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文化】腊八节派粥||张松

欢迎关注“方志四川”!

图片

图片
腊八节派粥

张 松

腊八节煮腊八粥,在川北农村是一种习俗。那浓浓的温情与遥想,即便是远走他乡,依然是挥之不去的情怀。然而在我,今年的腊八粥更是多了一层对母亲的怀念。

8楼有一位银发太婆,她佝偻着腰,早早地在灶前挥动着锅勺。太婆平时深居简出,少有亲戚走动。但历年腊八节,她都会熬好一锅香粥,满满地盛给左邻右舍,扑鼻的香气显出老人对习俗的执念与理解。往年母亲健在时,也曾与这位银发太婆搭手派粥。两个太婆年龄相仿,同居一楼,不同的人生际遇历练出相同的善意。她们守在楼道口,从早到午,耐心而周到地向过往的邻居派粥。遇上来不及喝粥的孩子,她们会塞给孩子们一两枚糖果,让他们快乐且及时地奔走在上学的路上。

母亲在去帮忙派粥之前,总要想着法子,把我们一家人的香粥备好。为此,她就要更早起床,整个后半夜几乎独自在厨房里忙碌。她说,如果时间太仓促,豆子焖不烂,腊八粥就没了滋味。母亲从乡下搬来城里,这些年总共为我们做了八九次腊八粥,虽然一次比一次用心,但她却感觉一次比一次失意。她说,离家太久,粥的味儿都淡了。每每这时,我们明白,母亲这是想家了。久离农村的母亲,感觉自己像是城里的一枚浮萍,在辛苦而无谓地飘荡。

但是,母亲又非常坚强。有几次,老家不断捎话,说老房子翻新了,路也拓宽了,村人们吃水也不用桶挑了,她可以回家养病了。母亲揉着疼痛的膝盖,望着我们耷拉着眼,犹豫不决。末了,她往老家回话说,我还是再煮几年饭吧,他们在城里都忙。

母亲一生勤勉,对侍弄饭食更有独到窍门。小时候,老家谁有红白喜事,竹罾箜饭上不了气,主家就会来邀请母亲。凭着一碗清水,她总能把满罾子半生不熟的米粒变成香喷喷的熟饭。当年,离开老家之时,母亲曾将这门技艺传教过几位年轻的嫂子,但没有一人学成,此后一到紧要关头,仍有救急的电话从乡里打过来。

母亲说,哪怕是一碗汤面,都能看出一个主妇的厨艺。村里人种不好地,村嫂们做不好饭,这在乡下要被人笑话。因此,逢年过节,全村的村嫂常常三三两两聚在我家,一起拾掇简朴而盛大的节日美食。如今,这些村嫂历经岁月磨砺,大多随着子女迁到外地,带着她们对于美食的想象,延续着一个又一个节日的传奇。

其中,有位村嫂,去年春节前还专门带上新娶的儿媳过来,当着母亲的面,请求就居家的厨艺点拨点拨。其时,母亲已经完全失能,她躺在床上,忍着身体的剧痛,拉着老姐妹的手,断断续续地谈论昔日整个大院的年节。说到腊八粥,母亲极为吃力地说,红豆绿豆花生薏米,提前一宿就要泡好,腊肉丁要肥瘦相宜,红枣不宜太多,务必要等到锅里的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那天,母亲还特地向这位老姐妹提及了同楼的太婆——那位与她似乎有着共同的厨艺理想的银发孤老。其实,母亲与这位邻里太婆怎样相识,其间又有哪些真切的交往,我们自始至终无从知晓。我们了解的是,在当年生活十分困难的时期,即便殷实周全如我家,依然会面临青黄不接的危机。而母亲仍是一如既往地在腊八节这天,早早熬制好或稀或稠的香粥,挨家逐户满院子派送。其时,粥少人多,不到半晌,锅子就空空如也。我们一群小孩子就呼啦一下围过去,举着勺子去锅底“蹭锅巴”。

如今,生活已今非昔比,拥入城市的人们渐渐习惯于高效率、快节奏、个性化的生活氛围,诸如腊八节派粥的年节传统,鲜有听闻。记得母亲最后一次派粥,因为少人问津,大半锅香粥剩了回来,供我们全家喝了一整天。

时至中午,我们已经摆好碗筷,全家围桌坐好准备喝粥,提前分享腊八节。我撩帘望去,邻居的窗前不见人影,不知银发太婆今年是否会一如既往地派粥。

本文内容系原创
转载请注明:“来源:方志四川”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供稿:南充市地方志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