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对外战事接连不断，对隔着一个赵国的中山再也无法有效控制。
此时，中山人趁机拥立中山武公的儿子中山桓公为君，成功复国了。复国后，中山桓公就将国都从顾（今河北定州）迁到了灵寿（今河北灵寿西北）。[2]
刚刚摆脱魏国控制的中山，马上又遭遇到了另一个强敌：赵国。
早在魏文侯借道赵国灭中山之时，赵人就已规划好吞并中山。如今，中山国果然成功复国，赵人岂有放过之理？
公元前377年，赵国与中山战于房子（今河北高邑西南）；公元前376年，赵国再伐中山，攻打中人（今河北唐县西北）。
为了保住来之不易的江山社稷，公元前369年，中山桓公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来修筑长城，以增强中山的防御能力。[3]
就在中山人预备好赵国更为猛烈的入侵之时，却不想“三晋”内部矛盾突然就激化了——公元前354年，魏国大军甚至还攻破了赵都邯郸！[4]
“三晋”彼此缠斗不休，让中山国迎来了久违的和平发展时机，国力也越来越强大。
赵肃侯晚期时，中山国甚至主动伐赵，引水攻打赵国鄗邑（今河北高邑东），差点就将其攻破！[5]
中山的强盛，让中原列强再也无法忽视它。
公元前323年，在魏人公孙衍推动下，韩、魏、赵、燕、中山等等五国共同称王。[6]此前，楚国早在春秋早期就已僭越称王，魏、齐二国在公元前334年称王。这次五国称王，传统中原诸侯宋、鲁、卫等等都没能加入，中山却被推到了前台，足见其实力已得到诸侯公认。中山现在却能与战国七雄并列称王，号称战国“第八雄”——中山人的复兴梦，终于达成了！
然而，中山称王，对于卧榻之侧的赵国而言，却是个巨大的羞辱。
从赵毋恤时代开始，赵人就对中山生出了觊觎之心。如今赵国非但没能灭掉中山，在赵武灵王都不敢称王的前提下，反倒是让中山与山东诸国并列称王——赵国的颜面何在？
公元前309年，赵武灵王出九门（今河北石家庄市藁<gǎo>城区西北），修筑野台（今河北新乐市），以观望齐、中山二国之境。这时开始，赵武灵王已开始暗暗规划吞并中山了。
公元前307年，赵武灵王力排众议，强力推行“胡服骑射”改革，以增强赵国的军事实力。公元前306年，赵武灵王举兵讨伐中山，直至宁葭（今河北石家庄市西北）。公元前305年，赵武灵王再次攻打中山，迫使中山国献出四邑求和。公元前303年，赵国又向中山发起攻击。[7]
胡服骑射改革之后，赵国正按计划一步步地蚕食中山国领土。
恰恰在此时，中山国的内政却是每况愈下。
东周说士鲁丹曾三次前往中山国，都没能获得中山君接见。无奈之下，鲁丹只能花费了五十金去贿赂中山君的侍从。这之后，鲁丹再去拜见中山国君时，还没开口，中山君就主动赐食物给他了！
可好不容易见过中山君后，鲁丹连旅馆都不敢回，急匆匆地就要离开中山。他的车夫觉得很奇怪，忙问：“这次觐见中山君，他才开始优待我们，怎么就要急着离开呢？”
鲁丹心有余悸地回答：“因为别人的话而优待我，那也一定会因为别人的话而加罪于我！”
结果，还没等鲁丹走出中山国国境，就有中山公子毁谤他说：“鲁丹是为赵国来刺探中山国军情的！”
中山君也不辨真假，立即命人在境内大势搜捕鲁丹！[8]——一国之君能如此轻易地被身边人左右，中山朝廷还能治理好吗？
赵臣李疵也访问过中山，回来后就竭力怂恿赵武灵王伐中山：“可以进攻中山国了。如果您再不出兵攻打，恐怕就要落在别人之后了。”
听了这话，赵武灵王忙问：“怎么说？”
李疵回答说：“中山君去掉车盖去拜访住在穷街窄巷里的读书人，拜访了有七十家之多。”
礼贤下士，是一国之君该有的风范，所以赵武灵王听了很奇怪，反问道：“这不是一位贤明君王吗？怎么能攻打呢？”
但实际上，如果中山君真心好贤，就不会轻易被身边人左右，前一刻还优待鲁丹、转瞬间又要抓捕他了！因此，中山君的礼贤下士，更多是“作秀”，而不是真心想重贤用能。言不由衷的“好贤”作秀，只会严重损害国家风气，却无半点好处。所以，李疵大胆地预言道：“不是这样。举用读书人，那么百姓就只重名利而不务本业；拜访贤者，那么耕种的人就会懒惰，战士会怯懦贪生。像这样而不亡国，还从来没有过啊！”[9]
听了李疵的汇报后，赵武灵王灭中山的信心更加坚定了。
公元前300年，赵武灵王再次率军攻打中山，将赵国土地扩张到代（今河北蔚县）、燕国边境一带。公元前299年，赵武灵王立王子赵何为国君，专管国内政事；自己则号称主父，专事对外征伐。[10]
公元前296年，在孟尝君主持下，齐、魏、韩三国合纵，前往讨伐秦国。眼见中山国的盟友都在全力与秦对抗，赵灵王也不失时机地向中山国发起了最后的总攻。[11]
面对强敌，中山国举国都竭尽全力来抵御赵军。中山国有个力士叫吾丘，身穿铁甲，手持铁杖作战；他打到什么，什么就被打碎；他冲向哪里，哪里就被冲垮！他不断举起车来砸毁敌人战车，举起人来击杀敌方的将士。最后，他竟凭借着个人的勇猛，几乎就攻打到赵军主将身边，最终却还是被汹涌而上的赵人给杀死了！[12]
赵武灵王灭中山之战有多么惨烈，由此可见！
此后，赵武灵王就成功攻破了中山，将中山君迁徙到了肤施（今陕西延安）。[13]
赵武灵王能够灭中山，首先得益于胡服骑射改革之后赵国军事实力的大幅增强。其次，他选择的时机也非常巧妙：当韩、魏、齐与秦对抗之际，无暇顾及中山时，果断出兵吞并了中山。
勇于变革，又富有决断力，在如此英明神武的国君率领下，赵国的复兴岂不指日可待？
[1] 《史记·魏世家》，纪年参照杨宽《战国史料编年辑证》
[2] 《史记·赵世家·索隐》引《竹书纪年》
[3] 《史记·赵世家》
[4] 《史记·赵世家》
[5] 《战国策·赵策二》“武灵王平昼闲居”篇有记：“先时中山负齐之强兵，侵掠吾地，系累吾民，引水围鄗，非社稷之神灵，即鄗几不守。”
[6] 《战国策·中山策》“犀首立五王”篇，杨宽先生以为，“五国”是指三晋、燕及中山；也存其它说法。
[7] 《史记·赵世家》
[8] 《韩非子·说林上》
[9] 《战国策·中山策》“主父欲伐中山”篇。
[10] 《史记·赵世家》
[11] 《史记·秦本纪》、《史记·赵世家》
[12] 《吕氏春秋·开春论·贵卒》
[13] 《史记·赵世家》
——完——
作者 |欲云：喜欢历史的理工男，现居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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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云谈史论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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