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挖掘、文物鉴定是文明溯源与历史研究的基本抓手,与之相关的人与事更多展现的是参与文明进程的力量的现代形态。《听漏》是此类题材中不可多得的好看且耐读的长篇小说力作。听漏者不是场面上的主人公,但这个极少出场又绝技在身的人物,探听与表达有着巨大反差,甚而构成了作品结构的张力,在这样的弹性空间里,历史和现实往来穿梭。作品环扣相衔、情节丰饶,舒展自如地揉进了养分丰沛的专业知识,既巧且妙地将各种疑案拿捏得隐显适当。考掘“知”与“不知”,擦拭的是专业人士的本事和内景;辨认“道”与“技”,追询的是世间生命的凡心和高格。
一个美好的生灵去了巨兽家,于是少年气、英雄心与神秘感、逃脱欲在炼狱中对撞较量,魅性和诗性彼此撕裂又互为表里,落实为独特语感,幻化成层层映像,遍布于这本奇书的时空。它是关于大历史与大自然的人性寓言,但归根结底是一部不可多得的生命小说。
这部小说的最特异之处是对时间的选置,对于构成历史表格的“大年”不再那么在意,而是从生活追忆的踪迹中自取段落,涵纳人与事、命与运,这样的时间和故事也联充了大历史的虚线。叙述貌似细碎,却内控整全;两个起头的时段,向度大体线性,却缠绕回旋。看起来有所经历、想起来有所了解的人情世态,这是小说家对读者厚道的一面;而把未被发现却可以无穷引发的幽梦、魅影连接到人物脚底至头脑,把未被解析却可能无尽索解的性格、精神还原给人间境遇与心情,这是小说家对创造的尊重。
这是一部谈心互诉般的适合大人孩子共读的小说,因诚意满怀而百感交集。“孤单”的叙述者,在家人情感的温暖底色之上,与性格各异的小动物们一同作为主人公,成长、生态、光景一体化在故事里,深情的“人生共同体”调式,对阅读来说有治愈效果,对写作来说有开新意义。
作品自然而自由地展现山东戏曲茂腔的唱词和旋律特色,又不局限于地方戏的表达时空的设定,民间想象、民间情趣与历史关节、世道人心活化为一体,一个个人物的表情、腔调、动作和心理形神兼备于文本的舞台。地方戏剧本的叙事弹性有多大、语体风格有多妙,读读《锦衣》,你就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