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动》栏目 || 回望2024:相信“相信的力量”

把2024年一整年的稿子下载、打印,满满的文件夹,厚厚一摞纸。这是一周一块整版积攒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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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士兵突击》里,曾经最看不起许三多的高连长最后对他的评价是:每做一件小事都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回头看时,他抱着的,已经是棵参天大树了。

信息爆炸,新媒体突起,舆论生态格局调整,报纸上的长篇幅的深度报道,谁还会看?在不被看好中,我们选择了相信自己——因为我们始终相信,公众需要更多真相,需要深度的内容;我们还在相信,文字能够引起一些反思,引发部分读者的共鸣;我们依然相信,我们发现和分析的那些新事物、新现象,能让更多人的故事被倾听、被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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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对相信如此相信,是因为我们认同新闻和文字的力量:让好的事情更好,让坏的事情不要更糟。这种相信,支撑着我们走过2024年,一如这一年里所有在世间艰难前行的人,靠的是行动和付出,还有内心的价值和秩序——

到现场去,我们相信这是记者最美的姿态。2023年12月18日,甘肃积石山发生6.2级地震;今年“三夏”期间,华北、黄淮、江淮等地部分地区遭遇大旱;与往年相比,今年汛情来得偏早偏强,6月16日广东梅州遭遇特大暴雨,7月1日湖南平江发出的《告全县父老乡亲书》中说该县遭遇自有气象记录以来持续时间最长、强度最大、雨量最多的一次汛情,8月国家防汛抗旱总指挥部针对辽宁省启动防汛四级应急响应……这些时刻,我们的记者在第一时间冲到了一线,不仅带回了发生在现场的多方面信息,也发现了突发事件所带出的具体问题,更关注到灾害过后人们生活的漫长重建。

始终关注,我们相信这是一家“三农”媒体的责任。近些年极端天气频发,对农业生产造成多方面影响,今年6月,在旱和雨中我们开设“关注气候变化系列”,探究气候变化下农业生产具体在面对什么,人们应该如何应对。在这个系列中,我们关注到去年的暖冬、今年初的寒潮和春天的大雨造成荔枝减产,关注到干旱和雨水轮流“上岗”对小农户的影响,关注到暴雨过后裸露出的“小农水”的消失与管理问题……通过关注,我们希望“粒粒皆辛苦”更为具象化,希望能呈现更多关于应对极端天气变化这门必修课中的人和事。另外一个新开设的系列是“什么是好的教育”。在这个系列里,我们看到前往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且末县的一批又一批“风沙刮不走的老师”,探访广东省河源市百叟小学里的支教老师潘珂为孩子们打造的自然观察室,听到北京大学教育学院副教授林小英发出的“我们只是硬性地要求孩子一定要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却忽视了一些孩子在学校里的日子如何度过”的喟叹……通过这些,我们想关注在这个快速变化的时代里,有关教育的普遍性问题,呈现不同主体所面对的真实状况,以及某些特定环境下的特定选择。因为我们始终知道,教育问题,关系到每个人,关系到全社会,关系到民族的未来。

善于发现,我们相信这是新闻人该有的敏感。新闻之新,不只在求快、求异,还在于新发现。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历史性交汇,城乡关系经历深刻变迁,农民群体的职业不断分化,我们不仅要发现新人、新事物、新现象,也期望寻找新方法和新道路。我们发现,从陕西佳县的千年古枣园到内蒙古自治区敖汉旗旱作农业起源地,从太行山深处的古村落到地处边疆的哈尼族村寨,一支农业文化遗产研究团队在进行一场“以文化干预撬动乡村建设”的农遗保护行动;我们发现,一个主播一天之内能卖出去1万多单民勤蜜瓜,高度机械化的三江平原在春耕时节仍需几万插秧客坐着插秧专列去补充机械化的不足;我们发现,一个团队利用工作犬嗅闻能力强的特点,帮助人们寻找早期感染黄龙病的植株,使得柑橘和狗这两种看似完全不搭界的生物在江西赣州的一片产业园里被紧紧“绑定”在一起……我们希望,通过我们的发现,让更多人知道,原来有这样的事情,原来事情还可以这样。毕竟,“创新”“可能性”“另一种可能”等,在固化、扁平的时代话语中是多么美妙的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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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探析,我们相信这是社会的需求。漫卷着革命、建设和改革进程的百年哈尔滨,为何在今年年初持续爆火?悬崖村的村民们想不通,他们世代赶骡子上下山的日常路,为啥一夜之间成了游客的“心头好”?曹县是凭借什么样的历史积累和技术革新来生产销售“新年战袍”马面裙,让它作为“宇宙中心”再次出圈?近几年,“村BA”“村超”“村跑”等“村字头”体育赛事持续兴起,排球是如何在内蒙古自治区鄂托克前旗这片草原上成为一项全民运动的?面对种种热点话题,我们不仅及时跟进,更带着强烈的问题意识去探究热点背后的世界,以及热点为何可以成为热点的原因。因为我们知道,热是短暂的,点是狭小的,只有深度探析,才能在热闹之时留下冷静的思考,在一个点中找到更大的切面;因为我们知道,深度,不止在篇幅之大,而在内容之深,思想之度;因为我们知道,只有靠思考,才能抵抗平庸、同质化和泡沫。

用心讲述,我们相信这是写人物的栏目应有的态度。“通过大时代下小人物的悲欢离合,城乡社会的发展演变,触摸最广大基层群体的命运脉动,反映时代的律动变迁。”这是《脉动》栏目的定位,我们希望通过小人物的故事去反观大时代,也希望让更多人看到宏大的历史叙述、冰冷的数字、简短的消息背后那些活生生的人。这一年,我们看到“田鼠大婶”在种好庄稼之时也种出了诗意,读到了一首首从田野到春晚舞台的孩子们的诗,也听到孙恒的团队到村里和村民们共同创作的村歌;这一年,我们走进外卖小哥那无法像电影里一样“逆行”的人生,看到一个落后的村级养老院艰难的支撑,也体会到像钟丽萍一样没有编制的年轻村医的坚持与无奈;这一年,我们跟随一群在乡村一线的反诈人在乡野中奔走,追溯“走千山万水,吃千辛万苦,想千方百计,说千言万语”的个体户的历史,也与一群年轻的研究者通过开展“土地承包”口述史的方式感受土地的回响……这个时代,从不缺故事,缺的是讲故事的人。我们,就是一群讲故事的人。因为只有讲述,才能让更多人听见那些时代深处的种种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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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新闻的力量,相信文字的力量,这是看似老旧的词语和论调。但正是这种相信,让我们在不确定性中找到确定,在无力中找到力量。这是知识分子千百年来的情怀,是一个力求“触摸最广大基层群体的命运脉动”的栏目的追求。

因为相信相信的力量,我们走过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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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我们讲过的故事

积石山县海拔1787米至4308米,西南高、东北低。全县含山地、高山综合气候特征,冬季漫长寒冷。这意味着大部分重建工作要等到开春冻土期结束后才能进行。在这之前,受灾群众要长时间住在固定性过渡安置的活动板房内。

——1月8日《震后重建的“团结村”》

那是2022年深秋,四个在外打工的苗族青年决定回到家乡——凤凰县腊尔山苗寨拾起音乐梦想,“做一个真正的乐队”。而如今,这里已经成为一个“起点”,联动着他们的音乐梦想,也联动着他们的人生。腊尔山、乌巢河,迷茫的青年,痛苦的坚守……绕梁不断的旋律唱着永恒的主题,就像他们的人生轨迹一样,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

——2月23日《“村晚”背后》

位于北京城郊的安馨敬养养老照料中心,是一个近乎被按下暂停键的地方。房前屋后的面积加起来不过两亩半,除了六个护理员外,其他的都是上了岁数的老人,或失能、或残障,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这间村级养老院的负责人是李仲娥,一个目不识丁且左腿被判定为四级伤残的农村妇女。从在家中办托老所到开设村级养老院,关关难过,关关过。对于李仲娥来说,这不仅是一段咬牙坚持的经历,也是她在农村养老事业中循环往复的十二年。

——3月12日《李仲娥的村级养老院》

诗歌对山里娃有什么用?为什么要关注留守儿童写诗?7年来,来自外界的疑问李柏霖曾听到不少,从春晚舞台回来后,类似提问少了许多。李柏霖清楚,即便上春晚在一个山区脱贫县的人们看来是一件“天大”的事,但小诗人们未来的路还很长,也许他们中很多人还是无法考上理想的大学,没能用诗养活自己,未来做着跟父母一样的职业,进入工厂,成为建筑工、泥瓦匠、小摊主……但童年接触诗歌的经历能让他们的心得到抚慰,在短暂的休息时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起笔写下自己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快乐会被记录并放大,而烦恼可能就会随着抒写慢慢化解。

——4月1日《田野诗班》

“一山一水常思之,一粥一饭何敢忘?心之所系,命之所在,就是故乡。”这是孙恒团队创作的《爱故乡之歌》里的一句。该为故乡做些什么?到村里唱摇滚,是否是合适的文化形式?于是,便有了“爱故乡·村歌计划”。

5年过去了,村歌团队和50多个村的村民们一起创作了51首村歌。联丰村、白甸村、石城子村、外普拉村……这些村子的村歌,收录进了专辑《村歌嘹亮》中。孙恒说:“如果让村民唱,就必须考虑村民愿不愿意唱,想唱什么,喜欢怎么唱。”

——4月8日《我和我的村歌》

反诈民警刘洋经手了上千起诈骗案,见到过各式各样的受害人,他并不愿意给被骗的乡亲们简单粗暴地贴一个“贪小便宜”的标签。“挣点小钱、借点小钱,多朴素的想法,恰恰就被骗子给抓住了。”这是一群奔走在乡村一线的反诈人,他们想守护的就是一方乡野中那些最“朴素的想法”。

——5月13日《乡村反诈故事》

这是一场因农事时间差而自发形成的农业季节性劳动力大迁移。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K5161次插秧专列将一批批插秧客送到三江平原,又将他们带回家。从齐齐哈尔到绥化再到抚远,经停20个站点,历经1444分钟,跨越1284公里、约1200万株水稻秧苗首尾相接的距离。“走,坐火车,插秧去。”插秧客吆喝着。

——5月24日《坐着火车去插秧》

周德新对厦大的感情很难用几句话讲清。在这里,他用保安的身份重启了另一种“人生”,在达成了人生的高光时刻之后,又很快归于另一种更加从容平静的生活。既没有谋求更高的职业机会,也没有离开厦大,甚至都没有更换过工作岗位,属于他的地方,仍然是南普陀校门夜班岗。

——6月17日《保安与“法”》

迎接“三夏”,安徽省阜南县龙王乡党委书记刘晓妮啥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今年能旱这么狠。

龙王乡,一听这名字就知道和龙王曾降临村庄并保佑风调雨顺之类的传说有关。这么久不下雨,有人给刘晓妮打电话,问龙王乡能否把龙王给“摇”来。刘晓妮说:“我们都在找水呢,群众自己当龙王。”

——6月21日《抗旱龙王乡》

重庆轨道交通4号线,绵延48.5公里,从市区一直延伸到渝北区的石船镇。清晨,石船镇很多农民会背着背篓乘车进城卖菜,于是这条线又被老百姓称为“背篓专线”。沾着泥土和露珠的背篓,被象征着科技、速度和现代化的城市轨道交通飞速载入城市,成为代表山城的又一景观。地铁和农村,公文包和背篓,防空洞和菜市场,这些看似对立的几个意象,通过一条连接城乡的公共交通融合了起来。

——7月1日《背篓进城》

在记者还没有在瓷盘中辨认到虫子时,甄路路已经确认了虫子的类别、数量甚至雌雄。作为南京市下辖某区植保站的农艺师,害虫测报是甄路路日常工作的主要内容之一。数虫,便是其中最基础的一环。

数虫,并不是机械地计数。甄路路说,在虫量庞大时,要先将虫子分成几等份,随机选取其中一份。一方面要数出总数,另一方面还要将虫子分类统计。“比如褐飞虱有多少头,稻纵卷叶螟有多少头。有时候每一种虫子里面还要分雌雄和不同的发育阶段。最后再按照等份做个乘法,推算出总数。”

——7月15日《关注气候变化·数虫》

暴雨引发的洪涝叠加山体滑坡、水坝坍塌,让原先溢满的河道成了又长又宽的大坑,双行道的盘山公路被折断成了单行道,柏油路面的碎块大大小小散落,倒塌的房屋混着沙石堆成小山静静地躺在原地。在广东务工的陈明华徒步翻了两座山赶回家乡时,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如此陌生。相比救灾,重建要漫长得多。水渠修复、沉沙井疏通、道路恢复、堤坝加固……一堆灾后重建的事宜等着用钱,湖南平江县三眼桥社区党支部书记黄吉林幻想能有台“印钞机”从天而降。

——7月29日《漫长的重建——洪水过后探访辣条之乡》

收成镇的干部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主播一天是怎么把1万多单民勤蜜瓜卖出去的。每年7月至9月,“民勤蜜瓜”四个字在网络各大平台自带流量。受到吸引的瓜贩们和外地电商主播蜂拥而至,“势必要将这40万吨的蜜瓜卖出去”。

——8月26日《“网红”卖瓜》

2024年8月9日,徐峥执导的现实主义题材影片《逆行人生》一经上映便陷入“消费苦难”的争议,外卖小哥这一社会群体再次被推到大众的面前,郑玉阳那段尘封的回忆也随之被唤醒。三年前,成功考取北大研究生的郑玉阳为挣取生活费,在北京过上送外卖的生活。他发现,银幕之外,大多数人的人生无法“逆行”,他们只是沿着原有的生活轨迹,一单一单地“攒”着生活。

——9月2日《人生无法“逆行”——零工经济下外卖小哥生存状况调查》

在恣意飞扬的年纪,廖益盛也曾心向远方,自他去外地上大学那天起,故乡一度成为他乡。时光往复,当远方不再传来故人的消息,当村落里熟悉的面孔渐渐消失,当斑驳的树影无法与记忆里的老房子重叠,廖益盛做出一个大胆的尝试:把影棚搬进村,用照片为时光存档。“咔嚓”,相机的快门声,留下的不仅是一张全家福,也是离散家常与时代背景。

——9月27日《共和国75周年礼赞·生活印记||把时光拍进全家福》

在很多地方,黄龙病被称为柑橘的“癌症”。一次偶然的机会,刘金华得知了一项国外的新技术:利用工作犬嗅闻能力强的特点,帮助人们发现早期感染的黄龙病植株。短短几年,在他所在团队的努力下,柑橘和狗这两种看似完全不搭界的生物,在赣州的产业园里被紧紧“绑定”在一起。

——10月21日《“嗅”出黄龙病》

这是一所农民工子弟中学19年的教育梦。作为北京第一所,也是至今唯一一所面对流动儿童的公益性、非营利性中学,蒲公英中学身上的标签和办学宗旨并未发生大的变化。蒲公英中学很早就意识到,流动和留守是同一个问题的一体两面。一个学生随家人流动到北京,也可能因家人综合生存压力和高考升学考虑,提早被送回农村老家留守。十几年的教育经验积攒成底气,这群致力于“教育公平与优质教育合一”的理想主义者们,开始将希望的目光投向了更广袤的乡村。

——11月6日《飘向乡村的“蒲公英”》

在这片地广人稀的草原上,有很多像扎米洋一样的农牧民为了打一场排球,不惜驱车几十上百公里相聚在一个场地上。扎米洋经常去的球场,就是巴彦希里嘎查的马·呼格吉拉图自掏腰包在自家院子里建起的那座室内排球场。球场从沙地到草坪地面再到彩钢结构的演变,是像老马一样的牧民热爱排球的写照,也是鄂托克前旗排球发展的历史缩影。

——11月8日《“村排”燎原》

影视红色演艺体验节目爆火,让这个农民办起来的景区迎来大流量,也再次给它提出这些年它一直在回答的问题:红色教育怎样才能深入人心,红色旅游如何才能守正创新?在严肃性和市场性之间,红色旅游如何找到平衡?或许,从它一路走来的印迹中,可以找到再次突围的办法。

可以说,这是一个村集体为了一份事业而不断寻路的故事。

——11月11日《“山村好莱坞”的红色征途》

以往,心理咨询师高华曾管理的公益组织也在城市里做过一些团体的“艺术疗愈”课,但把这种活动带到相对偏远的乡镇学校,文县的课堂是第一次。对于这个公益项目的到来,校长许伟提供了最大程度的支持与配合,因为学校很快意识到,“她们想做的正是这里需要的”。

——11月25日《一个乡镇中学的艺术疗愈课》

辽西小镇,山多田少,十年九旱。

排涝,对于这里的村民来讲是个陌生的词汇。至少,在今年夏天之前,是这样的。

8月中旬,一场特大暴雨降临。降雨在该镇所属全市范围内共造成农田受灾面积近60万亩,设施农业受灾超1.6万亩,水利设施损毁超600处。

近四个月后,当记者踏上这片土地,冬日里的小镇重新归于平静。这里的人们也开始思考:当下一个、再下一个雨季来临,他们会面临怎样的未知?我们,也想在这里找到答案。

——12月16日《关注气候变化·找回消失的坑塘》

村委会的直播间因一条差评而爆火。出于好奇,网友涌入直播间,发现“筻口游港村”直播间里没有高端的布景,拉上办公室窗帘,用夹子固定住废弃纸板的四角,上面标明近50种农产品的名称和价格。不专业的团队,不太听从指挥的村民,不经彩排的直播效果,每一场直播,够乱、够土,但也够真实。

——12月23日《村委会的直播间火了》

故事,未完待续……

作者:《脉动》栏目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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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制:侯馨远  编辑:杜娟 杨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