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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村的异乡人:梦想遥不可及,但我不想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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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陶拾三

视频|陈敬  李元雯

剪辑|梁昌华  邓浩然

撰文|白清海

编辑|倪华初

校对|莫家彦

出品|悦尔像素    广州悦尔公益基金会

在贵州省贵阳市,距离市中心仅 2 公里处,有一个名为龙家寨的社区,这里交通便利,房租低廉,如同一块磁石,吸引着众多来自省内各州市的外来务工人员家庭。

社区内,90% 以上的居住者都是为了生计奔波的异乡人,他们怀揣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来到城市打拼。然而,现实却给他们出了一道道难题。他们拖家带口,本以为能在城市开启新的人生篇章,却无奈陷入诸多困境。

生活在龙家寨的流动儿童们,虽身处城市,却对这座城市有着深深的陌生感。

贵阳,这个他们出生、成长的地方,繁华的都市景象仿佛与他们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而户口本上的老家,于他们而言,又只是逢年过节才回去的遥远记忆。

在城市里拥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是他们的梦想。

进城逐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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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6点30分,李中琼在给家人准备早餐。

天刚蒙蒙亮,大部分贵阳人还未完全从睡梦中苏醒,龙家寨社区的李中琼已经给孩子们煮好了面条,然后叫醒丈夫张明贵。

匆匆吃过早餐,孩子们自己去上学,夫妻俩骑着电动车奔赴劳务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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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贵夫妇骑车去找工作。

劳务市场里早已人头攒动,像他们这样怀揣着希望来寻活儿干的人还有很多。

张明贵是一名泥水匠,主要接装修的活儿。他穿梭在人群中,眼神急切地搜寻着招工的雇主。

岁月不饶人,他体力已大不如前,在这竞争激烈的劳务市场里,渐渐没了优势。

李中琼也在一旁,努力地向过往的雇主推荐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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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贵夫妇在等待雇主。

这一天,老张夫妇的运气似乎差到了极点,从早到晚,他们在劳务市场苦苦等待,四处碰壁,竟一无所获。

下午6点了,夫妻俩还没接到活儿,张明贵叹了口气,跟妻子说:“今天又白跑了,没有工作,明天来吧。”

张明贵的身体近来越发糟糕,腿部常常疼痛难忍。夜里,他常常疼得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李中琼心疼地劝他去医院看看,可老张却总是摇头,在他们心中,只要不是生命垂危,都不会去医院花钱,实在扛不住了,就去小诊所买点便宜的止痛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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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家里的状况,张明贵神色凝重。

“不敢病”,成了他们这代流动人口心中一道难以逾越的坎,因为他们的身后,是整个家庭的生计,一旦倒下,这个家也就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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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出生的张明贵已经61岁了。

张明贵早年在贵州开阳县的老家务农,农闲之时,为了多挣些家用,便跟着老乡到县城里打零工,搬搬扛扛,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

2010 年,已近不惑之年的张明贵,怀揣着质朴的梦想,毅然决然地和老乡奔赴贵阳——赚大钱,给家人更好的生活。

初来乍到,由于没有文化和技术,张明贵只能在建筑工地上跟着老乡做一些拆除的辅助性工作,每日与尘土为伴。

但张明贵留了个心眼,打工的时候 “偷师学艺”,跟着有经验的师傅学习泥水技术。很快,他便成为一名可以独当一面的泥水工。

也是在这个时候,儿子小鹏呱呱坠地,新生命的降临既带来了无尽的喜悦,也让家庭的经济压力陡然剧增。

家庭的经济重担全部压在了张明贵一人肩上。他每天奔赴各个工地找活儿干;天黑之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家,在这座城市里打拼,追逐着那个看似遥不可及,却又始终不肯放弃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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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李中琼是张明贵的同乡。

1980 年出生的李中琼因为家中贫困,没有上过学。

她在建筑工地搬水泥砖,在餐馆里洗盘子,在街头巷尾摆过地摊,只为能多挣几个钱。

艰难的生活,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

经老乡介绍,她结识了张明贵。相似的境遇,让两颗疲惫的心相互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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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贵和李中琼在出租房内接受采访。

女儿小萍的出生,给这个家带来了新的生机与希望。

然而,生活压力变得更重了。

为了节省开支,让一家人能维持生活,他们搬到房租更为低廉的龙家寨。

每天,天还未亮,她就起床给孩子们烧早餐,然后和丈夫一同出门,奔赴劳务市场,期盼能找到一份活儿干。

她知道,每一分钱对于这个家来说都无比珍贵。

20平米的出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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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有自己的书桌,小萍把床当作桌子,蹲着写作业。

张明贵一家四口居住的出租房只有20平米,有两个房间。外间不仅是夫妻俩的卧室,也是厨房、餐厅和客厅。

小萍和哥哥住在里间,哥哥睡上铺,小萍睡下铺。

下铺不仅是睡觉的床,也是写作业的“桌子”。

受困于客观环境,初二的哥哥和三年级的小萍仍共居一室,没有独立、隐私的空间,这让兄妹俩都感到有些不便。

张明贵夫妇深知文化的重要性,但他们自己文化程度有限,无力辅导孩子们的功课,每天最多问一句:“作业做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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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作业,小萍就坐在床角,倚靠着墙壁,认真地看书。

小萍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一个自己的房间,想要一张书桌,然后能够安放一些自己的秘密……

但小萍和哥哥小鹏的成绩并不理想,估计九年义务教育后很难考入高中,中职学校或务工可能是他们为数不多的选择。

在这个社区中,大部分流动儿童与城市儿童相比,在学业上的竞争力较弱,未来可能会代际传承弱势的地位。

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对于小萍来说,贵阳这座城市,既熟悉又陌生。

户口本上的老家,只是逢年过节回去的遥远记忆,那里的亲友于她而言,仿若陌生人;而贵阳,是她呱呱坠地、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地方,这里有父母辛勤劳作的身影,有同学相伴成长的欢声笑语,有熟悉的龙家寨街头巷尾。

然而,城市的繁华似乎总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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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萍坐在滑板上,从巷子的高处滑下来。

仅仅 6 公里外的知名景点 “黔灵山公园”,据说那里绿树成荫,猕猴灵动,可小萍却从未去过;仅仅 2 公里外的购物中心,商品琳琅满目,灯光闪烁,她却只能在路过时,透过玻璃匆匆瞥上一眼。

小萍的日常活动范围,大多局限于学校与家之间的狭小天地。

每天清晨,天不亮就走向学校,放学后,又伴着余晖匆匆回家。偶尔,她会在会坐在一个破旧的滑板上,从巷子的高处滑下去,这个破旧的滑板,是她为数不多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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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楼一侧俯瞰龙家寨。

与龙家寨仅一条马路之隔的地方,新修的高楼拔地而起,大型商品房住宅小区内,健身器、儿童游乐场、广场等公共空间应有尽有,孩子们的欢笑声不时传来。小萍常常驻足凝望,眼中满是渴望,但她知道,那里不是她的 “家”,她只能带着一丝落寞,转身回到自己狭小的出租屋……

启乐空间:心灵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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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乐空间的图书馆摆满了各类图书,供孩子们阅读。

在龙家寨社区的一隅,有一处被孩子们视为 “心灵绿洲” 的地方 —— 启乐空间。

这是贵阳南明启明社会工作服务社为流动儿童倾心打造的社区公共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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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萍(左一)在启乐空间和小伙伴玩耍。

书架上,摆满了各类适宜孩子们阅读的书籍,文学名著、科普读物、趣味漫画……崭新的桌椅摆放整齐,为孩子们提供了舒适的学习环境,让他们能在这里静下心来,遨游书海。

每天放学后,这里便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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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工们耐心地为孩子们辅导功课,解答学习上的难题。课业之余,启乐空间还组织了丰富多彩的文娱活动,让孩子们分享着阅读的喜悦与感悟,思想的火花在这里激烈碰撞。

对小萍来说,启乐空间是她最喜爱、最信任的 “家外之家”。在这里,她结识了许多小伙伴,一起学习、一起玩耍、一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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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乐空间,不仅是一个空间,更是一份温暖的陪伴,一种力量的传递,为流动儿童打造一个心灵港湾,给予他们勇气与希望,去追寻属于自己的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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