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全陷阱：25年来选择战争一直是在选择失败

战争是最无效的工具

渴望战争的领导人可能一无所获，但最近的历史表明，军队无法解决世界性的问题。

阿富汗长达20年的冲突以西方军队狼狈撤离而告终。在伊拉克，暴力叛乱与深刻的教派冲突相结合，导致国家走向衰败。即使在利比亚，原本有望和平过渡为石油和天然气资源丰富的国家，最终却沦为激进伊斯兰准军事组织及其武器通过撒哈拉沙漠进入萨赫勒地区的通道。

短短十年间，三次战争，三次失败。然而，更大的灾难还在后面，2014年，ISIS运动突然蔓延，在短短几周内占领了叙利亚和伊拉克北部的大部分地区。

作者：保罗·罗杰斯

编辑：阿K

20世纪90年代末的世界并不太平。高加索、缅甸、阿富汗、刚果民主共和国、索马里、苏丹、哥伦比亚等地冲突不断，叛乱四起。但巴尔干地区的紧张局势有所缓解，北爱尔兰开始和平过渡，冷战似乎正在成为历史。

因此，尽管很少有人认为一切看起来都很乐观，但人们对新世纪还是抱有一些谨慎的乐观态度。

2001年，情况发生了巨大变化。911袭击事件发生后，时任美国总统乔治·W·布什立即发动了“反恐战争”，美国迅速采取行动，终结了塔利班政权，并摧毁了阿富汗境内的基地组织。

三个月内，布什总统取得了胜利，并将战争扩展到了针对伊拉克、伊朗和朝鲜的“邪恶轴心”。仅仅一年后，萨达姆·侯赛因政权被推翻，而巴格达政权也在三周后崩溃。

当时，质疑美国和包括英国在内的盟国轻易决定开战的分析家们被置若罔闻。十年后，在美国和意大利的支持下，法英联军终结了利比亚的卡扎菲政权。

尽管西方领导人迅速宣称在阿富汗、伊拉克和利比亚取得了胜利，但三场战争最终都出现了严重失误。

阿富汗长达20年的冲突以西方军队狼狈撤离而告终。在伊拉克，暴力叛乱与深刻的教派冲突相结合，导致国家走向衰败。即使在利比亚，原本有望和平过渡为石油和天然气资源丰富的国家，最终却沦为激进伊斯兰准军事组织及其武器通过撒哈拉沙漠进入萨赫勒地区的通道。

短短十年间，三次战争，三次失败。然而，更大的灾难还在后面，2014年，ISIS运动突然蔓延，在短短几周内占领了叙利亚和伊拉克北部的大部分地区。

这一次，以美国为首的强大的军事联盟对叛乱分子发动了激烈的空袭，并极力避免地面交战。在接下来的四年里，数万个目标被摧毁，至少6万人丧生，其中包括数千名平民。

ISIS几乎失去了所有占领的领土，但它仍然存在，并在萨赫勒地区拥有大量同伙。

该组织还在伊拉克和叙利亚发动袭击，那里仍有约3500名美军驻扎，并有数百名当地和国际民间承包商提供支持。五角大楼报告称，自15个月前以色列对加沙发动战争以来，这些美军士兵已遭到ISIS死灰复燃的袭击200多次。

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失败的原因在于，尽管西方领导人似乎对这两场战争都抱有必胜的信心，但当时已经出现了未来将出现重大问题的迹象。2002年1月，布什发表国情咨文时，阿富汗局势似乎一片大好，但一个月内，美军就遭遇了远超预期的顽强抵抗。

例如，蟒蛇行动是美国军方为限制基地组织部队离开阿富汗前往巴基斯坦北部而发起的军事行动的一部分。该行动并未直接控制出口路线，而是演变成一场惨烈且代价高昂的冲突，导致多名美军士兵以及数十名基地组织和塔利班战士伤亡，华盛顿不得不从印度洋上的军舰上紧急调派增援部队和直升机。

伊拉克也是如此。战争开始三周后，巴格达广场上的侯赛因雕像被推倒，三周后布什发表了“任务完成”的演讲。然而，早在几周前，美国补给线就已经开始遭到袭击，甚至在布什出现在白宫演讲台上的那天，英国军队还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能够清楚地看到近25年来战争带来的后果。

阿富汗战争持续了20年，最终美国惨败，这个国家变得一贫如洗，妇女的地位甚至比美国入侵前还要糟糕。

在伊拉克，战争持续了八年，直到2011年才结束，但三年后，随着ISIS的迅速崛起，美国领导的空袭随之而来，该国再次陷入暴力之中。即使这样，战争仍未结束，美国空军仍在反复轰炸伊拉克和叙利亚境内死灰复燃的ISIS部队，因为非洲萨赫勒地区各地活跃着多个伊斯兰准军事运动。

911事件发生后不久，一些分析家认为，应对措施应该是将大屠杀视为骇人听闻的跨国犯罪行为，并将袭击事件的领导人绳之以法——可能是在联合国主持下的国际法庭上——无论需要多长时间。

当时，这种观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被西方政府斥为不切实际。现在，在军事院校向听众阐述这种观点是可能的，而且会得到深思熟虑的倾听。

这些惨痛的失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有两个因素需要考虑。一是911袭击的时间。这对美国政治体系造成了明显的创伤，但布什当年上台时正酝酿着备受推崇的“新美国世纪计划”，因此创伤加倍。对他和他的盟友来说，美国作为世界领导者的地位受到如此公然攻击，意味着不发动战争是不可想象的。

这也许可以解释阿富汗战争，但伊拉克战争或持续了二十多年的战争就很难解释了。这就是第二个因素的由来；不安全陷阱，我最近写了一本同名书。这可以用激进主义者的评论来简洁地表达：“如果你只有一把锤子，那么一切看起来都像钉子。”

拥有庞大武装力量的国家，尤其是拥有规模庞大的军事工业的国家，最终会形成军事工业复合体，需要通过军备竞赛甚至战争来发展壮大。

这些综合体是紧密整合的系统，拥有强大的政治权力和影响力，由军人、公务员、政治家、企业、安全和情报机构、智库、大学和游说者组成，在美国、英国、俄罗斯、印度、德国、法国和其他大国尤为突出。

他们关注以国家为中心的安全问题，认为主要挑战在于必须通过严格控制来应对威胁。他们的方法往往是“掩盖主义”——掩盖问题，而不是探究根本原因。

军事工业综合体是有利可图的行业，他们倾向于将钱浪费在管理不善的项目和系统上，而且容易滋生腐败，特别是在国际军火贸易方面。

整个军事系统还有两个关键优势，使其免受挑战。第一，它在设计时便考虑到了高度保密性，这使得知情讨论变得困难，甚至不可能。第二，对系统的任何批评都容易被斥为不爱国，甚至失败主义。

尽管军事工业复合体屡遭失败，但似乎仍在继续。俄罗斯原本预计在开战两周内控制基辅政府，但不久之后便进入了持久战争的第三年。

同样，以色列打算消灭哈马斯和真主党，并对西岸的巴勒斯坦人实施严厉的暴力控制。然而，以色列却无法理解，此举将导致数十万——至少两代——愤怒且激进的巴勒斯坦青年决心对以色列让其家人所遭受的苦难做出回应。

然而，最大的挑战是不安全陷阱本身。目前的体系长期无法应对未来的全球挑战——一个严重分裂的世界面临着严重的环境限制和荒谬的财富不平等。

这些问题根本无法通过传统的军事手段加以控制，因此必须对不安全陷阱提出强有力的挑战。这是2025年及以后的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