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点生活|挖荠菜

潮新闻客户端 黄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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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后几日,冬阳和暖,微风轻荡,来到天元老家,看到院子里的荠菜长得挤挤挨挨,碧绿清新,马上抓起剪子篮子,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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荠菜是非常受人们欢迎的野菜。它进入人们视线的历史也很早的,在诗经里我就见到了它的名字。《诗经·邶风·谷风》有句:“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远伊迩,薄送我畿。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昏,如兄如弟。”诗写的是一位弃妇要离开时脚步彷徨,心中惆怅,她说“谁说荼菜苦涩难以下咽,我吃起却觉得像荠菜一样甘甜美味”。这说明早在三千年前人们就拿荠菜这种野菜来吃了,而且给予的评价还蛮高的。在屈原《九章·悲回风》中也有类似的表达:“故荼荠不同亩兮,兰茝幽而独芳”,这是说苦荼与甜荠不在一块田里生长啊,就像兰花芷草在幽深处独含清香。因为屈原是君子,是不屑与小人同朝为官的。因此荠菜被赋予了君子之高洁的品性,历来受到了人们的喜爱。

荠菜于任何之境都能春风吹又生,河边路旁田角还有庄稼的空地上,都能看到荠菜的身影。像宋代司马光在《早春戏作呈范景仁》中写道:“时于坏垣隙,历历生新荠。”在倒塌的墙角缝隙中,也能看到荠菜生长着。它为了生存,不但不挑地儿,也专挑寒时生长。唐代朱庆余《和刘补阙秋园寓兴之什十首》的诗中“积润苔纹厚,迎寒荠叶稠”之句,就是说荠菜是天寒时生长的习性。其实在生活艰苦年代时,天寒时节,别的蔬菜可能都要被冻坏了,而荠菜却如火如荼地作为一种“救生”菜来到人间,怎么能不受人们的喜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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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家慈溪方言叫它“里菜”,贴着土地生长,像一朵碧绿的莲花摊在大地上。细长的叶,有长长的深褐色叶柄,叶片羽状分裂开来,或深或浅的裂成锯齿状,有时呈丝状,像是在起舞的飘丝。锯齿状,这是荠菜的典型特征。所以有时碰到还没深裂的荠菜,便会将它拒之门外。荠菜叶片大多是碧翠色的,但有一种叶片带点褐色的,很有年代感的样子,似乎有点“老”了的样子,其实一点不老的,我觉得非常漂亮。看到这样在地上一堆野草中长出的褐色“莲花”,我欣赏后很快将剪刀伸到中间的根底下,将它整株挖出来。虽然我将它挖去是要吃掉它,但我相信它也是愿意被我发现的。

平常也没机会挖荠菜,现在一般是在元旦或春节时回到慈溪老家时去挖。女儿小时,我带她到田头挖,还教她怎么认。一般认荠菜的锯齿叶,它的锯齿叶是不规则的,而且特别细长,看上去特别精致,不像别一种野草,也有锯齿叶,但是长得平实,中规中矩的那种,不像荠菜的叶子那样有灵气。挖荠菜一定要挑晴天时,这样天不冷,带着孩子一边挖一边认野菜,可以当作郊游,一举几得。我曾写过一首七绝《元旦带孩子挖荠菜》:

午后田头步履轻,蒹葭灰雀听风鸣。

巧分草色和形状,挖出童年趣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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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挖荠菜,下刀前欣赏一下它的美姿,还将它将像水獭祭鱼一样排列在台阶上,数一下细长的锯齿叶片竟然在十几片之多。现在长出的荠菜最为鲜嫩,炒年糕或做豆腐羹是最好的。如果荠菜开花了,那就有点老了,不好吃。但苏东坡在《春菜》中说:“烂蒸香荠白鱼肥,碎点青蒿凉饼滑。”可能用的是老荠菜,不然一蒸就不见影了。不知道荠菜与白鱼是怎么做的,看样子是将荠菜作调味品了。

荠菜炒年糕是宁波菜中的名菜,通常将荠菜洗净,切段。我因为喜欢吃荠菜,所以多放点,待油热后放下荠菜炒一下,放入切片好的年糕,翻炒至荠菜熟了年糕软后稍干,放盐和黄酒,此时锅中呲呲的声音响起,黄酒变成水气带着荠菜的香味四散,能引得屋外玩耍的孩子们瞬间奔到锅台前,眼巴巴地望着炒年糕出锅。

荠菜还有一种吃法是与豆腐一起做成羹。这道羹还是姨父教我的。现在我也忘了他怎么说的,反正我是先将荠菜下锅,翻炒一下后,将切成方块的豆腐放下,加水,盐,烧开,加少许淀粉(先加水溶解好),一定要做成糊糊的,荠菜叶片要保持碧绿的颜色,不要太熟变色。这样翡翠白玉羹就做好了。

荠菜与大多数蔬菜一样,是十字花科的植物,但它的生命力却是这些蔬菜所不可比拟的。虽然现在荠菜不再担任冬天缺少蔬菜时的主角了,但我爱吃荠菜的喜好却没有变。挖荠菜的乐趣仍是不可替代的,特别是挎个篮子到田野上去找荠菜,这样的快乐,常常让我回味无穷。

作者简介:黄挺女,笔名黄岚,浙江慈溪人,法学硕士,全国公安文联会员,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天文学会会员。著有《黄岚诗钞》《诗心游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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