彰天作盖。

气和玉烛调阴阳,磨砻整顿知明代。

知明代,歌刑政,王道恢张千官盛。

任土陈仪四远来,衣佩锵锵言不尽。

拱极之心文与武,乾坤澄滤焕今古。

丹凤来仪见九重,我朝丕运还难遇。

感通玄贶时无比,五谷精华从兹始。

五色高吞日月明,百川尽归朝宗水。

“元正亨庆从此日”,这首句便表明赵炅此诗正为“元正”庆典而作。作者赵炅即宋太宗,宋朝的第二位皇帝,公元976年—997年在位。宋太宗初名匡义,后改光义,即位后改名炅。宋太宗好读书、喜词赋、善书法,励精图治,重视文化,史家称其为一代明君。

徐铉、赵炅君臣二人的诗篇中都有“三元正”和“三元为首”的说法,这里的“三元”,按照古人的解释也确指元旦正月初一。南朝梁代宗懔《荆楚岁时记·正月》载曰:“正月一日,是三元之日也。”隋朝杜公赡注解说:“阴历正月初一日,为年、月、日三者之始,谓之三元。”

“大国礼乐备,万邦朝元正。”元正的礼乐仪式,叙说的正是中国古代的“元旦”之美,雍容典雅,让我们心向往之。

免责声明:本内容来自腾讯平台创作者,不代表腾讯新闻或腾讯网的观点和立场。
举报
评论 0文明上网理性发言,请遵守《新闻评论服务协议》
请先登录后发表评论~
查看全部0条评论
首页
刷新
反馈
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