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城市体验官》出品
用冰镩在冰面上凿开窟窿，摆上冰钓专用鱼竿，垂下鱼钩，支起小马扎，揣着手静静等候……近段时间，随着气温下降，北京的不少河湖逐渐上冻，垂钓爱好者也迫不及待地开始冰钓。
12月26日上午，新京报记者在位于京冀交界的潮白河通州段看到，河道冰面上有近百人正在开冰凿洞，远远望去，密密麻麻的窟窿眼儿散布在各处，像是这冰面刚遭遇过“浩劫”。
近百人凿冰垂钓，有的用上专业电钻
上午10时，潮白河通州段邻近小杨各庄村的一处河堤旁，路边荒地上已停满冰钓者开来的车辆。有人拉着露营车，里面装满了钓鱼用的板凳、鱼竿、冰镩等工具，朝冰面走去。
走到河边，眼前情景令人震撼。近百人分散在冰面垂钓。刚到的钓友急忙找好位置开始砸冰窟窿，有的人工具先进，电动钻头几秒钟就钻开一处盆口大的冰洞，摆上短竿，坐在小马扎上开始钓鱼。
12月25日，潮白河通州段，有人在用电动钻头凿冰垂钓。新京报记者 王贵彬 摄
“鱼不多，在这儿坐了仨小时就钓上来一条。”“我感觉没鱼，来这儿就是为了在冰面上呼吸下新鲜空气。”看见有钓友经过，大家还会交流下冰钓心得和近日来的渔获。
冰面上有几名商贩骑着电动自行车来回转悠，兜售泡面、火腿肠等食品，以及冰钓的各种用具。
12月26日，潮白河通州段，有人骑着电动自行车上冰。新京报记者 王贵彬 摄
据一些垂钓者说，很多冰窟窿是别人留下的，他们来了就接着使用，但普遍认为冰钓还需要会找鱼。“你看，这下面有小泡泡就可能有鱼，咱们在这儿下凿子。”一位刚到的垂钓者用铁锥子砸了四五下，冰面就被砸出一个窟窿，河水汩汩涌出，他用铁笊篱清理周边，渐渐挖出一个大洞。
“从月初开始上冻就这样了，有两天太热没敢来。”一位家住在附近村里的大爷告诉记者，冰钓这两年很流行，爱好者越来越多。“你看吧，再过阵子，有人搭帐篷钓鱼，还做饭呢，现在主要是怕冰太薄。”大爷说，今年气温还是有点儿高，上冰其实有点儿隐患，大家会选冻得厚的地方钓。
冰洞之间距离近，钓鱼者四周遍布窟窿
冰面上每一位垂钓者脚下就有一个冰窟窿，他们离开后，大多不会对冰洞做任何处理，任由其敞着口留在原地。“这些冰窟窿也都不会管它，我觉得没什么危险。”一位垂钓者说。
随着钓鱼人数增多，冰面上出现的冰洞数量也越来越多，分布密集，甚至有一种棋盘的感觉。冰洞大小不一，直径较小的有成年男性的拳头大，而直径较大者则几乎能容纳下一只脚。
12月26日，潮白河通州段，冰面上出现大大小小的窟窿，直径较大的几乎能容纳下一只脚。新京报记者 王贵彬 摄
为了提高钓鱼的成功率，有几位冰钓者还拿来了小型声呐探测器，顺着冰窟窿将探测器放入河水中，以此来寻找鱼群。如果一个冰窟窿下没有鱼，他们就会另选一处再次开洞。
“也不会打得太近，一般隔两三米，互相不影响钓鱼就行。”孙先生的钓位四周有8个冰洞，最近的钓友距离他有五米左右。孙先生说，冰洞打太近确实有危险。“年初那边有掉进河里的一对夫妻，后来可能是救上来了。”他回忆说，今年初春还没开河的时候，有钓鱼者曾踩裂冰面掉进水里。
但许多垂钓者并不在意安全问题，一名男子见同伴的声呐探测仪显示这片水域下方可能有鱼，瞬间就来了干劲，在不到两平方米的冰面上密匝匝地钻了三个冰洞，一点儿也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冰洞包围。该男子告诉记者，他觉得冰洞打密集点没什么危险，只是别把洞口开得太大，避免有人踩空落水。
岸边冰面还有活水流动，行走时传来冰裂声
看似结实的冰面其实冻得并不均匀，尤其岸边的冰层最薄，不少地方尚未冻结实，冰面上还有流动的水，透过冰面一眼就能看到水下的杂草和石头，脚踩上去甚至还有微微颤动感。在冰面上行走，耳边不时就会传来一阵“咔吧咔吧”的冰层爆裂声。
垂钓的人如何确定安全？一是凭借经验，另外就是“随大流”，只要有人“尝鲜”上冰成功，就陆陆续续有钓友前来。一位上了岁数的垂钓者告诉记者，他们判断能否上冰主要是看节气、温度，“这两天已经‘一九’，冰相对比较厚可以上冰，一直能持续到春节，再之后可能不太适合上冰了。另外就是看一看冰面上有没有水。”
不过，这样凭借经验来判断能否上冰实际上并不可靠。记者注意到，此前在潮白河天津宝坻段，由于上游放水冰面松动出现流凌，冰面上的垂钓者紧急向岸上撤离。另据媒体报道，近日，潮白河河北某段有冰钓者在打冰窟窿时不慎落水。
近年来也陆续出现多起上野冰后落水身亡的案例。2023年1月2日凌晨，两名男子在通州区漷县镇张庄村北运河上掉入冰窟窿，被救出后已无生命体征。2021年1月2日下午，在潮白河顺义段彩虹桥附近的冰冻河面上，一男一女下河滑冰时因冰面塌陷落水。经全力搜救，落水女性被救上岸，后被送医治疗，而男性落水者被打捞上岸后则已无生命体征。
天然河道冰情复杂，有关部门将加强巡逻劝阻
随着天气日益寒冷，北京不少河面开始上冻，但并不是每一条天然河道都适合上冰，冰钓则更加有风险。
12月25日，潮白河通州段，冰钓者将冰面凿得犹如棋盘一般。新京报记者 王贵彬 摄
通州区宋庄镇农业综合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对于在潮白河上冰钓的情况，他们只能进行劝阻，并没有执法权。因为这些钓鱼者是用钓具进行钓鱼，并没有进行电鱼、炸鱼、毒鱼等非法捕鱼行为。
此外，记者也将冰钓者在潮白河冰面上密集打洞的情况反映给了该中心，对于部分冰钓者缺乏安全意识的问题，工作人员表示，会通过定期巡查进行安全提醒。
“我们肯定是不建议市民到潮白河冰面上去的，还是有风险。”北京市水务局潮白河管理处相关工作人员表示，不论潮白河在冬季是否有某段开闸放水，冰下的水流情况都很复杂，尤其是气温波动比较大的时候，当前时段冰面其实并不稳定。
北京市城市河湖管理处相关负责人介绍，天然河道冰情复杂，即使在寒冬，依然存在冰层厚度不一、冰下河水穿流的情况。天然冰面缺少监测和维护，看似结实，实则危机四伏，一旦上冰，冰面极有可能出现塌裂。
此外，“野冰场”缺少正规管理维护和专业救援人员，存在很大安全隐患，且常有钓友凿冰垂钓，凿开的冰洞很难再冻结，形成一个个“冰陷阱”。
正规冰场达到什么条件才能让市民游客上冰呢？北京市城市河湖管理处相关负责人表示，根据地方体育局及水务部门相关规定，正规的天然冰场冰面厚度需达到15厘米才能开放，并且之后一周气温保持在-8℃到1℃之间，在不出现大风天气的条件下冰场才能开放。户外人工湖、公园内湖等正规冰场需持续半月以上低温，使湖面冰层厚度至少达到15厘米，才能保证滑冰者人身安全。
■ 体验官手记：凿洞冰钓不能仅凭经验判断
冬季上冰一直是咱们北京的一项传统活动，还有许多民俗文化蕴含其中。不过，不管是滑冰还是冰钓，安全都必须放在首位。因为在看似结实的冰层下面，可能暗藏危机。
在探访中，记者注意到，大多数冰钓者对于能否上冰的判断标准都是根据自己的经验和主观感受，缺乏相应的实证依据。而当遇到气温异常升降时，“经验之谈”往往就会失灵。
俗话说，“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但自然水域的冰面情况复杂，仅凭早年间留下来的民间谚语和个人经验来判断能否上冰，是无法保证安全的。
记者探访当天，气温在近期算是很低的，户外站久了耳朵会冻得受不了。即便如此，在上冰采访时，我们曾几次遇到薄冰区域，脚踩着能明显感觉到晃动，靠近河边的冰下还能看到河水流动。冰洞较为密集的区域，整体承载能力也变弱，如果集中站立多人，整个区域破裂的可能性就很大。
冬季大家衣服穿得多，一旦落水，厚重的衣服也可能成为夺命的负重。此外，在冰水中人容易产生冷休克、腿部抽筋，这都将给施救增加难度。
记者认为，市民冰上休闲的需求如此旺盛，有关部门是否可以对已经形成市民聚集的“野冰场”和“冰钓点”开展秩序疏导和安全管理，通过加强安全提示、定期测量冰面厚度、封闭危险区域等办法，确保市民安全。
喜欢冰钓的朋友，尤其是带着孩子想体验冰上乐趣的家长们，还是建议到正规冰场或者有专人管理的冰钓场所，给自己多一份安全保障。
新京报记者 裴剑飞 刘婧瑜 景如月 吴婷婷
编辑 刘梦婕 校对 赵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