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飒 | 一位农村女裁缝的跨界逆袭

今早,西安经开公安通报:刚刚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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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这幅书法作品,行云流水,俊逸秀美,线条流畅自然,字体结构严谨,优雅的艺术气息扑面而来。


您可能想不到这幅字出于一位农村女裁缝之手。她叫刘智莉,是天津市静海区杨成庄乡杨成庄村一位普通的农家女,与书法结缘40年,她被誉为书法圈的“扫地僧”。农家女为什么爱上写书法?这要从刘智莉少时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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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不甘:高考落榜成为缝纫工


刘智莉出生在静海农村,从小就帮父母锄地、割草,喂猪、喂鸡鸭,去路边捡牛马的粪便交给生产队。农村的生活很艰苦,小时候的刘智莉就立志知识改变命运。


1983年,17岁的刘智莉高考落榜。作为村里唯一的高中毕业生,她被特招进入乡里的一家服装厂,成为一名缝纫工当时,刘智莉身高1米5,体重才76斤,在工厂流水线上,她每天踩缝纫机做衣服的口袋,从早到晚,做14个小时。


刘智莉喜欢看《读者》、《青年文摘》等杂志,对生活充满美好的向往。枯燥的缝纫机工作与她的理想大相径庭。刘智莉说:“真的是很不甘心,我读了10年书,我不想把自己的人生价值就体现在每天挖口袋上。我不想这样的日子过一辈子,就开始寻找自己究竟能做点什么”。


怎样找到人生的突破口?刘智莉并不知道。很多人羡慕她的工资还不错,可以补贴家用,可是刘智莉却并不开心。“总觉得自己的灵魂没有了依托,精神世界是很空虚的”。


有一次,刘智莉下班后无聊,拿起父亲写字的毛笔在废报纸上写着玩。她忽然发现,“写字的过程让我的内心特别愉悦,仿佛找到了精神栖息的地方,我想那就练字吧。”


“我想,是不是写好字,我能有到乡里文化站工作这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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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一个农村姑娘,写字有啥用?”


刚开始练字,刘智莉只能看着字帖照猫画虎,总是找不到“门道”。刘智莉的父亲是60年代初的大学生,经常给村里人写春联。她让父亲教她写字。父亲却说,“学这有啥用?一个农村女孩子,你将来要嫁人,你要围着锅台转,你写字谁来娶你?这不是大小姐要做的事儿吗?”


刘智莉到文化站打听,得知附近村子有位叫闫建勋的老先生,写字很好。服装厂午休时间只有半小时,刘智莉没时间吃午饭,猛蹬自行车,骑了10分钟才找到闫老师家。可刚说明来意,老先生就拒绝了:“孩子,你在服装厂挺好,把活干好,将来也是个谋生的手段,你练字干嘛?又不能当饭吃!”


聊了不到10分钟,刘智莉又匆忙骑车赶回去继续上班。她不死心,当晚在废报纸上认真写了几个字。第二天中午,刘智莉又赶去闫老师家,“我说,我这才练了一个多月,您看我写的怎么样?他说你这才练那么短的时间能写出这样的字来,真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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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智莉书法作品


闫老先生被刘智莉打动了,教她写了半年后,闫老师对刘智莉说:“依你的悟性和天分,你跟我学,会耽误你,你还是去天津书画函授大学去系统的学习一下,天津分校就在南开大学。”


03
偷偷预支大半年工资去函授班学书法,遭到母亲大骂


刘智莉搭厂里的车前往南开大学,可到了学校之后就傻眼了。去哪里报名?走哪条路?去哪栋楼?她一边走一边问路人,恰巧遇到一位50多岁的老先生,骑着自行车驮着一堆书。刘智莉赶紧拦住询问,“他说你来晚了,报名的时间已经过了,我当时都要急哭了。我说我从杨成庄村来这里非常难,我特别想学,如果错过了,又得等一年。”


老先生说:“你有没有练过字?我看看!”


刘智莉赶紧拿出自己临写的字帖。得知才练习七八个月,老先生说:“写的还真不错,你这小孩还真是特别喜欢书法。那就交学费吧,我争取帮你报上名,如果报不上,你先把教材拿走去学,明年再用这笔钱上课。”


学费140块钱?刘智莉吓了一跳,她当时每个月工资才二十三四块!刘智莉兜里只有150块钱,那是她瞒着父母,偷偷在厂里预支的大半年工资。犹豫了一下,她交了学费。


回忆起当年的情形,刘智莉红了眼眶。她说自己很幸运,虽然素不相识,但老师们对每一个渴望知识的孩子都给予非常耐心的支持和帮助。


刘智莉开心又忐忑的回到家,她知道,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她有4个妹妹,1个弟弟在读书,父母靠种地养家糊口,刘智莉的工资是家里唯一的固定收入。


果然,得知刘智莉花了大半年工资报名学书法,母亲勃然大怒!“写字能当饭吃吗?这么好的工作,有多少人想进这个厂子都进不去,你不好好上班,你还花这么多钱去写字?”


刘智莉被骂哭了,但她不后悔。她理解母亲的愤怒,也懂得父母养家的不易,可是她不想放弃自己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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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智莉书法作品


04
从静海农村骑几小时自行车到南开大学学写字


函授班以自学为主,每两周一次面授课,刘智莉偷偷跟工厂请假,从不敢告诉父母。多年后,刘智莉在书法圈小有名气,父母才知道。“我妈说,你这胆忒大了,我那时候不知道,我要知道说破大天也不让你去!”


凌晨4点,天还黑着,一个农村小个子姑娘,骑着老式飞鸽加重自行车,脚尖刚刚够到脚蹬子,吱吱呀呀地穿梭在乡间小路上。过独流减河时要下坡,赶上下雨下雪,一不留神滑下来,连人带车就滚到河堤下了。幸运的是,刘智莉两次摔下河堤,都有好心人出现,把她救了起来。


将近70里的路程,大约骑行三个半小时,路上漆黑一片,没有路灯,没有行人,也很少汽车。刘智莉很害怕。


有一次,刘智莉看到前方有人骑自行车,心想终于有同伴了,就一直跟在后面骑。回忆起当时,刘智莉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应该是一个工人下夜班,他骑的快,我就使劲蹬,他骑慢了,我也跟着慢。一直跟到了他们村子,他回头一看说,‘妈呀,吓死我了,原来是个女的’。从那之后,我就知道,其实谁胆都小,你心里坦坦荡荡的,什么也不要害怕。”


1985年到1987年,刘智莉每两周一次早上去南开大学上课,来不及吃午饭,就得立刻骑自行车赶回服装厂上班,补上请假落下的工作。体重不足80斤的刘智莉身体吃不消,好几次在机器旁晕倒摔在地上;因为又累又困,缝纫机的针无数次扎进她的手指,连续扎好几次都感觉不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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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智莉书法作品


刘智莉说,学习书法的过程是一种磨砺,自己选的路就得硬着头皮往前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过来的,只记得,那时候,天上的月亮很亮,照耀着自己脚下的未来。


05
拜师学艺遇贵人


在函授班学习两年后,刘智莉的母亲生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弟弟妹妹尚未成年,巨大的经济压力之下,她不好意思再把工资拿去上课。“学校给我写信,包括著名画家于复千先生也给我写过信。于老师说你要来继续学习,你写的还是很好的。可是我不敢讲,我家里遇到了这样的困难,不敢讲也没敢回信。”


刘智莉没有放弃,她写信给著名书法家宁书纶求助,真诚地讲述了她的生活处境和对书法的热爱。


1987年9月4日,刘智莉清晰地记得,这一天,她收到了宁老师的回信。信中写到:


“刘智莉同志,接到你的来信,当即知道你是南大函授的学员,是我的学生,来信言之令人钦佩。我反复读了三遍,知你在困难情况下学习书法,我很受感动,对此我表示支持。


我想,从静海到市里路途很远,我一般是晚上在家,就请你在本周日9月6号下午2点以后到我家一谈,具体商量一下学习时间。你写的信,文笔通畅,叙事明白,语言朴实,这体现了你的用功,具有较高的文化水平,令人赞许。


如果再练好毛笔字,真是一个出众的人才,望你努力进取。你胸怀大志,我坚信你一定会做出优异成绩。”


刘智莉至今记得看到这封信时兴奋的心情,就像行走在沙漠里的人看到了绿洲。


宁书纶家在估衣街附近大院,刘智莉按照约定前来。第一次见面时,宁书纶66岁,看着眼前的刘智莉很是惊讶。他说:“你那么小一个女孩,自己骑自行车到我这来太危险了。我说因为我舍不得花钱坐车。他说,这么困难,你以后不要骑车了。他就从自己的一个包里,给我拿了一把零钱,有5毛的、2毛的、1毛的,说你以后就用我给你的零钱坐公交车,这样会安全一些,你毕竟是个女孩子。所以我真的是非常感恩我的恩师,他像父亲一样给予我关心和关怀,同时又是一名严师,在书法上认真教学,对我有严格的要求。”不仅不收学费,还拿钱资助,刘智莉被宁书纶老师感动的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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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智莉书法作品


在刘智莉学习书法的路上,遇到了许多陌生的好心人,他们无私地帮助这个农村姑娘。正是感受过这些贵人相助的温暖,刘智莉也一直力所能及的帮助别人,传递善意。


06
宝剑锋从磨砺出,坚持练习书法40年


刘智莉想通过书法改变命运,但去乡里文化站工作的机会却并没有到来。尽管如此,她却越来越沉浸在练字的宁静中。


无数个通宵达旦的夜晚,忙碌一天的刘智莉坐在书桌前写字。“写到真投入的时候,真的是脑子里什么都没有,经常把毛笔放进茶杯里涮,口渴了,就忘记那是涮笔的水了,端起来就喝了。”


后来,刘智莉结婚生子,白天做衣服,晚上练字读书。在村儿里,她是不太合群的一个女性,因为她没有时间和街坊四邻聊家长里短。不少人纳闷,一个农村媳妇为什么每天写毛笔字?


除了偶尔去农村赶大集,写春联赚点钱,练书法的前20年,写字并没有给刘智莉带来什么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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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问刘智莉,坚持写字的动力是什么?她说:“我练字的时候真可以忘记吃饭,忘记睡觉。在农村这样一个很闭塞,信息很不通畅的小村庄里,练字的过程让我的心灵有了栖息的地方,让我的精神有一个特别丰富的家园。书法在我人生最艰难的那段时间,陪伴着我走了过来,给了我很多心灵的慰藉。”


07
梅花香自苦寒来,帮助别人被央视发现


刘智莉村子里有一位单亲母亲,这位妈妈有心脏病,爱人去世后,独自抚养两个孩子很艰难。刘智莉经常给这家孩子做点衣服,买点米面油送过去,可是仍感到杯水车薪。


2002年底,36岁的刘智莉看央视《半边天》节目讲女性故事,就给节目组打去电话,恳请他们来报道这位单亲母亲,希望得到社会的帮助。


2003年1月,央视记者来刘智莉家采访,他发现,眼前的刘智莉生活也不富裕。“说你怎么能有这样一个境界,你自己生活还并不好,还帮助别人?我说,评书里有一句话叫,天下人管天下事儿。我的能力太有限了,我真希望你们能够报道她,帮助他们家度过难关。”


采访中,央视记者发现,刘智莉这个农村女裁缝竟然练习书法多年,就拍摄了她在市场上写春联售卖的场景,制作了一期刘智莉的梦想与生活的访谈节目。


谁也没想到,央视报道之后,刘智莉突然“火了”。全国各地的人通过节目组要她的联系方式,购买刘智莉的书法作品。一位外地企业家甚至说:“刘老师,如果没人买你的字,我会买你一辈子的字。”


多年苦练,一朝名声鹊起,刘智莉就这样被动的把书法职业化了。随后,刘智莉成为天津市书法家协会会员,多次参加国家级、省市级书法大赛。作品先后被来自新加坡、美国、加拿大的国际友人及国内朋友所购买收藏。坚持多年的书法终于给刘智莉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老家的农房现在已经成了刘智莉劳模工作室和文化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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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刘智莉参加第二届天津市书坛新人展书法作品展,获得第一名。在天津体育馆,刘智莉遇到了当年在函授班学习时的于复千老师。“他说小智莉,你还真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看到你取得的成绩我特别高兴。2005年、2006年天津市的书法比赛获奖名单上都有你的名字,当时我在想这是我们学校的智莉吗?”


时隔多年,师生二人很是感慨。让于老师欣慰的是,这个农村姑娘历经生活洗礼,却始终没有放弃书法。


08
免费教授书法,让更多中国孩子写好中国字


成为职业书法家后,刘智莉的作品曾拍出1.5万元一平尺的高价,堪比著名书法家。每年,她至少捐出三分之一的作品用于公益事业。2019年9月,她参加区统战部组织的“同画新时代·携手奔小康”静海区对口援助甘肃镇原县书画义卖活动,将拍卖所得的1.5万元全部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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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至今,刘智莉一直传承着老师们的精神,免费给孩子们上书法课。每周去中小学,耐心地教孩子们执笔、用笔,教他们写笔画、临帖、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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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智莉指导小学生写字


现在,刘智莉已经是天津市劳动模范,天津市政协委员。每年,她都拿出劳模津贴给村里的学生们买文具,鼓励他们好好写字,好好做人。


刘智莉说,“书法让我从一个普通的农村女人,成长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社会人。我的书法之路遇到了许多人无私的帮助。现在我就想尽自己的力量,把中国传统文化书法传承下去,把责任和使命传承下去,让更多中国孩子写好中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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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 范静
编辑 | 马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