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笼金城:古典时代的攻城与守城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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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帝国需要建墙保护自己。一万两千年前,在约旦的耶利哥(Jerico)古城的定居者就学会了建造城墙。根据考古发现,他们的城墙要高达4米,厚达2米,在城墙外还有宽达6米的护城壕沟,这些防御工事是用来抵抗早已消逝的无名袭击者的。五十个世纪以前,美索不达米亚人和埃及人头顶装满泥砖的篮筐,用泥砖堆砌起高达10米以上的厚城墙,以躲避来自高地和沙漠的蛮族攻击。这些墙垣建了又毁,毁了再建,伴随着无数的城市、国家和王朝兴亡,攻城与守城的竞争从未停止——墙外的射弹、攻城器械、投石器和纵火掠夺者永远窥伺着帝国之墙的大门。
城市的建立、陷落,与文明的兴衰密切相关,而攻城与守城就是决定城市兴亡的重要因素。本文将不仅聚焦于古典时代的攻守城器械本身,还会论述围绕这些器械发展出的战术,并论及筑城和守城中应用的技术与战术,以还原一部初步的古代地中海世界攻守城指南。

攻城起源:约公元前1000年~公元前500年
公元前1000年的中近东世界已经历了上千年的战火,这里的人民在两千年前就学会了筑城,《圣经》中多次提到犹太王国建立防御工事,如《历代志下》:“罗波安(Rehoboam,犹大国君主,所罗门之子,活跃于公元前10世纪)住在耶路撒冷,在犹大地修筑城邑……又坚固各处的保障,在其中安置军长,又预备下粮食、油、酒。他在各城里预备盾牌和枪,且使城极其坚固。”为了夺取这些城池,必须实施旷日持久的围城,只要躲进城中,即使埃及这样的大型帝国对犹太王国这样的小国也无可奈何。
但是,随着亚述帝国(Assyrian Empire)在公元前8世纪下半叶崛起,他们装备精良的攻城部队摧枯拉朽般征服了大量城池。亚述人善用的攻城方法包括挖地道、在木墙下生火、垒土坡登城、用攻城锤摧毁城墙本身、越过城墙,后两者需要依赖攻城器械完成——所有的攻城行动都由大批弓箭手掩护。
亚述人最著名的攻城事迹之一是在公元前701年围攻犹太王国最坚固的拉吉(Lachish)城,西拿基立王(Sennacherib,亚述统治者,曾攻克巴比伦城)亲自指挥了攻城战。在城市遗址附近发掘到了一些亚述人在2000年前修筑的攻城坡道(Agger),坡道呈扇形,形成一个可以部署攻城机械的平坦空间。士兵也可以直接通过坡道冲上城墙。坡道非常牢固,以至于它要攻打的城市本身都湮灭于无了,它却仍然挺立于兹。
 

图片亚述古都尼尼微的西拿基立宫殿中的攻城泥板浮雕,亚述人在围困拉吉城时,建立了与城墙平齐的坡道,并架起梯子准备登城,能看到亚述士兵正在拼命躲避城上扔下来的火炬。


从现存的浮雕可以看到亚述人的攻城塔(Siege Tower),这是亚述人引以为傲的造物,这种机器由人畜驱动,全身覆盖有厚重的木板以抵御对手的远程火力,从浮雕来看,攻城塔外部可能还覆盖有牛皮。攻城塔底部拥有一个巨大的攻城锤(Karim),用来敲击泥砖墙壁,如果为攻城锤配备金属尖头,则还可以在墙壁上的薄弱点钻孔,导致泥砖墙完全瓦解。
 

图片亚述人会使用攻城塔攻城,攻城塔高度可以与城墙齐平甚至更高,以供弓箭手登上攻城塔向城垛放箭。攻城塔前端拥有一个敲击城墙的攻城锤,可以看到在攻城塔的打击下,墙壁外部的泥砖正在脱落下来。为了避免城墙崩塌,守城者不得不在墙内堆土。


亚述霸权衰落后,他们的攻城技术迅速扩展到整个近东。兴起的新巴比伦王国统治者尼布甲尼撒二世(Nebuchadnezzar II,曾征服耶路撒冷,《但以理书》中将他描绘成一个晚年患上兽化妄想症的疯子)曾围攻古代世界著名的海港推罗(Tyre),由于该城建在黎巴嫩的一个岛屿上,在没有海军支援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攻克,尼布甲尼撒二世花了13年才攻下城池。《以西结书》记载:“巴比伦王尼布甲尼撒使他的军队在推罗耗费大量的劳力;每个人的头都被磨秃了,每个人的肩膀都被刮平了。”为了保护帝国的安全,他为巴比伦建造了前所未有的城墙防御体系。根据400年后的希腊诗人,西顿的安提帕特(Antipater of Sidon)的描述,巴比伦的城墙厚到可供一辆战车行驶(至少有6米厚):“我注视高耸的巴比伦城墙,那儿有一条可供战车行驶的道路。”(I have set eyes on the wall of lofty Babylon on which is a road for chariots.)根据相关的铭文记载,在巴比伦城最大的伊什塔尔门(Ishtar Gate)泥砖结构的表面覆盖着釉面彩砖,还有青铜加固的雪松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