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最后一天,收到先知书店发来的书,先被快递盒上印的文字吸引——正面,是“先知书店”四个大字,和一句“为思想精进日拱一卒”;反面,是一篇题为“我们渴望光明,却在灯火通明中迷失方向”的短文。
短文不长,我却想多引用一些:“从前,最容易迷路的地方,是月黑风高、野兽出没的荒郊野岭,迷路的结局是失踪,漆黑的山林里好似埋着一口深井,踩进去就被吞没了。在现代,最容易迷路的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闹市。闹市并不黑暗,却没有一盏灯能指示方向,我们在灯火通明中迷路。……太多的人自以为不需要读书,他们把钱花在别处;太多的人惧怕思考,他们让别人替自己思考。然而,信息越来越多,思想越来越少;交际越来越多,真心越来越少;欲望越来越多,满足越来越少……我们用假名说真话,用真名说假话,我们试图将自己彻底封闭,却不得不与世界同流合污——那些心中的火焰尚未熄灭的人,则格外孤独。因此思想者总是需要朋友。而我们,希望成为你的朋友。”
这真是最好的“广告”,让人一读即明白“先知书店”是做什么的。更为重要的是,所有接触这件快递的人都会看到这些文字,而这些文字,在触目可见的语言腐坏和思想稀薄的空气中,是多么难能可贵。
2024年最后一天,换上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的台历。很喜欢这个台历,简朴又内蕴丰富。仿佛一木横卧,木中放着十二张月份纸,每张月份纸上印一书封及书中一句话。印在“2025年1月”上的书封,是大卫·特里格的《艺术中的阅读者》,句子则是凯瑟琳·诺里斯说的:“在漫长的一天结束后,想着有一本好书正等着你,便觉得这一天快乐了一些。”忍不住翻到“2025年2月”,瞅到的句子来自布鲁诺·蒙桑容的《谜:里赫特》:“唯有自省,方得自由。”
2024年最后一天,换上另一份器曰书坊的植物标本台历。一个黑桃木的镜框,十二张月份纸,每张月份纸上都粘着一朵鲜花标本。这个植物标本台历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植物生”,宣传语也写得好:“器曰书坊为所有乐享私人时光的朋友定制的一份小小欢愉,我们在静默的时光中,遇见熟悉的植物,也唤醒暖心的回忆。我们精选大自然的美好植物标本,你可以在愿意的时间点,安放她们。”器曰书坊是在太湖边上的一家小书店,虽然没去过,我却特别喜欢,在他们的网店的书签、毛笔、小香炉,苏东坡和陶渊明的诗历……一件一件都特别好。店主的文字也好,一篇一篇都很短,写得却很安静、诚恳。他们还会开古籍修复的线下课程。最遗憾的是没有买到他们家的“幽草”器曰文盒,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盒还是花梨材质,纯手工榫卯结构。看图片和介绍就喜欢得不得了。
2024年最后一天,写了一篇埃尔克·海登莱特小说集《背对世界》的书评,编了几篇日常的稿件,接打了两个电话,跟随抄诗群抄了一首博尔赫斯的《一年将尽》。诗写得真好,舍不得节选,想全部抄在这里:“一年将尽,今夜,我们坐在夜的高原/静待钟声,敲响十二下,不可抗拒。/什么也不能把夜色弄乱,或让高度/降低,这沉静的高度啊——/无论是以三换二的把戏,还是/辞旧迎新的说辞,都不过是某种/微不足道的象征,粗枝大叶的比喻。/就连天体的运行,完成了一个周期,/面对这样的高度,也显得言不及义。/真正的原因,在我们自己,/是我们对时间之谜的困惑,/那无边无际的茫然,也是对/一个奇迹的着迷和敬畏:/这奇迹就是,尽管有/那么多层出不穷的意外,/尽管像赫拉克利特所说,/我们不过是生命之河中/流动不息的一颗颗水滴,/但我们身上总有些什么/活在时间之外,那么静,那么美。”
2024年最后一天,坐看窗外零星烟花绽放夜空,一辆警车随之而至,翻看手机中绚烂的烟花,不知真假。想约好朋友到小酒馆跨年,没成。2025年就到了。
记者:钱欢青 编辑:徐征 校对:杨荷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