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硬核追踪!撕开虚假处罚决定书黑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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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湖南广播电视台都市频道《都市1时间》报道了攸县中央花园二期开发商违规收取燃气开户费等费用的问题,引发舆论关注。

2.2021年下半年,业主发现开发商违规收费,多次投诉举报无果,直至2023年4月,湖南省委巡视组介入调查。

3.然而,攸县市场监管局出具的行政处罚决定书显示开发商已清退407万元,剩余10万元予以没收,并处罚款1万元。

4.通过业主代表走访统计,证实几乎所有业主均未收到退款,攸县市场监管局被指炮制虚假处罚决定书。

5.最终,在湖南省委巡视组督办下,417多万元违规收费于2024年6月5日清退到位,9名公职人员被追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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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34届中国新闻奖评选中,湖南广播电视台都市频道《都市1时间》播发《虚假的处罚决定书》获舆论监督类三等奖。

湖南广播电视台都市频道记者王涛向中国记协“舆论监督系列谈”栏目来稿,讲述作品采制经历和思考。

舆论监督系列谈丨记者硬核追踪!撕开虚假处罚决定书黑幕

“真相报道仗义传,公道得显万民欢。” 2023年7月5日,当我和单位领导,一起从4位业主代表手中,接过写着这句话的锦旗时,内心感慨万分:1360户业主,等待了3年多的417万元违规收费,终于要回来了。

从2022年冬天接到举报,到2023年盛夏收到锦旗,我已记不清在长沙和攸县之间往返了多少次。

回过头看,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所有的付出都没有背离舆论监督的本意,所有的艰辛都没有辜负“调查记者”的使命。

(一)

“管道燃气的建设应当计入开发成本,不得另行收取燃气开户费。”

2021年下半年,湖南省株洲市攸县中央花园二期业主发现:开发商攸县中盛房产公司在当年卖房过程中,向他们违规收取了燃气开户费、两证合一办证费、有线电视安装费等费用,每户7000多元。

他们多次拨打12345进行投诉举报,但每次都没了下文。

2022年10月31日,株洲市便民服务热线短信回复称:早在2020年,攸县市场监管局就对此事进行了立案处罚,并已责令开发商退还了违规收费。因此,不再受理同类消费争议。

明明没有收到退款,官方却答复说早就全部清退了。这让1360户业主百思不得其解:这么久过去了,他们没有收到一分钱。

在众多业主的一再追问下,攸县市场监管局这才拿出了一份行政处罚决定书。早在2020年4月份,湖南省委第九巡视组在对攸县巡视期间,就有业主反映了该小区违规收费的问题,巡视组很快将问题线索交办至攸县县委。

此后,攸县市场监管局进行了立案调查,查明开发商违规收费417万多元,下发了行政处罚决定书,并责令清退。

这份行政处罚决定书载明:“中盛房产公司已清退407万元,剩余10万元予以没收,并处罚款1万元。”

为了“证明”这407万元已清退,该行政处罚决定书的证据卷中,不仅罗列了退款名单,还出现了多位“领钱业主”的笔录。

按理说,由省委巡视交办的民生事件,其所关联的法律文书,应当具有高度的权威性和公信力。然而,一边是官方白纸黑字的退款记录,一边又是业主“未收到退款”的不断投诉。

2023年春节临近,此事在攸县产生巨大反响。

到底是处罚决定书造假,还是业主诬告?为了弄清这个问题,我们想尽各种办法与处罚决定书当中的“领款业主”取得联系,结果是领款子虚乌有。

与此同时,1360户业主也按楼栋选出了代表,逐门逐户进行走访统计,结果证实,几乎所有业主,都没有拿到退款。

这就意味着,攸县市场监管局为了应付巡视整改,竟炮制了一份虚假的处罚决定书,严重损害了党和政府的公信力。

(二)

事已至此,真相大白。

在前期报道3次的基础上,攸县方面仅仅由市场监管局牵头,成立了工作专班,负责此事的善后处理,但由于开发商的各种借口,退费工作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

这让人不禁要问,攸县市场监管局到底是在维护群众利益,还是在维护开发商的利益?“退费难”这块硬骨头,到底何时才能啃下来?

2023年4月,湖南广播电视台决定新开一档名为《焦点》的舆论监督专栏节目,最终落户湖南都市频道。

《焦点》如何开篇?单位领导和记者们想了好一阵子,还是决定从攸县这起仍未彻底解决的“退费风波”入手。

由于涉及“巡视整改”,也涉及历史遗留问题和群众的“急难愁盼”,再次启动报道前,《焦点》栏目组专门通过湖南广播电视台纪检监察部门,向湖南省委巡视办进行了专门的书面汇报。

很快,此事引起了湖南省委巡视办高度重视。一个新的调查小组,再次被委派前往攸县进行调查督办。在此期间,作为前期跟进此事的记者,我们多次配合调查小组,为他们提供大量证据材料和采访成果,此事也终于迎来重大转机。

2023年4月14日,由攸县市场监管部门、检察院、街道办、社区、物业、开发商和业主代表组成的协调会再次召开,目的在于有力推进退费工作。

2023年4月26日,退费工作正式启动。

2024年6月5日,有关此事的第4次报道《虚假的处罚决定书》,在湖南都市频道《焦点》专栏播出。

当月,417多万元清退到位,9名公职人员被追责。

2024年7月5日,攸县中央花园二期的4位业主代表,带着鲜花和锦旗来到湖南都市频道表达谢意。

(三)

事后复盘,我们深深感到,开展建设性舆论监督,应该始终坚持以解决问题为导向。

起初,我们的目的是帮助1360户业主要回他们等待3年的违规收费。随着事件的深入,我们发现行政处罚决定书造假,甚至欺骗省委巡视组的严重问题。对此,巡视组督办二次介入。

舆论监督要致力于维护人民群众的利益,努力化解民生领域的历史问题,以及社会治理中的种种疑难杂症。另一方面,做好舆论监督,事实要准确,方法要得当。

417万元违规收费之所以能够清退完成,离不开大量扎实的证据支撑,离不开“民众监督+舆论监督+巡视监督”这一组合拳。如此一来,既解决了群众的“急难愁盼”,又很好地维护了巡视工作的权威性,实现了舆论监督和正面宣传的有机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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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记协

作者: 王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