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来，为预防出血，子毅（化名）打了差不多2000针凝血因子，手背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密密麻麻的针眼。据记者了解，当前，血友病的治疗主要是通过补充缺失的凝血因子来实现凝血功能。然而，目前临床上使用的凝血因子一周要进行2-3次静脉注射。这对病人来说，面临着不用药就会出血，频繁静脉注射又容易引起血管问题，而接受治疗可能出现抗体及耐药，他们的治疗陷入了三难境地。
南方医科大学南方医院血液科孙竞教授表示，血友病最大的问题是全身各部位都可能出血，最常见的就是关节出血，日积月累反复出血会造成关节障碍甚至致残。对血友病患者来说，只有进行规范的预防治疗，才能够实现我们的治疗目标即减少出血甚至做到零出血。
每周静脉注射2-3次，一年扎针100多次
子毅被确诊为血友病是在2岁多的时候。“有一次他扁桃体发炎，去医院打了屁股针，打针后就连他平时最爱的小汽车也不爱坐了。我仔细一瞧发现他屁股上有一块大血肿，后来在贵阳医学院检查确诊是血友病。”子毅妈妈说。
因为当时没有针对性药物，妈妈就时刻叮嘱子毅不要跑，不要跳，尽量减少户外活动量，避免外伤导致出血。直到子毅上了小学，血友病的治疗现状才有所改观。“当时贵州有凝血因子了，但是价格非常贵，250单位的药物需要1320元一支。我每个月一发工资，第一时间就是去医院给孩子买药。因为家里至少要备有几支药，万一他发生出血的风险好应对。”
子毅进入青春期以后，开始接受标准预防治疗。子毅妈妈介绍，“每周要打三四次凝血因子，一个月12次左右。算下来，一年就是140-150针，才能保证他有一个相对正常的生活。”妈妈想起来也特别心痛，就是这样密集注射，也还不能保证绝对不出血，“孩子有的时候运动量增大了或者出现磕磕碰碰的时候，就需要注射更多剂量，他这十多年打了基本上差不多2000针了。”妈妈看到子毅手上的密密麻麻的注射针眼也是一脸心疼，“他手上有很多针眼疤痕，甚至有的血管已经形成了静脉窦。冬天由于气温降低，静脉注射的难度进一步加剧，我会先用热水给他泡手，泡完手之后血管就会鼓起来，方便注射，如果实在找不到好地方注射了，就不得不去脚上找静脉血管。”
频繁注射因子，约1/3的重度A型患者出现抗体
血友病患者面临的长期风险为反复的关节出血，这可能导致残疾、生活质量下降甚至死亡。定期、规律性的预防治疗可帮助患者减少出血，进而降低关节残疾的发生率。但是，对于重型的病人来说，注射了外源性的凝血因子后产生抗体，这是目前遇到的一个难题。
孙竞教授表示，使用外源性凝血因子的患者大约30%会产生抗体，也就是Ⅷ因子或者Ⅸ因子的抑制物。“在这样的情况下，凝血因子对患者无效或疗效降低了，就失去了治疗手段，是一个非常大的难题。”
对患者来说，遇到这样的事情就好比遇到了“不定时炸弹”。唯铭（化名）在24岁的时候确诊为血友病，就一直在用凝血因子治疗。“2019年有一段时间突然发现打凝血因子不管用了，膝盖会疼，就到医院检查，才发现抗体水平很高。”因此，唯铭对自己的抗体也担忧起来，他说，“出现了高的抗体，相当于你就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去控制出血，万一颅内和内脏出血，是要死人的。我们这个病就怕颅内和内脏出血。”
“去年有一天，突然消化道出血，大便都是黑色的，止不住出血。后来朋友们轮着去献血，我才能进行输血治疗，同时大量输凝血因子，第三天出血才终于控制住。那一次也算是过了一次鬼门关。”唯铭坦言，“目前我只能用笨办法，就是大剂量注射凝血因子，但并不能有效控制。现在也听说有可以治疗凝血因子抑制物的药物，但一年要自费一百多万，我们哪用得起，只能期待有更多针对抗体的创新药物能尽快上市，用得上，用得起，不再疼。”
参与创新非因子疗法临床试验，是得病后过得最轻松的三年
血友病的预防治疗需要患者“十年如一日”地坚持，以有效减缓或减少残疾的发生。但目前临床上针对血友病的治疗仍存在未尽之需。孙竞教授说，其一，不像别的疾病可以口服治疗或者是皮下注射，凝血因子需要静脉注射的，而且注射频率比较高。如果一个礼拜要注射两到三次，那么一年下来100多次，还需要终身使用，这对于很多病人来说十分痛苦。
近些年来，血友病的药物研究也获得了突飞猛进的进展。2021年，子毅经临床医生综合评估后开始加入一项siRNA非因子创新药物的临床试验。“这种非因子治疗一方面较好地控制了出血频次；另一方面还显著降低了注射的频次，只需要每两个月进行一次皮下注射。现在他感觉已经去掉了血友病的标签，可以正常跟朋友出去交友，去聚会，然后正常参与工作。”子毅的妈妈说，“在临床试验期间，也是子毅确诊血友病后过得最轻松的三年。”
孙竞教授指出：“血友病的治疗方案在近几年进展非常迅速，例如非因子类疗法值得期待。这类疗法能推动规范化预防治疗目标的达成，减少患者注射用药频次以及避免静脉用药方式，同时可以避免凝血因子抑制物产生的难题，有助于患者回归正常的生活。”
子毅说：“这段时间，对生活改观最多的就是不需要去担心我随时会出血，最起码正常活动的情况下，走路、逛街、去玩我完全不会担心出血，甚至去外地旅游什么的我都不会担心。”
文 | 记者 张华
图 | 受访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