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4日下午，天气晴朗，略带寒意，位于杭州余杭区西部的径山镇，迎来了一拨拨茶客，90后姑娘小薛和父母也在其中。
吃完午饭四处闲逛之时，小薛走进了一间茶室， 一进门就被一阵淡淡的清香吸引。这香味它像一只纤细的手，拉着她往里走。在屋子一角，小薛瞧见了香气的来源——箩筐里的一个个“黑疙瘩”，小南瓜一般的个头，被白色绳子绑着。
“这是什么？”小薛不禁好奇起来。
“这些我们径山本地的柚子茶，也叫福佑茶，黑色的是柚子皮，里面是径山红茶，喝起来也香着咧。”说话的是这家农家乐的老板娘王萍，也是一位制茶人，“别看它乌黑滚圆，年代越久泡茶越香，十年的茶能卖到6000元一斤呢。”
九蒸九晒，制茶也是个“力气活”
柚子变成“黑疙瘩”，起码等上大半年
第一次看到这场景的人和小薛一样疑惑：黄澄澄的柚子怎么变成了“黑疙瘩”？这便是王萍的“拿手好戏”了，她已经在径山做了近十年的柚子茶。
12月底正是径山本地柚子成熟的时候，也就成了柚子茶的首选。“这时候本地柚子成熟度高，口感酸甜还带着点微苦。”王萍一边清洗柚子，一边介绍。
待到果皮水分控干，紧接着要掏出果肉，王萍用小刀在柚子顶上划一圈，掀开一个“小盖”。手再伸进去，贴着白色的瓤开始一点点地掏，将果肉和皮分开。
大的柚子有两斤重，果肉和柚子皮紧紧贴在一起，掏出来要费不少力气，还要尽量保证柚子皮的完整。旁边的男士上手试了试，不一会就直呼“不容易不容易”。
果瓣去掉筋膜，撕成细碎的果肉后，就和炒制好的径山红茶搅拌在一起。然后再回填柚子壳中，一个柚子壳能填进三倍体积的茶叶，这样做出来的柚子茶果香、茶香都很明显。
紧接着盖上“盖子”，用绳子捆扎出8条棱，用力抽紧。一颗柚子能捆出10多条楞，如果捆不紧，柚子茶就有变质的风险。
一旁的炭火已经烧旺，支起蒸笼，王萍将捆好的柚子上锅烘烤。高温作用下，柚子皮慢慢变软，发生形变与绳子产生“间隙”，所以需要隔段时间再拿出来抽紧绳子，如此反复多次。
“所以这就是捆扎时不能打死结的原因。”王萍讲起其中的关键，只有越来越紧，茶叶和果肉才能在柚子壳中充分融合，酝酿出和谐浓郁的风味。
取烘干的柚子茶用柴灶隔水蒸，不断抽绳紧压。天气好时，将柚子茶铺在阳光下晾晒，如此反复，水分慢慢蒸发，茶香和果香在柚子中互相渗透。
这段过程需要持续半年，甚至一年。在此期间，柚子不断变小，一般经过“九蒸九晒”，茶叶馥郁的“黑疙瘩”便能大功告成。
“其实九是个虚数，柚子个头大小不一，晾晒情况也不尽相同，蒸晒十几次也是必要的。”王萍说，“所以每一颗福佑茶泡出来的口感也都是独一无二的。”
前一天下午1点开始，王萍就和4位师傅开始做柚子茶，一直做到晚上十二点，才做了57个。王萍笑着说：“这么做一天下来，明天早上手上都会有柚子的香味咧，洗都洗不掉。”
几百年后，径山红茶又火了！
给它找最佳CP，老茶有了新喝法
自唐宋时期，径山茶便因其味鲜芳闻名于世，绿茶向来是C位。径山红茶，虽在清末民初已有生产，但是其真正走向市场和福佑茶的诞生也是近十年的事情。
2008年，来自瓶窑的王萍辞去城市里的工作，来到径山给小姨帮忙卖茶叶。走南闯北多年，她这个茶商也是做得有模有样。2012年，一位客人来到径山考察，下单之后，顺口提了一句“要是有红茶就更好了”。
可能说者无心，但王萍听了进去。径山绿茶声名远播，但终究品种单一，附加产值有限，无法满足更多茶客的需求，这让她陷入了思考。
径山茶园
2013年，契机来了。径山镇牵头组建了一个茶叶研究小组，王萍也在其中。
王萍回忆，当时大家都不知道怎么用径山茶叶做出红茶，只能学着别的地方“依葫芦画瓢”。制作红茶的一个关键步骤是发酵，需要较高的空气湿度。没有专业设备，小组成员们就把家里的床单浸湿挂起来，给空气“加湿”。
不知道温度标准，就一个个去试。“我都觉得难受的环境，茶叶肯定也不会舒服。”王萍记得有次房间里湿度不够，她就把一旁的毛衣浸了水挂起来，结果那毛衣是技术员的，搞得大家哭笑不得。
好在，吃过的苦都化成了那一口温和甘甜。2013年，径山红茶终于面世，当年一百来斤的成品红茶统统脱销。
“那一年，我把自己硬生生地从卖茶的变成做茶的。”王萍成了制茶、烹茶的老手，便想在径山红茶的基础上，继续做款特色茶。
“尝试过橙子、橘子等水果，但比较下来，还是柚子和径山红茶最搭。”王萍说而且在每次熏烤后，柚子中红茶的香味和甘甜也反扑到柚肉中。
凭借着独特香气，“福佑茶”也打开了销路，成了不少人来径山品茗的理由。
茶叶与果肉，煮沸带来的奇特风味
更多年轻人来径山喝茶
“来，我给你们泡一杯！”王萍热情地招呼着，邀请客人品尝这福佑茶。冷泡、热泡、冲煮皆可，王萍最推荐的还是煮的方式。
用小木槌把柚子皮敲碎，里面便是黑色的茶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6克左右的茶叶需配上800ml左右的水，在养生壶里一齐烧开，茶汤翻滚变红。
王萍说，一般来说，茶叶越喝越淡，但福佑茶不一样。从一泡到尾水，福佑茶的口感会逐渐浓烈，柚子的酸甜口感越来越明显，和红茶的圆润微甜搭配，让人对每一口都产生期待。
“最开始喝的时候，微微的甜，像是板蓝根的味道，有柚子的回甘。喝了第二杯、第三杯，又有淡淡的枣香，仿佛在喝红枣汤，感觉很适合冬天。”被“黑疙瘩”吸引住小薛，细细品尝后也被“圈粉”了。
和小薛一样的游客不在少数。从径山买一些散装的福佑茶带走，也成了大家的“必打卡事项”。更多的年轻人走进径山，在茶山上踏青，在茶室里围炉煮茶，一壶径山福佑茶越煮越有滋味，大家谈天说地，好不惬意。
最高能卖6000元一斤
福佑茶让径山茶农富起来了...
目前，和径山茶一样，径山福佑茶按重量计价。如果是近两年的茶叶，大概是2000元/斤，如果是放了八到十年的福佑茶，能够卖到12元每克，比白银都要金贵，也就是6000元/斤。
“我一年也就只能做300多颗福佑茶，基本是被预订一空的。”王萍说镇上也有不少做福佑茶的茶室、作坊，大家的销量也都不错。
有数据显示，近年来，随着径山茶产业的不断发展和消费需求的变化，径山红茶生产企业逐年增加、生产规模不断扩大，2023年径山红茶的产量达70吨，产值近一亿元，径山红茶、福佑茶等茶叶产品已经为茶农增收带来了新的路径。
“能让农民更富裕，让径山茶的市场更加宽广，这也是我们当时想做径山红福佑茶的初心。”王萍再次讲述起曾经的日子，“福佑茶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做茶也是长久的事业，喝茶的人也各有各的故事。”
说话间，茶汤再次沸腾，王萍端起茶壶，缓缓倒入茶杯，一一分给面前的茶客。茶色红润，入口回甘，茶香久久萦绕，“你再尝尝这口茶，和刚刚的那口，又不一样啦。”
“茶为国饮，杭为茶都。”
杭州，自古以来便与茶结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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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杭州日报、杭州径山旅游度假区管委会、径山镇人民政府
文字/贾凯、李胜男
摄影/十七岁
视频/顾家铭
编辑/余紫琦
责编/张向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