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丨故鄣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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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蔚中,工程师。浙江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人民文学》《诗刊》《青年文学》《诗歌报》《一行》等,著有诗集《失败的答疑》。现居杭州。

长广盆地,明明是个通道,却成了浙、皖两省交界。二界岭,从广德独山,到长兴泗安的第二道山岭,堪堪分了个界,一边是吴语,一边是江淮官话,虽然离得近,也不会混淆,纵然战火一起,人口四溃,但山水自愈,人们散而复聚,到头来还是南腔北调。


二界岭,属于宜溧山脉。从空中看下来,宜溧山脉像一只趴着的壁虎,四脚平摊,头朝东,一头扎向太湖,二界岭就是它摊在长广盆地的那只脚,前脚用力,带来动荡,所以,长广盆地不是一个生养安息的地方。


宜溧山脉,从名字就知道,富养区在宜兴和溧阳的北坡,北坡平缓,有很多清澈的溪流,溧阳人在沙溪的上游做了一个坝,库区一蓄水,山水就灵动起来,当地人给水库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天目湖”,这个天目湖,名气已经荡漾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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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溧山脉的南坡,是长广盆地,坡陡,水系少,不受老天待见,长广盆地主要依靠更南面的黄山山系和天目山系,吴系、越系,与徽系混搭在一起,成了一个三不靠的地方。


秦扫六合,除国号,设郡县。秦灭楚,在江东大地设会稽郡和鄣郡,长广盆地属于鄣郡。


很少有人知道这个鄣郡的地名了吧。鄣的由来,最早来自《山海经·海内南经》,“三天子鄣,古山名。”三天子,指的是三皇:伏羲、炎帝、黄帝。据传在玉屏峰的南面,有三尊巨大的岩刻,故称三天子鄣,也就是大鄣山。


鄣郡,郡以山名。


大鄣山是名符其实的界首山,徽和赣的边界,翻过大鄣山,便是婺源,再往南一点就是鄱阳湖水系了。鄣郡的范围是不是很大?秦朝三十六郡,越往南,体量就越大,中国刚统一,郡县的划分还很粗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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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古城村


鄣郡的郡治,在安吉的古城村。


古城村位于九龙山脚下,龙山也属于黄山支系。古城村,老底子都这么叫,叫了几百年了吧?细想起来,就像老师在敲桌板,总想提醒点什么。


说起古城,还是比较幸运的,考古专家说这是劫后余生。上世纪七十年代修公路,差点把它给摧毁了,安良公路穿过了遗址区,把古城隔成了南北两大块,现在的古城遗址公园,也还是一半在园内,一半在田里。


进了公园,眼前的场景,让人惊讶,这个遗址公园太热闹了,有很多研学小团队,到处都是小朋友,还碰到一个婚礼现场,我在喜庆的音乐中,东走走西看看,想找找古城的城垣在哪里,哪怕是个土墩子,结果很失望。问了工作人员,她说她也只知道有一半在园内,有一半在园外,没有具体的城墙了,她还告诉我,外面的农田刚好有人在考古,探方做了一大片。是不是又有什么新发现?毕竟这座古城,经历了八百年。


不过,鄣郡存在的时间并不长。元狩二年(前121年),汉武帝改鄣郡为丹阳郡,郡治搬到了宛陵(今宣城),这里变成了故鄣县,郡城改县城。


在古城的后山,有个孤峰突起的大土墩,叫作八亩墩,考古人员在那里发现了一座春秋时期的古墓葬。这个大墓,把个古城的历史,又往前猛翻了好几页。


和很多地方一样,盗墓者捷足先登,他们利用过年放鞭炮的时机,炸开了古墓室,那是在2014年的深冬,过度的声响,让人如梦方醒,赶紧揖盗、然后进行了抢救性挖掘,大墓发掘,考古人员习惯性地用了“喜忧参半”这个词,剩余的文物都搬到了博物馆,八亩墩上建了个屋顶,屋顶下面,是巨大的虚空,这回越人是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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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为止,我们发现的越国贵族墓已有三处:绍兴印山大墓、安吉龙山大墓,和无锡鸿山大墓。按时间排列一下,印山大墓在越国早期,龙山大墓在吴越相峙的中期,鸿山大墓看看地域就知道,那是越灭吴的后期了。


博物馆的墙上说,此为越王允常父亲的墓,那就是越王夫谭。可惜墓室空空,没有给我们留下只字片语。和印山大墓一样,我们又晚了一步,这个越国贵族墓的真相,又一次和我们擦肩而过。


我们只好再翻翻典籍,《越绝书》则说:“越王夫谭以上至无余,世不可纪”。夫谭已不可纪,允常,勾践两代,倒是春秋的热门人物,勾践效仿中原大国,曾经大封宗室,《越绝书》说:“......封有瓯王、摇王、干王、荆王、糜王、宋王等。”


《越绝书》又说:“瓯王居平阳,守北疆,食采瓯余山。”


越国的北疆,就在天目山脚下的长广盆地;瓯余山,乌程东二十里,今湖州升山,瓯王是封疆大吏,又是越国宗室,那这个墓主会不会就是瓯王仲余呢?


猜测是无效的,还是先搁置争议,还是回过头来看看吴越前线吧。


山前为城,山后为墓,这个遗址区算是闭环了,古城在春秋时期的角色,应该是越国的一座边城,因为长广盆地的对面,吴人也正虎视眈眈。


吴人应该是积极防御的一方。越人渡过钱塘江,沿着天目山北进,兵锋直指吴国核心区。吴人只好在太湖的南岸,拉起了一道立体防御线,谓之:三城三圻, 城屯步骑、圻驻水军,城圻相连,互为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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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城、彭城在长兴县的夹浦和新塘,已无迹可寻。邱城在湖州的太湖度假区——太湖的小梅口。如果你去太湖度假区,沿太湖路北行,途经一个小山坡,坡上有一个遗址大山门,陡步上山顶,那里环境清幽,疏朗开阔,据说遗址有三层叠压,最上面才是春秋,登吴亭北望,太湖烟波浩渺,前事茫茫。 


抗战时有“伯陵防线”,这里有“夫概防线”,是的,对面的吴军主将是夫概,夫概是吴王阖闾的弟弟,夫差的叔叔,除了四小城,夫概还修筑了长兴城,作为主城,因城狭长,也称长城,晋人郭璞到长城县祭拜夫概庙 , 称长城县风水好,似 "吴楚金钩挂斜月"。


夫概与越,还是很有渊源的,“夫椒之战”后,越国败亡,吴占越地,夫概曾被封为越地之王,《路史》记载:“春秋时句无地,或曰夫概王之故邑,先名上诸暨,亦曰句吴。”不过三年后,勾践返越,吴越之间的的对抗线,又回到了原来老样子。战争还是要看地缘的,长广盆地,就是一个相峙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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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吴人防线,越国也不只有一座孤城,在龙山和笔架山之间,还有一个古城址,叫窑山,这个窑山古城,和古城村没多远,架个云梯,就可以互相瞭望,考古说这个城汉代就废了,说明它是春秋时期的古战场。 


窑山,以前称相山,后来因为烧了砖窑而改了名。我寻到那地方,也没看见有什么山,一个杂草杂树围成的一个土台子,中间还可以种水稻,但我觉得这里比古城村好,至少原生态。


这一带原来叫晏子乡,相传为晏子城。这个晏子,就是那个人矮心不矮的齐相晏婴,晏子使楚的故事家喻户晓,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保全了个人体面,完成了国家使命。不过,晏子使吴,也留下了很多精彩的外交对话,有兴趣的人可以去读一下《晏子春秋》,反正都是画大饼、吹牛皮,只要吴王称善就行。


晏子使吴,大概也不是一次两次,来的多了,故事也多了。这个晏子城,应该是以讹传讹,坊间流传,晏子 “娶吴女,筑吴城”,那是不太可能的。不过你也可以选择去相信,古城已湮灭,留下一段感情戏,也是蛮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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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还有一个古城


东汉灵帝年间,故鄣县南境,又分置了一个安吉县。此后,安吉和故鄣,共存了四百多年。


在隋开皇九年(公元589年)又废了故鄣县,只剩下了安吉县。《诗经》说,安且吉兮。故鄣大地,从此改称安吉了。


唐开元二十六年,安吉县的县城,搬到了安城镇。 


10年前,我对安城有过一次错位的寻访,把安城当作了故鄣县的县城,差一点张冠李戴。


到了安城,就去看看安城的城墙吧。


据地方志记载,唐代,还没有城廓,那以什么为城呢,难到是四面苕溪水?来不及细究,我已经看到了一个长长的大土坡,有一层平房那么高,边坡上杂草丛生,据说是元代守将所筑,“复砌于石”,指的是城墙外立面吧,据说城墙有3000多米,我走了几十米,被缺口挡了回来。


城门是条石砌的,券顶式,底部为明,中间为清,券顶为当代。改朝换代之际,城门首当其冲,一个朝代叠着一个朝代,有一大片藤状植物,不分朝代地挂了下来,开花,结果,我不识此物,按照“不取道李”的道理,不敢触碰,只对着城门观察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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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去的是北城门,拱宸门,很矮,经过时像一个山洞,我回头一看,交通标志杆写着:限高2米,看来古人想策马夺门而去也是不可能的,古城是一个留人的地方。城外还有一圈跑马道,一米来宽,弯曲向前延伸,有马也跑不通了,马道的终点是一块庄稼地。再外面就是护城河,河道连着西苕溪......


我去的那年,安城还没有改造过,基本上原汁原味,街道陈旧,连个路牌也没有,店铺摊到街路边,锅碗瓢盆,杂七杂八地放在门板上。到了饭点,我找个面馆,要了一碗面,按照我的经验,在这样的小地方,一定会有口好吃的,安吉毛竹多,笋多,一碗青笋肉丝面,眉毛都要鲜掉的。果不其然,好吃。


吃好了没急着走,坐在那里听当地人谈天说地,安吉方言似懂非懂,只是他们笑起来很敞亮,若无旁人,好象整个世界就安城这么大。


坐久了,不免有点恍惚,席间有一个貌似吴昌硕的青年人悄悄离去,转眼消失在一片民居之中,我不禁问老乡,吴昌硕的芜园还在吗?


“芜园面溪南,万竹一亭抱” ,“别墅下溪南,绕屋种松树” ,“酤酒篷背出,醉看溪南山”。有竹,有松,有亭,看得见南山……这是吴昌硕对芜园的描述。


吴昌硕是17岁那年搬迁来安城。吴昌硕的老家在鄣吴村,离安城大概有十来公里,也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可惜生不逢时,太平天国和清军在长广盆地反复厮杀,使得鄣吴村一带几乎沦为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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鄣吴村在长广一带是很出名的,时人称赞,“小小孝丰城,大大鄣吴村。”据吴姓后人说,他们是南宋时期从淮安逃过来的,见此地山明水秀,民风淳朴,便举族定居了下来,吴氏族人“耕读传家”,在他们的影响下,这个“鄣南的吴村”文风日盛,名士辈出,吴昌硕就是其中的翘楚。 


我在安城的东街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一些老屋老宅,深浅不一,给我带来了时空的错觉,里巷的门轴声里,会不会走出一位卓绝的艺术大师来?


再走几步就到了苕溪边,老城的位置特别好,两边都是山,中间夹着西苕溪,上游来的溪水分分合合,在此集中开个会,荡出了大湖面,正好用来停货船。 


安城从唐代以来,都是繁忙的,这个码头屯满了山货湖鲜,贷担上上下下,青石板都磨得精光,尤其到了宋代,工商业一下子发达起来,安城的区位优势就更加明显了,成了南北贸易的集散地,一时间,“豪商杰贾,万里辐辏,蔚为东南大邑。” 


这些都是老黄历了,1951年,安城光荣退休,现在晒晒太阳,摆摆龙门阵。前几年,听说安城也要搞旅游了,保护性开发,修旧如旧,但旅游针对的是现代人的审美口味,难免又要伤筯动骨……

找个时间,再去安城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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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还有一个关隘


1958年,安吉县的县城又搬到了递铺镇。


递铺镇,原来是一个邮铺,就是一个专门负责文书传送的地方,有点像现在的快递站。宋代,“邮驿分离”,馆驿只提供官员的住宿、饮食、休息;递铺承担文书传送和物资运输任务。


和现在一样,文书传递也是有快有慢,按实际需求分等级的,《嘉泰会稽志》中说:“皇朝建隆二年,悉以军卒充,谓之铺兵……有急脚递、马递、步递三等。” 急脚递是最快的,日行四百里,只有军事行动才可以使用,还有一种金字牌急脚递,大抵都是皇帝发出来的,传递者举着红漆黄金字的木牌,驿马犹如闪电一般掠过,惹得行人纷纷侧目......心里嘀咕,又有大事要发生了?岳飞就是被这种金字牌,紧急招回的,赵构连发十二道,感觉天要塌了。


说起两宋,一个让人五味杂陈的朝代,商业发达,风气开明,本来应该是一个盛世的模样,可能文戏唱多了,腰骨变软了,北方的冷空气一来,整个江山都病倒了。


晋室南渡,保住了江淮一线;宋室南渡,则是一溃千里,长江不再是天堑,事实上,金人就没遇到过像样的阻击,金人一次次在宁波把赵构赶入大海,幸亏金人不习惯南方燠热的气候,似乎也很满足于占有江淮一线。


赵构回到临安,终于可以喘口气,一个被吓破胆的临时政府,第一步要站住脚,第二步要想方设法保住这半壁江山,天目山脚下的这块山间盆地,宋金在这里展开了拉锯战。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长广盆地,迎来了岳家军。岳飞转战广德军,也是刚起步,六战六捷后,声威打出来了,一支孤军,成了独挡一面的抗金主力军,岳飞也从一个右军都统,升为了镇抚史。


岳飞就是从这里打出去的,过了长江,皇帝又不放心了,就像放风筝,飞得高了,就怕风筝脱了线,高宗的意思,只要把金人赶出长广盆地,赶过长江就可以了,临安蛮舒服的。


如果你在安吉、长兴、广德随便打听一下,当地老人就能说出一大堆岳飞抗金的故事来,还有很多地名,像武穆寨,岳飞桥,大败地,走马岭,借粮村,总管庙......等等,真真假假,只要与岳飞有关,当地人就备感自豪。


安城自然是挡不住金人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独松关,也成了摆设。完颜兀术在策马过关时感叹,“南朝若以羸兵数百守关,吾岂得渡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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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目山横亘南北,中间有一个狭谷通道,这个通道需要翻越独松岭,岭上建有独松关,这是南宋临安的最后屏障,过了独松关,便可直捣临安府。


现代交通可以穿山洞,不用翻山越岭了。以前没办法,只有人杠马驮,独松岭也是一条古驿道,从建康到临安,翻过独松岭,就到了余杭地界,沿北苕溪河谷,从百丈、黄湖、到了径山,抬头就可以看到杭州城了。


独松古道也是沿着溪谷开辟的,这条溪也是西苕溪的源头之一,进山的小路还是曲折的,现在是标准公路,两边高山峻岭,走在其中很有点森严感,怪不得当年金兵如此紧张,如果打个伏击战,临安去不成,直接回东北老家了。


脚下的溪谷,现在拦了一个小水库,碧波荡漾的,宽阔的水面,可以让心情放松很多,再往里走,出乎意料,溪谷里反而没有了原先的荒凉,道路两边住满了人家,炊烟袅袅,鸡犬相闻,有点像桃花源。


村口树有一块大石头,写着“独松关”。本以为很好找,不曾想找了许久,村民告诉我山岭上那个指示牌是不对的,冤枉过好多人,我也是刚大汗淋漓地返回来,独松关就在溪边一户农村房子的后边。


独松关门洞南北向,中部开天井,类似小瓮城,现存门洞、门臼、内部发券等,关楼青石堆砌,大概是山中潮湿,石缝里都是苔藓,暗绿绿地泛着古意,关道由卵石铺设,不太平,走起来硌脚,想想先人们还要挑着担子,背着货物,也着实不易。


溪上还架有一座石拱桥,《道里记》说是一座界桥,古道到了这里,也算是一个边界了,过了独松关,路就更不好走了,但村民说,这是去余杭最近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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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还有一个煤矿


长广盆地的抗金故事,被写进了书里。我们这一代人,是听评书长大了,小时候感觉茶楼的说书先生很历害,又会说又会唱。《说岳全传》很热门,还记得“岳云误走牛头山”这一段,跌宕起伏,说书先生的惊堂木吊足了胃口。


叫牛头山的地方很多,但这一处的牛头山比较特别,不光是“岳云大战金蝉子“,这里还有一个大煤矿,有这个大煤矿,让牛头山从古战场,变成了一个热闹的大工厂。


这个大厂叫“长广煤矿”。成立于1957年。


长广盆地采煤,始于明嘉靖年间,长兴知县熊明遇在《盗贼课》中说:“长兴山中有炭矿,可容数百人采凿。” 万历时,煤矿已有较大规模,直至清乾隆之后日益衰竭。


新中国的长广煤矿,在二界岭的西侧,也就是广德地界了,但负责开采的是浙江人。浙江经济发达,但缺煤,安徽煤矿多,但经济一般,所以政府把这个煤矿的开采权交给了我们浙江人,就这样“地上安徽管,地下浙江挖。”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计划经济,一个大厂就是一个小社会,长广煤矿,浙江省四大国营企业之一,发展巅峰时期这里有工人及家属多达8万人,学校、医院、电影院、歌舞厅,行政机构一应俱全,妥妥的一个小城市。


我的小舅舅就是这里的一名矿工,家境困难,兄弟姐妹多,他年纪轻轻一个人出门去了,听说小舅舅是要下井的,当时我们还是蛮担心的。


过年过节,小舅舅回来,去时一个人,回来一家子,小舅妈是温州人,她讲普通话,交流起来不是很流畅,那个年代基本不说普通话,我这个学生可以当翻译,一下子吃香了。


不过,资源总会被挖空的,最后一个矿井也于2013年彻底关闭了,小舅舅也已经落叶归根,回到了德清老家。


后来我去长兴出差,特意去长广煤矿转了转,昔年繁荣的矿区,曾经的“小香港”,现在看到的都是冷冷清清了。


铁路专线肯定是停运了,铁轨埋进了茅草堆,茅草篷勃,开始了反攻,它们现在攻占了站台,通道,堆场......爬上了围墙,变压器,厂房......倒了一半的铁栅栏孤立无援。


往生活区走走,墙上的电影海报,在风中飘摇,如果仔细看,还可以认出一个大概:《庐山恋》,《吉鸿昌》......这些老电影,代表了当年的爱情,代表了当年的青春热血;宿舍、食堂、浴室、医务室空空荡荡,灌满了自由的风,风穿过走廊,穿过蓝球场,旋又进入了山谷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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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长兴的煤山镇上,建了一个“长广煤矿工业博览馆”,一些老物件、老把式都被请了进去,如果你是当年的矿工,兴许还能认出自己使用过的工器具,我跟小舅舅开玩笑说,你也来认一认,哪一件是你用过的。一不小心,都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岁月的煤车缓缓定格了……


俱往矣,牛头山又回归了宁静,上班下班的路已慢慢消失,流水回了到高岗。只有二界岭下的坑坑洼洼,一时间还无法退场,我们需要耐心等待,山水自愈,大地失而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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