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寒村(图源:视觉中国)
古人推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山水游记就是行万里路的结晶,通过山川胜景和自然风物描写来抒发游性和心灵感悟。《围炉夜话》中云“观朱霞,悟其明丽;观白云,悟其舒卷;观山岳,悟其灵奇;观江海,悟其浩瀚”。茅盾新人奖得主胡竹峰《南游记》就是一本山水游记,分“陆离”“南溟”“黎歌”三卷,作者行走于海南的山山水水,读着《水浒传》、读着李商隐、读着梁启超,书写的,既有博物,也有言志抒情。作者说:人生快意事,读书晤先贤而登明堂,悦然处入古入神。人生快意事,问道名山大川,心凝形释,融于自然,与万物合,有天有地有古有今有我,无天无地无古无今无我。
作者好古,访古谈古,海南各地风土人情尽入书中,使这些千百年的民风民俗得以依托文字传承下去:《椰田古寨》《石屿》中,都有此类记叙。在明代万历年间建造的水会守御所,作者发思古之幽情,真正是逝者如斯夫!在鸭公岛坐船,海浪汹涌,作者感叹道:这人世间人来人往,真真假假,不晓得究竟。真正是“是非成败转头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作者对大自然的敬畏、热爱、顺应,时时流出笔端:在什寒村,雨后什寒小村幽幽像梦,溪流涨水了,木瓜挂着雨滴,紫荆花开得正好,经过一夜风雨,满地花瓣,像伫立一庭的蝴蝶,几头黄牛在草丛里各自安详,吃草安详,张望安详,蹭痒安详,甩尾安详,目光安详,看得人心里安详。只有敬畏、热爱、顺应、尊重大自然,才能做到天蓝水绿,海晏河清,山青鸟鸣鱼畅游,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游海南,说海南,一定绕不开“我本儋耳人”的苏轼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车过儋州》中,写了苏轼与章惇的恩怨情仇、是是非非,二人为密友,性情相合;为同窗,同饮共坐;为政敌,不相为谋。苏轼包容、乐观、旷达、处变不惊、此心安处是吾乡的性情在文中尽情显现。邻家少儿读书声、路边村犬的乱叫、口吹丛叶的儿童、立春时节的春牛春杖,都让苏轼欣喜,随处可见生活之乐,鲜见颓丧。儋州人是真爱苏东坡,至今当地有东坡书院、东坡村、东坡井、东坡田、东坡路、东坡桥、东坡帽,还有“东坡话”,可谓处处知东坡,处处有东坡,处处见东坡。
游历于大自然,作者“双目皆古人所见亦后世所见,人间更替无休无止,风景不变”,文字大开大合,镜头远近交替,由近及远,时空穿越到宋朝时代,阡陌田野、街道、商贾,此时此地的古时模样再现,“古人和后来者同处一地”。行万里路后的所思所感,融合了作者的人生观、价值观和思想情感,放下心头的纷纷扰扰、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疙疙瘩瘩,找到一片澄澈的心灵空间,使人宁静,使人清净。
对胡竹峰其人其文,出版家钟叔河说:“他不拘格式作文,有自己的感觉。夸张一点说,可谓才气纵横......我常说,好文学不必好文章,好文章亦不必为好文学。胡君能‘双好具、二难并’,实在不易。我又说过,文章不一定都得有意义。从他的作品看,盖是能识得此第一义者,这就更加难得了。”诗人车前子说:“所写皆为海南风物,一位作家给一个地方特意、专门写本书,此地幸事。读了胡竹峰游记,我都不想去那里旅行,为什么?虽说江山大美,其实文字大美,真去哪里,未必如此......不是想着到此一游,而是叹为观止后的梦游与神游。”与有同感焉。
作者在读了《徐霞客游记》后说:“文章有山石的嶙峋,也有流水的清韵,通了汉唐风骨,也可谓之无韵离骚、诗家绝唱。”以这段文字评价这本所录“可记之事、可感之情、可发之叹、可议之论”的《南游记》,我想也是恰如其分的吧。
《南游记》,胡竹峰 著,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胡春晖
文:胡春晖编辑:金久超责任编辑:朱自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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