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用眼睛看、用耳朵听,是无法把海写透的——海水如汤,得亲口尝一尝汤里的海味,切身的体会才会更深。
《吃海记》就是老报人——厦门日报社原副总编辑朱家麟,一口一口“吃”出来的。
在《吃海记》里,朱家麟祭出了六十多年吃海鲜的经验,探讨“海洋生物与生境、渔法、渔人和品食者的故事”,并在“历史文图的研究之间,游走跳转”。在书中,他上品料理,下逛鱼市,考证由来,挖掘秘方。他将海鲜不为世人熟知的一面翻出,箸剔鱼骨,笔挑渔俗。
虽然每样海鲜,他都能列出多种烹饪方式,但他最推崇的方式就是:让鲜货以最本真的味道下肚,就是对海最好的敬畏。
朱家麟在前辈汪曾祺那找到了共鸣。汪老是文学圈里著名的老饕,用文字创造了多个吃的名场面:写西瓜,“一刀下去,喀嚓有声,凉气四溢,连眼睛都是凉的”;写家乡的咸蛋,“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写香椿拌豆腐,“一箸入口,三春不忘”。笔力勾着唾液腺,搅得人胃袋不得安生。
汪老曾到福建吃过一圈,提到了在漳州云霄吃海鲜的经历。
我吃泥蚶,正是不加任何佐料,剥开壳就进嘴的......吃泥蚶,饮热黄酒,人生难得。举杯敬谢主人,曰:“这才叫海味!”——《人间草木》(节选)
朱家麟也有自己的本质标准。他在厦门海边长大,童年是泡在海里的。十几岁时,他已熟练掌握了“讨海”的技艺,常与岸边的螃蟹“角力”,与挣扎的大鱼“缠斗”。
现在,他的身影依然会出现在渔船归港后的码头,穿梭于渔民中,拣选当日的海货。
他还不满足于在厦门岛抢“鲜”,常常奔往邻近的漳州东山岛拥抱海味。
东山岛位处东海与南海的交汇处,洋流活动频繁,四季都有海产。好海味的朱家麟把这里视为“写作和探索海鲜的活资料库”。这里不仅有超鲜的海味,还有他以海为生的亲友。
在《听见这片海》中,东山岛渔业从业者沙茂林就带着朱家麟到海上牧场探看当下东山养殖界的“明星”巴浪鱼。
以前,巴浪鱼都是野生,肉少而质柴。几年前,东山岛渔民把它加入了人工养殖的赛道中,让巴浪鱼脱胎换骨成为了体型壮硕、肉质鲜嫩的夯货。
从渔场里打捞出来的巴浪鱼,当即被朱家麟送到了附近的餐馆,以干煎、盐焗等方式来调出他追求的味道。
朱家麟不会执着于用自己的标准统一世界,他希望的是提供更多选择,帮大家厘清“人和海的关系”,让海鲜一直可以鲜得让人动心起筷。
一本有滋有味的《吃海记》,让许多食客直呼“养眼,好吃,又补脑提神”,“吃海找到了靠山”。赋生活以鲜活,以丰盈的内容引来丰沛的情感回应,这不也是朱家麟拓展生活广度、深掘生活深度的实践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