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地理】地龙箐:一个村庄的消失与一座城市的记忆‖罗毅

欢迎关注“方志四川”!
图片

地龙箐:一个村庄的消失

与一座城市的记忆

罗 毅

地龙箐位于攀枝花市中区炳草岗,原属攀枝花市东区炳草岗街道办事处管辖,2019年区划调整,炳草岗街办被分成炳草岗街办和东华街办,地龙箐划归东华街办,仍属攀枝花市东区管辖。

图片

1965年攀枝花炳草岗地区(攀枝花市委宣传部 供图,图源:四川日报)

地龙箐和炳草岗原本是相邻的两个地理区域,从地形上看处于金沙江从东区大渡口到密地桥所围成的弧形半岛位置上。半岛从北向南由缓坡而陡峭向上伸延,在攀枝花公园高处形成一条山梁南下延伸到仁和坝子,这道梁子称之地龙箐梁子。

在地龙箐和炳草岗所在的半岛上,从西到东(大渡口到密地桥)依次有4个大的区域地名:大渡口、炳草岗、地龙箐、园沱。

大渡口因与弄弄坪隔岸相望,历史上也称“懦弄大渡口”(弄弄坪曾写作“糯弄坪”),攀枝花开发之初是市政中心,但因地势临江而立,没有纵深空间,20世纪70年代初,市政中心就开始向炳草岗转移。

1973年渡口市出台新的城市总体规划,将炳草岗定为城市组团式布局的八大片区之一,炳草岗片区包括炳草岗、地龙箐和园沱(含今马家田攀枝花机电学院片区),分成炳草岗一区和炳草岗二区分步建设。地龙箐处于炳一区和炳二区之间,地龙箐变成炳草岗的一部分,其自然形成的区域范围也被打破。

考察历史,地龙箐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合分情况。

1945年出生的张辅明是地龙箐原住民。据他讲述,张家是地龙箐最早的居民,他是张家第四代,现在张家有了第七代,就是说,地龙箐能够记载的历史只有七代人的历史,大体上160年左右。

张家之前,地龙箐有无人居住,现无可考。过去有一种说法:千个屋基,万口水井,说的是这一带金沙江两岸随处可见破败的残留屋基和废弃的枯井,原因是人们在某处生活一段时间,或因收成不足糊口,或是水源枯竭而迁移他处,留下一些生活过的痕迹。在现在的攀枝花市八中往金沙江边一带,就留有八家村和金洞子的名字,传说有八家人在此地挖金开洞,但没有人见过,或者说见过这些事的人早已不在人世。

我们以张家160年的居住史,考察地龙箐的变迁。

160年前,大约是清同治年间,地龙箐属于云南大姚苴却的前教正里。乡、里是传统中国社会基层组织形态,以一定的人口规模和距离设置乡、里。据道光《大姚县志》记载,前教正里范围大约从今攀枝花市仁和区太平乡到东区银江镇沙坝村北部靠金沙江边一带,计20村、两街。包括现在仁和区仁和镇、中坝乡、前进镇、银江镇江北片区等。

20个村落中没有地龙箐的名字。懦弄大渡口、沙坝河边(现东区银江镇沙坝村)、阿杵达(现东区银江镇阿署达村)是前教正里与地龙箐、炳草岗有关联的3个村落,也就是说地龙箐可能计入3个村的其中之一。

1912年,云南大姚县设置苴却行政区,5月,苴却十六里改为上(永定)、中(大田)、下(仁和)三区。前较正里消失,地龙箐改属苴却行政区下区(仁和)管辖。

1924年,苴却行政区由大姚县析出,拟名方山县,后奉省署令称永和县,旋即改永仁县,并将上、中、下三区,改为永定镇、大田镇、仁和镇、龙华乡(今维的一带)。地龙箐属于永仁县仁和镇管辖。

1941年,云南永仁县推行保甲制,设3镇1乡,53保、717甲。地龙箐、炳草岗被编为一个甲,归属于仁和镇豆地保。豆地保办事机构保公所实际就是保长的住宅。豆地保辖10个甲左右,范围从大龙潭乡、金江镇到炳草岗。现在G5高速公路鱼塘收费站的豆地村、斑鸠弯附近的赖家和曾家有人担任过保长,他们办公的地点就是自己的住宅。豆地曾家的老宅还保留有部分。

当时10户为一甲,最多不超15户,最少不低于6户。地龙箐王家和炳草岗卢家先后有人担任过甲长。这应该算是地龙箐、炳草岗最早的行政建制。

1950年,新中国改永仁县三镇一乡为4个区,设永定区、大田区、仁和区、龙华区,7月,改53保为68个乡。豆地保改为豆地乡,乡政府设在豆地曾家老宅。

1951年,阿署达从豆地乡析出,设阿署达乡,辖一、二、三村。地龙箐、炳草岗为阿署达乡三村。

1958年2月,撤销区级建制,永仁65个乡被并为25个乡。9月成立卫星(永定)、金江(大田)、先锋(仁和)、幸福(永兴)、高峰(宜就)5个人民公社。阿署达乡被撤销并入仁和(先锋)公社。10月,永仁县并入大姚县,全县设一个区,即永仁区,原来的乡、镇或单独或合并若干,组建为管理区,管理区下设中队、小队。

地龙箐、炳草岗划入田房乡,而后田房、纳拉、灰老、普达组建纳拉管理区,管理区机构设置在今前进镇纳拉沟中村,现还有管理区机构遗留的建筑。

1959年,永仁县按上级要求,推行“小村并大村、消灭独家村,三年水利化,亩产八百斤,达不到这个标准就搬家”。地龙箐、炳草岗因人口少,土地不足,人口被迁移到老熊箐、弯腰树、牛圈房、滑石板等地(均属今东区大河中路五十四公里片区)。

老人参加迁入地农业生产,吃集体食堂,青壮年则被调遣到大姚县各地大炼钢铁、修水库、筑公路等。小孩原本从1957年起在金刚钻学校(也写“金刚嘴”,今沃尔玛对面市三医院心理卫生中心位置)上学,也迁移到滑石板学校(今前进镇小学位置),随即再迁到弯腰树上学。那时上学的学生,不用参加生产队劳动,吃饭有保障,十几二十岁的都有上小学的。地龙箐、炳草岗土地荒芜,了无人迹。

1961年3月,永仁从大姚县析出,恢复设县,下设永定、宜就、中和(从大姚划入)、永富、平地、仁和6个公社。

集体食堂解散,地龙箐、炳草岗的农户返回原籍。

1962年5月,恢复田房、阿署达等公社。地龙箐、炳草岗归属田房公社管辖,分别成为两个生产队。

1964年9月,西南局、国家计委组成攀枝花调查工作组在永仁县大田街召开会议(史称“大田会议”),对攀枝花开发建设进行规划,提出“在丙草干、孟良坪和其他适当地区,利于宜耕荒地开办国营农场、作为副食基地”。

1964年9月28日,云南省农垦局在《关于开办炳草岗农场的初步意见的报告》中指出:“炳草岗、地龙箐两片荒地相连,总面积约7,500亩,……两个生产队现有耕地525亩,其中雷响田110亩,旱地415亩。……这两个队从自然条件方面看,可以办国营农场。”

11月,云南省农垦局在全省农垦系统抽调部分人员进入炳草岗,开始农场建设的宣传动员和组织工作。11月底,召开全体农场职工和地龙箐、炳草岗社员大会,云南农垦局副局长周赤平宣布成立国营炳草岗农场,从12月1日起原地龙箐、炳草岗的社员就是农场的一员,参加农场的生产劳动。

地龙箐、炳草岗生产队从田房公社划出,但不改变集体性质的农民身份,称之为“过渡农民”。两个生产队将土地、荒山和集体资产全部划入农场,保留原每家每户的自留地,允许家庭养猪,其他社会供应与正式职工和城镇人口一样。“过渡农民”参加农场劳动,按人均15元工资标准计算,实际以劳动工分评分计发,多者可达月工资20元,少者10元。

农场场部设在今东区炳草岗人民街小学一带,按队编制组织生产劳动。云南调来的工人组成一队,炳草岗为二队,地龙箐为三队,以兴文县五斗坝茶场调入的知识青年为基础组成四队,另有机务队。

炳草岗农场开垦整理的土地主要集中在今炳草岗大梯道以西至公山弯,炳草岗大街以北至金沙江江边。

云南省农垦局《关于开办炳草岗农场的初步意见的报告》显示,炳草岗、地龙箐两个生产队共计50户,218人,劳动力110个。张辅明回忆地龙箐加入农场时不足20户。1939年生于地龙箐的许祖清,在金刚钻学校教过书,当过生产队会计,他回忆地龙箐加入农场时只有16户,60余人口。

综合众人回忆和当时情况,地龙箐虽然编为农场一个队,人口总计不到20户,70余人口,劳动力就只有三四十个。农场初期主要集中在炳草岗这边进行基础建设和种植蔬菜,地龙箐的人出工要走路到炳草岗这边来,往返路上花两三个小时,有的人就寄住在炳草岗队的亲朋好友家,农场也创造条件提供一些简易的临时住宿。

炳草岗队有30多户150余人口,后来从荷花池搬来10来户,大渡口搬来一户,编入二队。二队劳动力多了,就分成作业组进行生产。

地龙箐地势是一条箐沟,南高北低,沟箐狭窄,沟两边地形破碎,没有成块连片的可耕地,产量低。1950到1964年,每年大约有半年缺粮,靠国家返销粮度日。生产队主要靠饲养、售卖牛羊归还国家粮食贷款,村民靠砍柴到仁和等街场换取盐巴钱,生活十分不易。1964年,地龙箐、炳草岗一个中等劳动力年收入约40元。可见加入农场,每月人均15元的工资,对于“过渡农民”有极大的吸引力。

1965年3月,攀枝花特区政府成立,隶属四川省。云南省永仁县仁和区、大田区划归攀枝花特区。因对外保密需要,攀枝花特区更名为四川省渡口市。
图片

1965年1月19日,周恩来总理在工作简报上签批:攀枝花成立特区政府,仿大庆例,政企合一,成立党委,由冶金部党委为主,四川省委为辅,实行双重领导(攀枝花市地方志编纂中心 供图,图源:四川方志图库)

炳草岗农场由云南省划归四川省管辖,信箱代号为渡口邮政信箱19号,对内名称是四川省渡口市国营炳草岗农场,隶属渡口总指挥部管理。

1966年下半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农场也卷入派性斗争,原本农场工人、“过渡农民”、农场知青在工资和其他福利待遇上就有差距,于是代表各种利益的组织纷纷形成,农场内部四分五裂、秩序混乱、生产停滞。

农场规划以蔬菜为主,发展水果和牧业。蔬菜生产在“文革”前已有一定基础,但水果和牧业生产则是在“文革”中进行的。水果种植和牧业生产主要规划在地龙箐,为此农场在今海德堡、工人文化宫、万达广场、奥林匹克中心、攀枝花学院等地引种、试种椪柑、梨子、桃子、板栗、苹果等,除椪柑有几年收成,其他的都没有成功。

1968年9月25日,渡口市革命委员会批准成立炳草岗农场革命委员会,实行对炳草岗农场统一领导,农场生产逐步恢复。

由于城市建设需要,人口规模增加,渡口市原来的居民生活区和市政基础设施不适应新的要求,1968年底,渡口市革委决定市政中心搬迁炳草岗,这是具有城市发展里程碑意义的转折。

1964年9月“大田会议”提出,攀枝花工矿区“不搞集中城市,不搞市中心”,分散布置居民点,“尽量靠近工作地点,便利生产、便利生活”。

1965年渡口市总体规划,按照“靠近工作地点”的原则,在工矿企业集中的地区规划布局五个片区,形成渡口市大分散,小集中的组团布局城市结构。每个片区既是企业生产区,也是居民生活区。厂矿、企业和居民生活区交错存在,主观上是“有利生产,方便生活”,客观上制约和限制了企业发展空间,也适应不了居民区人口增长和市政公共服务配套、完善需要。

1968年市政中心迁往炳草岗,并且规划了炳草岗一区、二区建设。这是一种全新的城市规划布局理念,市政中心和主要生活区与工矿企业不在一个区域,城市人口向市中区集中,分散组团的城市布局转变为以市中心炳草岗片区辐射其他片区的城市结构,城市发展有了新空间。

1969年4月,渡口市革命委员会生产指挥组向渡口市交通指挥部下达《炳草岗中心区道路设计与施工任务》,要求“炳草岗中心区的建设,必须先把道路、上下水先建起来,……立即开展炳草岗中心区内公路及口至金江车站公路改建的设计和施工准备工作”。

市政基础设施建设和道路修筑,炳草岗农场土地被不断占用,农场的生存面临极大的问题。

1971年1月,渡口市农林局向市革命委员会报送《关于撤销炳草岗农场的请示报告》,提出:鉴于“农场内的农民与工人在收益分配上的问题;工业占地逐渐增加,农场种植面积不断缩小;亏损逐年增加。”建议撤销炳草岗农场。4月炳草岗农场解散。

炳草岗农场解散后,原农场工人、知青分别安排到厂矿、企事业单位。地龙箐、炳草岗的“过渡农民”过渡了5年多,依然是农民,继续回到农村当公社社员。当初以仁和区田房公社社员身份加入农场,由于1969年4月,田房、纳拉、灰老公社合并组成前进公社,回到公社时成为大河区(原仁和区改名)前进公社社员。

地龙箐的“过渡农民”回到农村公社,要在生产队的土地上解决生存问题。原来种植水果的土地,又改种粮食和蔬菜。由于农场期间和农场解散之后,在地龙箐建起来库容量不一的3个水库,对土地也进行了一些改造,地龙箐的农业生产条件有了极大改善,加之地处“城中村”,有了更多便利,地龙箐的生产和生活发生巨大变化,人口也快速增长。

1973年,渡口市调整行政区划,设置郊区、东区、西区3个县级行政区划,前进公社被划归东区管辖,地龙箐成为渡口市东区前进公社炳草岗大队的地龙箐生产队。

1975年,渡口市的农业公社全部划归郊区管辖,地龙箐随前进公社划入渡口市郊区。

1982年1月,渡口市郊区更名为渡口市仁和区。

1983年,恢复乡镇建制,前进公社改为前进乡,公社大队和生产队改为村和合作社,地龙箐是渡口市仁和区前进乡炳草岗村地龙箐合作社。

1987年,渡口市更名为攀枝花市。

1988年,建立村民委员会,合作社改为村民小组。

1994年初,攀枝花市行政区划再次调整,原属仁和区管辖的银江乡划归东区,同时将原属仁和区前进乡的炳草岗村及所属的炳草岗、地龙箐村民小组归属银江乡管辖。
图片
1995年攀枝花炳草岗地区(攀枝花市委宣传部 供图,图源:四川日报)

东区银江乡炳草岗村辖第一村民小组(地龙箐)和第二村民小组(炳草岗)。

攀钢二期工程和二滩水电站工程建设,促进城市建设。炳草岗一区、二区的规模不能满足城市中心发展需要,开发建设炳草岗三区成为城市发展的必然选择。

炳三区位于地龙箐南部,农村的集体土地需要转为城市建设用地。1994年12月,市土地综合开发中心拟对炳草岗村地龙箐村民小组的土地实行全征全转,安置人员620人。到1997年4月,地龙箐620余人口分批次全部转为城市人口。

1996年,炳草岗村的炳草岗村民小组全体村民转为城市人口。

根据有关规定,街道办事处是不设区的市和市辖区政府的派出机关,是城市基层社区管理机构。乡、镇是国家在县级以下乡镇地区设置的农村基层政权组织。炳草岗村的农民转为城市户口,随之管理机构也进行变更。

1999年,炳草岗村两个村民小组分别改为东区倮果街办第十二、十三居民委员会。

第十二居民委员会由原炳草岗村第一村民小组(地龙箐)524户“农转非”居民组建而成,辖6个居民小组,户籍人口1616人。

倮果街办成立于1974年10月,办事机构设在攀枝花朱家包包矿区的五道河而命名朱家包包街道办事处,负责方圆40多公里内的国有企业职工城市户籍人口管理。因距市中心十多公里,1975年初迁至倮果,1987年2月更名为攀枝花市东区人民政府倮果街道办事处。1997年5月与银江镇合署办公。

2000年12月25日,倮果街道办事处撤销。原倮果街办第十二居民委员会(地龙箐)、第十三居民委员会(炳草岗)归银江镇管辖,2001年更名为东区银江镇地龙井社区(地龙箐)、凤凰社区(炳草岗)。

2005年8月地龙井社区(地龙箐)、凤凰社区(炳草岗),从银江镇划归炳草岗街道办事处管理。

从地龙箐到地龙井的改名,原因是地龙箐的农村公社社员划归银江乡管辖后,在地龙箐区域的企事业单位居住人口及房地产聚集的城市人口组成一个社区,成立了炳草岗街道的地龙箐社区,当地龙箐的村民整体转为城市居民,组成新的社区时,只能另取大体同音的“地龙井”,这样既避免同名,又留住了乡愁。

地龙箐的名字按当地人的说法,“地龙”是蚯蚓别称,箐指山中箐水,地龙箐即有蚯蚓的箐水沟。地龙箐的主要水源来自飙水岩的龙树弯。飙水岩在现在奥林匹克中心位置,那里过去称“地龙箐营盘山”,山上常有箐水冒出,飙水岩的名字就这样来的。在现在的公交12路炳三区公交终点站位置,有一棵大红椿树,当地人称龙树。龙树下有水塘,叫龙树弯,水流不断,顺着地龙箐沟流向金沙江。据说解放前,在大渡口划船的廖家,将龙树买去造船,动了龙脉,水就渐渐枯竭了。

2019年12月3日,攀枝花市人民政府同意东区调整部分街道行政区划,“同意设立东华街道,以炳草岗街道地龙井社区、地龙箐社区、民建社区、学园路社区、阳城社区、新源路社区所属行政区域为东华街道行政区域”,地龙箐与炳草岗在行政区划上分开。

2020年,东华街道调整社区区划,设立金汇社区、文华社区、龙珠社区、新源路社区、阳城社区、民建社区、学院路社区7个社区。

图片

2015年攀枝花炳草岗地区(攀枝花市委宣传部 供图,图源:四川日报)

龙珠社区由地龙井社区全部区域、学园路社区部分区域(龙箐花园、阳光骊景、三十九小、临江路派出所等所在区域)、地龙箐社区部分区域(金曦苑、攀东雅居、攀枝花大道东段156、159、194、262、266号,阳秋巷2号、益民工贸、市民族宗教委员会、东区司法局等所在区域)合并而来。

由此,地龙箐的地名在行政建制中不复存在。

160年前,张家先祖张仲林从仁和那招到地龙箐购地落籍,开始了地龙箐有人定居的历史,其后王家、许家、黄家、郑家、谢家等陆续迁居或入赘上门而后自立门户。100年过去,到1964年11月,地龙箐还是一个不足20户人口的村落。100年间,人户进进出出,但没有超出20户的人口规模。

1996年,地龙箐以524户,户籍人口1616人的人口规模进入城市,完成了从农村村民到城市居民的转变。

从1964年到1996年,32年间,地龙箐农户数和人口数都增长20倍以上,这是一座城市给地龙箐带来的机遇和巨变。

2019年,攀枝花建市54周年,东华街道从炳草岗街道析出。东华街道的区划范围大体上与历史上地龙箐的地理区域相近,居住人数已超10万。

160前,张家一户落籍地龙箐,历经100年,张家绵延,外姓迁入,不足20户的人口在地龙箐面朝黄土背朝天,依然有半年的饥荒。原本稀疏的林木因为能换取几两盐巴、三两寸麻布,披星戴月地砍伐变成仁和街上的炊烟,而地龙箐裸露的山脊挺不起山民饥饿的腰身。

地龙箐可以远眺金沙江对岸的攀枝花铁矿,那座沉睡亿万年的矿山,在新中国隆隆的钻机声中,发出耀眼的火花,点燃地龙箐的希望。

1964年11月,地龙箐村民加入国营炳草岗农场,成为“过渡农民”,虽然他们没有如愿“过渡”为吃商品粮的工人,但是地龙箐不可逆地走向城市化道路。

160年前,地龙箐属云南省大姚苴却前教正里。这里距大姚约4天的路程,距苴却(今永仁县)2天路程,到仁和街也要走4个小时。赶仁和街必须起早,否则回来晚了,夜黑风高,山里的豺狗会挡着村民回家之路。

100年后,攀枝花特区成立,地龙箐加入国营农场,从农场不到1个小时可以到达城市中心大渡口。

1973年,渡口市规划以炳草岗片区为市政中心,地龙箐规划为炳草岗片区的一部分,成为城市中心的“城中村”,从此告别“偏僻”和“荒芜”,与城市同步,与时代同行。

1990年,攀枝花市开启新的十年建设征程,以工矿城市向山水宜居、亚热带风光城市和康养城市的转型迎接新世纪。炳草岗市中区的城市地理空间不能继续承载城市核心功能,炳草岗片区扩容,炳草岗三区呼之欲出。1996年,攀枝花城市中心的两个“城中村”,炳草岗村和地龙箐村的村民,用祖祖辈辈耕作不息的土地,为即将到来的新世纪送上祝福,同时也告别了农民的身份融入城市。连同农民身份的消失,地龙箐的名字也成为历史。

张辅明说,如果攀枝花不上马,10多岁的娃娃不穿裤子的情形不知要延续多久;如果没有城市建设发展,他和老伴70多岁可能还在地里盘生活。

攀枝花开发前,地龙箐,由1户人家的坚守到10多户人家的聚落,用100年的历史,演绎了中国西南边地农民的坚韧和执着。

攀枝花开发,地龙箐破天荒成为城市中心的“城中村”,一辈子没进过城的乡民,一夜之间生活在城市中心,融进城市的滚滚红尘。

地龙箐,一个中国农村自然村落,在160年的岁月中,伴随着政权更替,乡村治理的繁复演变,不断更换管理组织形态和治理方式,是乡村治理的历史展示。

地龙箐,中国城市化进程的一个缩影。

地龙箐,一个消失了的村庄。

一个村庄的消失和一座城市的兴起,永远留在城市的血脉中。

2023年8月30日星期三第一稿

2023年8月31日星期四第二稿

本文得到地龙箐许祖清、张辅明、谢富强、熊怀林等人鼎力支持,在此一并致谢!

本文内容系原创

转载请注明:“来源:方志四川”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罗 毅(攀枝花市历史文化学者)
配图:方志四川

方志四川部分图片、音视频来自互联网,仅为传播更多信息。文章所含图片、音视频版权归原作者或媒体所有。
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