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田这个名字在19世纪引起了西方探险家们的共鸣,因为著名的威尼斯探险家马可·波罗(Marco Polo)曾在1274年到访此地。
他在著作中提到,和田作为丝绸之路上的一个前哨站拥有大量财富,这条路曾是连接中国与地中海地区贸易往来的通道。
1896年1月14日,一支驼队从这座城市出发了。这支五人小队带着骡子,驮满了够维持50天的给养。骑在骆驼上走在前面的,就是他们的领队赫定。
有着“中亚沙漠中的斯坦利”这一绰号(得名于探险家亨利·莫顿·斯坦利)的赫定出生于瑞典,他学识渊博,是一位无畏的冒险家。
抵达和田后,他偶然听到有人谈论沙漠中有一座废弃的城镇,便立刻雇他们做向导,带自己去那处遗迹。
沙下之城
赫定和他的同伴们沿着玉龙喀什河的西岸走了好几天,才设法从一处结冰的浅滩处渡过了河。不久之后,他们进入了广袤无垠、沙丘变幻莫测且暗藏危险的塔克拉玛干沙漠。
从那时起,他们的行进变得既缓慢又艰难。在翻越那些高高的沙丘、驱赶着不太情愿的驮兽时,他们每天最多能忍受六个小时的步行路程。与此同时,赫定在他的野外日记中做着记录,而这些记录后来成了他回忆录的基础。
1月23日,这支队伍来到了沙漠中的一处洼地,“那里到处都是枯木,也就是死去的树林,”赫定写道,“短短的树干和树桩,像玻璃一样灰暗易碎,树枝因干旱而扭曲得像开瓶器。”
赫定精通地理,推断出他们肯定处在一条名为克里雅河的古河道上,这个区域曾经足够肥沃,足以支撑人们在此居住。赫定的向导告诉他,他们要找的遗迹就在附近。一些陶器碎片也证实了这一点。
第二天,他们离开营地,朝遗迹走去,赫定的手下扛着铲子和斧头。在赫定横跨亚洲的历次探险中所见过的所有遗址里,没有一处与他眼前所见相似。
第三天,展现在他眼前的这座聚落的遗迹是用白杨树干搭建框架建成的,这使得建筑物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白色。正因如此,这个地方被当地人称作丹丹乌里克,意思是“象牙屋”。
在遗址中穿行时,赫定辨认出了方形和长方形建筑的轮廓,每座建筑内部都被隔成了几个房间。
高达10英尺的木杆仍然立在原地,它们曾经是用来支撑屋顶甚至二楼的。这支队伍发现了许多房屋的痕迹,。
但要绘制出这座城镇的平面图是不可能的,因为街道和广场的布局都被掩埋在了沙丘之下。
赫定心里很清楚,自己缺少进一步深入考察的手段。“在干燥的沙子里挖掘是件令人绝望的事,”他写道,“你刚把沙子挖出来,它马上又流回去,把坑填满了。必须把每一座沙丘完全移走,它才会吐露隐藏其下的秘密,而这是人力所无法完成的任务。”
惊人的发现
在赫定所有的发现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装饰在一些室内的精美印度—波斯风格的绘画。赫定辨认出这些比其他建筑更大的建筑是佛教寺庙。
这些绘画一碰就剥落。赫定尽自己所能把它们画了下来,并且带着那个时代的殖民主义心态,拿走了诸如雕塑、灰泥浮雕等其他物品,后来他写道:“所有这些发现以及许多其他文物,都被仔细包裹好,装进了我的箱子里;关于这座古城最详尽的记录……都记在了我的日记里。”
尽管见识到了这些奇妙之处,赫定还是决定继续前行:“对我来说,做出这一重要发现,在沙漠中心开辟出一片新的考古领域,就已经足够了。”写下这段话的第二天早上,他离开了丹丹乌里克,又一头扎进了塔克拉玛干沙漠不断变幻的沙丘之中。
大约在赫定进行沙漠之旅的同一时期,一位年轻的、出生于匈牙利的英国人马尔克·奥莱尔·斯坦因(Marc Aurel Stein),正作为一名波斯语和梵语学者崭露头角。
1898年,赫定的回忆录《穿越亚洲》出版了。这本书对当时年近40岁的斯坦因产生了巨大影响。两年后,他开启了前往中亚的第一次探险。
斯坦因循着赫定的足迹,于1900年冬天抵达了和田。在那里,他的向导给他看了从那个遗址出土的物品,包括寺庙壁画的碎片,其中一些带有婆罗米文字(古印度的一种书写系统)。
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这座城镇的居民被迫遗弃了它那熙熙攘攘的街道和装饰华丽的寺庙呢?
绿洲贸易枢纽
几周后,斯坦因确定这座城镇曾经有多达14座佛教寺庙占据主导地位。这些寺庙的核心是内殿,内殿位于一个更大的建筑结构内部。
在这些艺术品中,有宏伟的佛像灰泥塑像以及保存完好的木板画。令斯坦因兴奋的是,他认出了一些绘画的主题,其中一幅描绘的是蚕的传说。
这个传说讲的是一位年轻的贵族女子嫁给了和田国王。这位年轻的新娘无视蚕不能离开中国内地的规定,把桑树种和蚕藏在头饰里偷偷带给了她的丈夫。
这个传说巧妙地将这座城镇的佛教虔诚与它在丝绸之路上的繁荣联系了起来。斯坦因发现的最后一批可确定年代的物品中有8世纪的硬币,他推测,这座城镇的衰落可能与帝国的衰落有关。
后来的研究,包括2002年中日联合开展的一次考古发掘,都证实了这一点。在8世纪时,随着地缘政治像沙丘移动般迅速变化,这座有着贸易、艺术和寺庙且繁荣一时的城镇被遗弃了,沙尘吞噬了丹丹乌里克曾经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