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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晚报掌上长沙12月31日讯(全媒体记者 李锋)“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张志和一首《渔歌子》为后人描绘了一幅永流传的田园水墨图。雨丝绵绵的田野中,农夫头戴斗笠,身着蓑衣,辛勤劳作,这是多少人乡愁记忆里最有韵味的场景之一。随着现代农机技术的进步与各类雨具的发展、丰富,斗笠和蓑衣逐渐从大众视野中淡去,但在怀化市中方县,依然可以寻觅到斗笠的身影。
阳光猛烈的日子里,中方县中方镇一条老街旁,经常整整齐齐晒着数百顶斗笠。如今,老街上还有四家斗笠生产大户,大都是家庭式作坊,家中男性负责砍竹破篾,女性负责编织上油等工序。曾凡恩是中方镇斗笠生产大户之一,制作斗笠已有几十年时间。
“我是从小时候就开始接触斗笠,1994年开始做斗笠,一直做到现在。”据了解,中方人在汉代初期就用竹篾制作斗笠,用于野外耕作时遮风挡雨。至明末清初,中方镇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制作斗笠,斗笠品种发展至10多个。乾隆年间,中方斗笠经中方县荆坪村人,时任钦天监博士潘仕权推荐,成为朝廷贡品,一时间声名鹊起,行销各地。改革开放后,中方斗笠以轻便、精巧、光亮、耐用而著称,在国内外久负盛名。由于其产品独树一帜,国家外贸部门把它推向国际市场,使这一民间工艺品漂洋过海,受到新加坡、日本、美国和芬兰等国客商的青睐。中方斗笠成为怀化首个打入国际市场的创汇产品。
在曾凡恩和妻子向少菊的回忆里,八九十年代的斗笠品类多样,根据制作工艺粗细程度可分为粗制、细制、精制;根据材料和样式,可分为罗纱、马尾、棕式、板棕式、尼龙式、布式、纸式、麻式等。其中马尾斗笠还因为材料难得成为定情信物,竹编内坯和外坯之间平铺的不是普通棕丝,而是马尾毛。
一顶中方斗笠看似简单,实则包罗万象。19种工具,数十道繁复工序才能织成一顶。破篾、编织、插顶、摊纸、铺棕、锁边、刷浆、贴花、打墨、上油、晒干……每一步都不能马虎。曾凡恩主要负责破篾,仅凭一把篾刀、一双巧手在竹条中穿梭游离,裁、破、剔、解、撕、匀、刮,一根水竹随之变化为不足毫米的竹丝,令见者叹为观止。曾凡恩介绍:“破篾是个技术活。”先将竹子按照规定尺寸约70公分裁好,后削去竹节上突出的部分,将其破成小条块。再用篾刀剔除竹黄,一解为二,二解为四。撕篾时手口并用,将竹篾分层,从青篾到黄篾,一片竹子能分出8-12层,犹如纸片。若要更细的竹丝,刮刀必不可少。篾片泡水后,在刮刀和拇指间反复抽拉四五次,所得竹丝光洁如绸带,细软如丝线。“现在,中方斗笠的所有竹篾都是纯手工制作,没有机器可以取代。每到赶集之时,街上就有老人出售已经处理好的竹篾。”曾凡恩经常从周边农户手上购买水竹或竹篾。
编织同样是个细活。中方斗笠分为三层,内外两层为竹编。编内坯需依据一个尖顶圆沿的斗笠形模具,从顶部向外编织,经纬交替。主要手法为“挑”和“压”,挑起两条经篾压住一条纬篾,俗称“挑二压一”。外坯编制方法与之相同,竹丝越细,编织越密,档次越高。在中方镇老街上,向少菊是邻里称赞的编织好手。“我们都是自小跟着家里学习编斗笠,先看,然后上手试。”她的手上有常年编织斗笠留下的老茧,因为斗笠销量减少,向少菊除了在家编织斗笠外,还在附近一所学校食堂帮工。
“现在,中方街上只有4家作坊。八九十年代,我们这条街上有44家斗笠作坊,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是做斗笠的。从零几年开始,年轻人外出务工的多了,只有在家种田的老人还买上一个,产量就下滑了。”曾凡恩语气遗憾地说。
目前,一顶中方斗笠根据精细程度不同,其出厂批发价在25-50之间。中方斗笠在保障品质的同时,还得面对行业竞争。曾凡恩感叹,“现在不好做了,做斗笠的工作强度其实特别大,但很多替代产品像塑料斗笠,价格很便宜,手工竹编的价格就上不去,工价也上不去,就很少有年轻人做了。”采访时,记者看着曾凡恩的母亲编织时手若翻花,已然觉得眼花缭乱,但曾凡恩说:“这还是慢的,毕竟我母亲80多岁了,不如年轻时。”
虽然斗笠随技术的发展与日常生活渐走渐远,但斗笠作为中华农耕文化的重要意象永远留存在大众心中。近年来,中方县把斗笠作为展现县域风情的特色文化旅游产品打造,建设中方镇斗笠展示馆、中方斗笠美术实践基地,举办斗笠文化节,研发斗笠工艺品、装饰品,融斗笠编织生产、非遗传承、旅游休闲观光于一体,为中方斗笠融入现代生活开拓新的路径。
“上次中方县中心小学组织了一场‘非遗进校园、代代永相传’的活动,我们去给孩子们上课,讲台都挤爆了,孩子们特别喜欢。”曾凡恩分享了他参与的非遗进校园活动,说,“要把这门技艺传承下去,还要很多努力。”
【作者:冯启阳】 【编辑:邹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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