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辛恬，一名从业多年的法律人，也是一位留学生妈妈。
12月初，一向站在聚光灯下的哈佛大学发生了一件大事，却刻意保持了低调，几乎没有引起太多关注：第31任校长、也是新任校长艾伦·加伯举行了「私密就职典礼」，悄悄履新了。或许很多人还记得，一年前，哈佛第30任也是第一位黑人女校长盖伊的就职典礼，胜友如云，还邀请了各国大学校长来共襄盛举，时任北京大学校长代表中国高校出席了典礼。后没多久盖伊被卷入巴以冲突校园冲突及学术不端的争议，6个月后就匆匆辞职，成为哈佛历史上「最短任期校长」。时任副校长加伯临危受命为临时校长，校董会发布了全球范围内遴选哈佛新校长的公告。暑假时，加伯被校董会任命为第31任校长，如今这场任命，终于在4个月后迎来了正式的就职仪式。只不过这场就职是「私密的」，而上一次私密就职，还是50年前时任校长因为处理反越战校园冲突失当，引发了成立以来最大的校园危机，我查阅资料时候也发现，对于留学家庭来说，一个值得警惕的信号是，无论是以哈佛为代表的美国精英大学，还是全球高等教育的合作交流，又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早在去年5月，哈佛公开表示未来将避免对「与大学核心功能无关」的问题发表评论。加伯校长在一次会议上称：「华盛顿对高等教育的反对，对哈佛构成了最近记忆里比任何时候都更大的威胁。」随着特朗普的重新上任，一向以积极姿态做社会航灯的哈佛，也渐渐缩回了象牙塔。50年前那场惊人相似的校园危机后，校方出具了一份调查报告，里面的一句话仿佛也是今天的预言：哈佛艺术博物馆地下厅里，第31任校长的私密就职典礼在此举行，只有哈佛校董会成员、4位前校长、各学院院长、加伯的夫人及子女和少数朋友参加。虽然参加人数有限，且未像一般校长就职典礼都是在著名的Harvard Yard举行，但整个过程仍遵循了古老的就职仪式。前校长萨默斯将两枚哈佛印章赠与加伯；前校长巴科则将2把银钥匙交到加伯手中，象征着用它们去开启真理与知识的大门，这也是哈佛的校训。资深校董、也是校长遴选委员会主席普利茨克和前校长福斯特一起将一份1650年的《哈佛宪章》副本郑重地交给加伯。加伯坐上了霍利约克椅，这把椅子自18世纪以来一直是哈佛校长的官方坐席。虽然坐着又硬又不舒服。临危受命的加伯，是一位哈佛「老兵」，他在哈佛校园内度过了人生的3/4时光。1976年加伯从哈佛大学以荣誉等级本科毕业，后又获得哈佛经济学博士学位。同时又在斯坦福大学拿下了医学博士学位（MD）。1986年，他在哈佛医学院附属医院里完成了内科住院医师培训。之后，在斯坦福大学任教。他是一位卫生政策学者和经济学家，同时还在硅谷中心担任退伍军人事务部医疗保健系统的内科主任医师。
■1973年，在哈佛读大一的加伯（第一排左三），他的正下方则是比尔盖茨。
2011年，当哈佛历史上第一位女校长福斯特上任后，把加伯召唤回哈佛担任教务长。美国大学校长，有点像公司的CEO，主要负责学校经营和「找钱」，而教务长更像国内读者对校长的理解，实质性地负责全校的教学和学术。加伯回到哈佛后，还在4个学院担任教授，分别是医学院、公共卫生学院、文理学院及肯尼迪政府学院，教授卫生保健政策、卫生政策与管理、经济学和公共政策。在此次接任校长前，他已担任了13年的教务长。用能者多劳已不足以形容加伯的超能力。在就职典礼上，前校长福斯特赞扬「艾伦是一个知识分子、思想家和实干家。」「在人们对大学信任度明显下降的时候，艾伦散发出了可信度。」资深校董普利茨克则高度赞扬了加伯在临危受命后，「带领哈佛度过了一段充满非凡挑战和严格审查的时期」。「他是一个能深度学习、具强烈价值观、坚韧不拔的正直和对学术卓越有坚定承诺的人」。
50年前的历史重演
每一届哈佛校长就职典礼，通常都是一次盛会。但此次私密就职典也未向媒体开放，并且是之后才官宣的。哈佛大学发言人也拒绝了媒体关于为何采取私密仪式的问询。私密仪式就职礼在哈佛历史上是存在过的，最近一次也是50多年前德里克·博克校长的就职典礼了。当时时任校长内森·普西因为处理反越战校园抗议失当，引发了哈佛成立以来最大的校园危机，普西校长因此也被迫辞职。1971年，博克校长也是在激烈的动荡中接任校长，继而在一间教员办公室举行了一场只有约100人参加的私密就职典礼。
■被哈佛《深红》报称为「战后校长」的普西校长
在苏联发射人类第一颗人造卫星后，美国开始集体焦虑，意识到科技不再全面领先全球。1969年美国人首次登月，扳回了重要一局。整个60年代处在美苏全球争霸赛中，世界同样也不太平，1968年，捷克发生了「布拉格之春」、美国全面卷入越南战争。1968年，美国大学校园的抗议运动风起云涌。先是哥伦比亚大学发起了「反越战、反征兵」的校园占领运动，接着延烧到哈佛校园。反战、反强制征兵，伴着民权运动、嬉皮士运动，1969年春天，一群哈佛学生占领了哈佛最核心的办公楼，「我们要发动一场（校园）战争来阻止一场战争」。
■1969年4月,数百名哈佛学生占领了大学礼堂，抗议越南战争
时任校长普西，固执刚毅，雷厉风行，当即请警察进校驱赶学生，学生在占领办公楼16小时后被驱离，但也致20余人受伤。普西校长自1953年起担任校长，是一位对哈佛贡献很大的校长。在他任内，他为哈佛募得了最多的资金，从而大大提高对学生的资助，并聘得最好的教授。他盖了3所新学生宿舍，及哈佛一大批重要的建筑物。他坚决扛住了政客对知识界的疯狂打压，捍卫了学术尊严。但这一次他惹了大麻烦。时代在变化。警察进校园引发轩然大波，此后几周哈佛完全陷于瘫痪。后来以「文明冲突论」闻名全球的塞缪尔·亨廷顿教授，在上课时被学生围攻，要叫来校园保安才得以脱身。抗议最激烈时，一群学生扬言要焚烧哈佛最大的图书馆，是一群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组成人墙挡在图书馆前，展示出「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的气慨。
哈佛一位教授称：学生们对社会不满，大学成为替代物。「因为人愤怒时，总是先踢你的小腿，因为离的最近」。哈佛成立「危机调查委员会」报告称：1971年德里克·博克校长举行了一场低调而私密的就职典礼。博克校长身上兼具高贵与平和的气质，他的父亲是州大法官、母亲是柯蒂斯音乐学院创始人，妻子是哲学家，岳父母更分别得过诺贝尔经济学奖、和平奖。
■博克校长曾是哈佛《深红》报的常客，用现在的话来说算是「网红校长」危机发生时，博克是法学院院长。当时几十名法学院学生在图书馆抗议，博克闻讯后第一时间赶了过去，但不是呵斥，而是给学生们送去了甜甜圈和咖啡。然后，他站在桌子上逐一回答学生们关心的问题。对话完毕，也许过于激动和劳累，当他从桌子爬下来时，血往上涌，他晕了过去！「当我醒来的时，围在我周围的学生脸上满是担忧和关切，已不再群情激愤。」博克担任了20年的校长。后在2006-07年，萨默斯校长因故辞职后，又出山担任临时校长，是哈佛历史上唯一两度出任校长的人。他为哈佛的发展做出了杰出贡献。他主张大学在服务社会的同时，要保持基本的理性和学术价值，要以新思想、新文化引导社会。博克还推动了哈佛的「访问学者项目」的发展，推动了教育的国际交流与合作。
被特朗普「刁难」的藤校
加伯校长在近日同文理学院教授们一次闭门会议上称，「华盛顿对高等教育的反对，对哈佛构成了最近记忆中比任何时候都更大的威胁」。这也是加伯校长在特朗普赢得大选后，迄今发表的与之相关的最直接的言论。大选中，凡有高校聚集的地方，特朗普的得票都非常低。在哈佛、MIT等高校聚集的剑桥市，特朗普的得票率仅为8.7%。特朗普早就要收拾这些总挑他毛病、总唱反调的精英分子了。在最近这些年逐渐极化、保守的氛围下，对精英大学的批评、乃至敌意也与日俱增。加伯校长坦承，出任校长以来，他已往华盛顿跑了6趟，会见了约40名两党议员，但沟通结果并不乐观。特朗普威胁要通过联邦资金拨款来「修理」不听话的大学，并对私立精英藤校主要的经费来源捐赠课以高至35%的「惩罚性征税」。哈佛领导层的确在认真考虑面对来自华盛顿的威胁，如国会调查、削减联邦经费、捐赠税。学校资金第一责任人的加伯校长，甚至将捐赠重税描述为「让我夜不能寐的威胁」。并说如果撤销每年约6亿的联邦资金支持，也将影响哈佛的贡献。加伯在就职典礼上的讲话中，以较长的篇幅谈及哈佛几百年来对国家和人类的贡献，以期在特朗普政府对哈佛不友好的情况下，强调哈佛对美国社会的重要性。哈佛大学本身也在艰难调整中。加伯说，哈佛必须以「同理心和谦逊」的态度听取美国选民对精英的否定和批评，并承诺改革，以使哈佛与「更广泛的公共利益保持一致」。就在本月，哈佛同时邀请了特朗普和哈里斯大选的竞选经理来校演讲。■《大西洋月刊》12月的头条，批评了藤校的精英教育毁了美国
在哈佛官宣加伯就职礼的同一天，哈佛国际生办公室发布了一条通告，建议国际生在1月20日特朗普就任前返美。在闭门会议上，当被问及国际生政策的变化时，加伯表示，哈佛将在遵守法律的同时，继续支持国际生。在就职典礼的最后，加伯校长说，大学正面临着不确定时期，更需要强有力的合作和对追求知识的卓越、求取真理使命的坚定承诺。「哈佛的历史要求我们勇敢地规划一个很长的未来，我们需要思考的不仅是几年、几十年，而是几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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