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客户端 汪群
在我心里,冬天是暖的。这种暖意,是装在心里的一棵树给的,她就是冬日里的乌桕。心中有了美,也就有了热往。
早年在乡村,每当走在家门口西苕溪防洪斗堤上,各种乡土树会扑面而来:枫杨、梧桐、檫树、冬青、沙朴、枫香,等等,看得眼花缭乱,这些树各有各的花香,还未走到树的身旁,它的香味早已飘来,也就知道它是哪一种树了。歌曲《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正合了那时的心境:遗忘在乡间的小路上,笑意写在脸上,哼一曲乡居小唱,任思绪在晚风中飞扬……
岁月如歌,时间久了,认识树、相见树,也与认识人、相见人一样,久而久之,有的渐渐淡忘,有的却刻骨铭心。那种难忘,就像被一棵“乌桕恋人”的紧紧缠绕,再也挥之不去,植入心间的是暖暖的回忆,如梦似幻。
不是说其他的树不美,没有给你带来欢愉。比如檫树,我称它是“报春树”。新春日子仍然是寒风刺骨,大衣还裹得紧紧,檫树梢头却悄然绽放出一串串黄澄澄的碎花,心间就会似一股暖流在涌动。我的老家朝北的二楼窗外,两棵檫树像兄弟一般并肩向上,我目睹他们的亲热,好羡慕。当它们花开时,恰好映在窗框里,自然成了一幅立体的画,鲜艳夺目。可是,花开过后,檫树与普通树一样,你再往窗外张望时,它们似乎不再理睬,两枝树干光溜溜的样子,兄弟俩好像去谈论一件岁月的事了。
当然,有些树虽然像花儿一样有过让你心动的时刻,但花开花落,终会有那些日子让你感到落寞与孤独。
当春风徐徐吹来,村上河岸溪边的枫杨树,渐渐长出新芽抽出了新枝条,孩子们将一些枝条剪下来,用削刀将树皮剥下卷成由小到大的喇叭型哨子,吹出的声音“嘟嘟嘟嘟”很洪亮。参与的人多了,各吹各的调,就会形成“哇啦哇啦”一片声响,大地热闹多了。孩子们被枫杨吸引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枫杨开出的花特别可爱,其花色鹅黄淡雅,一串一串的,看上去就像柳穗一般,垂垂荡荡的绿色花串,像是时序挂起来的一串串小灯笼,为春末夏初增添了别样的美景。这种成串的枫杨花瓣上还有黏液,讨孩子们喜欢,他们绑在竹竿上去黏知了,被黏住的知了就会哇啦哇啦直叫。当枫杨花谢了幕,也就进入盛夏了,树叶上还长出了毛辣子虫,很让孩子们讨厌,对枫杨则是退避三舍了。
我心里的一年四季,被一棵树激活的心绪,非乌桕莫属了。这种激活,就像自已在纸稿上码字,在键盘上敲字,在备忘录上记字一样,乌桕的模样和风姿就在面前呈现得风情万种。
百花齐放,莺飞草长时节,乌桕好象还沉醉于长眠的寒冬,周围各种树木已如撑伞般地伸展枝条着了绿装,她却与众不同,总是想把春天往后拖,不愿轻易地吐出绿叶来。当她完全苏醒时,知了们也在她的周围放声歌唱了。此时,雪白的乌桕子仿佛才真正到了一个年轮,褪去了冬装而纷纷落于土壤,去寻找焕发青春的契机了。
乌桕的“春天”虽然姗姗来迟,但在冬日里孕育的生机在这个烂漫时节更显得盎然勃发,她的全身活力四射,变得楚楚动人,让周围的树木好像又把“争春”的热情让给了她们。此时,乌桕树随着片片嫩绿的绽放,继而迅速变为翠绿、墨绿……就在这片浓重的绿荫里,释放出数不尽热烈的黄色碎花,轻风拂过,便会散发出特有的清香,让人舍不得弃花而去。就在这美妙又悄然的变化中,金灿灿的黄色碎花又会缤纷般地飘落下来,飘落到人们的发梢,又从发梢间慢慢地滑落,使地面变得火焰一般,点燃了无穷的激情,去拥抱漫长而火热的夏天。
就在此时,乌桕子也孕育完美了,结出了似串串碧翠的明珠,掩映在盛夏的景色中。色胆的小松鼠此时也喜欢在她们身上跳来窜去,知了们更是肆无忌惮地凑了热闹浓了兴致。
金秋时节,乌桕树可谓浑身闪亮,别有一番神韵。随着乌桕子的果型长大,内核充实,乌桕叶片也醉得火焰般绚烂。鲜亮的叶片红红紫紫黄黄,其形态虽然变化并不复杂,但不逊色于银杏叶片,渗透出珠光宝气,把整个秋天浸染得金碧辉煌,好像这个秋天要胜过春天一样,让人感觉永远不会有萧瑟、衰败的景象。
冬日乌桕树枝上虽然找不到一片叶子,但枝干上的乌桕子也完完全全脱去了外衣,身子洁白柔滑,它们有一簇簇的,有零零碎碎的,但顽强且牢固地缠于枝头。仰头望去,似繁星点点,象腊梅一样“绽放”,在冬日的暖阳下犹如串串珍珠般闪亮。假如遇上雪天,它们洁白的身上形成了像雪白的朵朵棉花,显得高雅、华贵,美得精致了。
我说乌桕子,白得像雪花,又如寒夜里燎原的星星,暖了心窝,美艳绝了。忽然觉得,春天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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