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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蜀大地上的医学传奇
探寻中医古籍中最早的珍宝,天回医简赫然在目,它出土于蜀地,蕴含着巴蜀先民深邃的医学智慧与不懈的探索精神。自2012年在四川成都被意外发现以来,这批来自两千多年前的医学竹简,历经尘封,重见天日,以其独特而丰富的医学内容,震惊了学术界。作为迄今所见最古老、最完整的中医临床医书之一,天回医简在中医发展史上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其光芒穿越时空,至今仍然照耀着中医研究与实践的道路,为现代中医的传承与创新指明了方向。在巴蜀的沃土中悄然萌芽,继而枝繁叶茂,影响力跨越时空界限,天回医简深远地启迪了后世医学的广袤领域。这背后,又隐藏着怎样深刻的历史脉络与现实启示,值得我们细细品味与深思。
老官山汉墓出土的经络漆人
在成都北边的金牛区天回镇,地铁3号线如一条现代巨龙穿城而过,与古老的城镇交织出一幅时空交错的图景。就在这样一个繁华与古朴并存的地方,2012年,一场地铁施工的偶然,揭开了一段尘封千年的秘密。
老官山,这个地名因一次考古发现而声名大噪。在这里,西汉墓葬群悄然现世,其中尤以3号墓出土的900多支竹简最为引人瞩目。这些竹简,在岁月的长河中静静躺卧,却在今日重现辉煌,成为四川地区首次发现的竹简类文物,更被誉为“天回医简”,为中医文献史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考古队的专家们如寻宝般小心翼翼地提取着这些珍贵的竹简。他们采取了一次性整体提取的方案,将堆积物运回实验室,再逐一清理、鉴别。当第一枚竹简在清水中缓缓展开,露出其上斑驳的文字时,整个实验室都沸腾了。这是一次历史与现代的对话,是古人智慧与今人探索的碰撞。
在释读过程中,学者们发现其中多次出现了一个名为“敝昔”的人名,仿佛是一个贯穿全篇的灵魂人物。这个神秘的名字,引发了无数猜想与探究。直到2014年,荆州文保中心研究员武家璧的一篇学术文章,提出“敝昔”与扁鹊通假,这一观点不仅从音韵学上得到了证实,更在语义上与汉画像石上的扁鹊形象吻合。
随着研究的深入,天回医简的整理工作也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与国家文物局共同立项,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国医史文献研究所等四家单位联合组成天回医简整理组,对这批珍贵医简进行了全面而细致的整理。经过数年努力,930支竹简被整理为8部医书,内容涉及医学理论、治法、成方制剂等,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医学体系。其中,《脉书·上经》和《脉书·下经》更是与扁鹊的著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些珍贵的医简究竟是谁记载并传承下来的?它们与扁鹊、仓公等历史名医又有着怎样的渊源?这些问题如同迷雾般笼罩在学者们的心头。他们翻阅古籍,寻找线索,试图揭开这段历史的面纱。
根据《史记》记载,仓公淳于意的医学与扁鹊医学一脉相承,且其行医与授学时间与考古推断的天回医简抄录年代相差不远。此外,天回医简的用语多见齐语词汇,这也为学者们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他们推测,医书可能成书并抄录于齐地,这与仓公的行医地点相符。然而,史料中并无仓公到过四川地区的记载,这又为这段历史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一个个谜团,如同天回医简中的文字一样,等待着我们去细细品味、深深探索。
天回医简的发现,不仅为我们揭示了古代医学的宝贵遗产,更激发了我们对历史的无限遐想。在这段跨越千年的医道传承中,我们仿佛看到了古人智慧的火花在熠熠生辉,也感受到了今人探索的脚步在坚定前行。
老官山汉墓出土的医简
为何如此珍贵的医书会出现在成都?这并非偶然。
“四川自古就有‘中医之乡’‘中药之库’美誉。巴蜀自古出名医、产中药,川派中医药影响医坛2000多年,川产道地药材享誉国内外,业内素有‘无川药不成方’的赞誉。”成都中医药大学国学院院长、博物馆馆长任玉兰表示,从汉代至明清,见诸文献的四川医家多达千余人,他们以其精湛的医术和高尚的医德,影响了中国医坛两千余年,历久而不衰。绵阳双包山汉墓经脉木人模型是盆地内中原医学考古发现的最早文物,大约属于汉文景帝时期。这一时期的医学知识主要保留在官府,因此中医学很可能是通过官府传播到蜀地的。此外,汉景帝末年的“文翁兴学”开创了儒学的四川一脉“蜀学”和学校教育,也为中医学在四川的传播提供了文化基础。
东汉至唐代,四川涌现出了一批精通方术、脉理、针灸的著名医者,如涪翁、程高、郭玉等。涪翁著有《针经》《诊脉法》,其弟子郭玉精于脉理,被汉和帝召入宫中任太医丞。唐代“安史之乱”后,四川成为中原人士的避祸之地,中原和蜀地的文化科技形成了一次大的融合。如道医杜光庭根据晋代王叔和的《脉经》,编写了简明扼要的《玉函经》,成为唐代四川中医学发展中的重要一页。五代十国到宋元时期,蜀地的中医发展史迎来了突破期。宋代官府注重地方医官制度的构建,成立了“校正医书局”,随着印刷术的发展,医学典籍在全国范围内的传播速度急速增快。
后蜀发扬了中国官学的优势,针对四川丰富的药材资源,推动了四川本草学的发展。这一时期的四川中医药著述成风,如《食性本草》《周易参同契真义》等相继出现,为北宋时期四川中医学的进一步突破奠定了丰厚的知识基础。明清时期,四川中医药进入了扩展成熟期。明代在医疗制度上继续了宋元的惠民药局制度,医学典籍随着印刷术的发展更加普及,医学传承方式也更加多样。
任玉兰还提到,新中国成立后,成都中医学院(现成都中医药大学)及其前身四川国医学院,除会集了一大批有造诣的专家学者外,还招生13期,培养高等中医药人才1000余人,这些人后来大多数成了新中国成立后的中医药领军人物。另外,为充实首都中医药人才,四川一大批中医名家进驻北京,为国家中医药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展现了四川中医的风采,如北京四大名医之首的萧龙友先生,名医蒲辅周先生、任应秋先生等。“近年来,成都市在中医药产业化方面始终引领推动全省中医药产业高质量发展,守正创新传承发展,不断为加快建设中医药强省贡献力量,推动新时代治蜀兴川再上新台阶。”
中医药文化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承载着中华民族几千年的健康养生智慧。天回医简的出土,不仅让我们看到了古代中医药学的繁荣景象,更让我们深刻认识到中医药文化作为优秀传统文化精髓的源远流长。中国出土医学文献与文物研究院院长柳长华表示,从事天回医简研究以来,他发现,医简中的许多内容是历久弥新的,有很多常见病的配方依然具有价值。天回医简的发现,不仅填补了我国医学史上的重要空白,为我们重新认识和研究古代医学提供了珍贵的实物资料,对于现代临床医学而言,也无疑具有重大意义。
天回医简的内容涵盖经脉、脏腑、腧穴、刺法、治疗马病等多个方面,构成了一套系统的医学体系。其中,《脉书·上经》《脉书·下经》等八种医书,涉及医学理论、治法、成方制剂文献等内容,为我们了解古代医学的诊疗方法和理论体系提供了直观的窗口。特别是与医简一同出土的髹漆经脉人像,更是我国发现的最早、最完整的经穴人体医学模型,为探究上古时期针灸学术源流提供了极为难得的物证。
医简中记载的许多医学理论与方法,在今天仍然可以在专业领域适用。例如,《治六十病和齐汤法》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的成方制剂专书,其中的药物制剂技术已经相当成熟和规范,这反映了当时方剂使用的实际情况,为考证经典名方的来源提供了珍贵资料。这些古代医方,经过现代科技的改良与创新,有望为当代医学领域带来新的突破与发展。同时,天回医简中蕴含的医学思想,也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启示。中医药文化源于天人合一、万物有灵的世界观,强调整体观念与辨证施治。天回医简中的医学理论与方法,正是这一思想的生动体现。在现代临床医学中,我们同样需要注重患者的个体差异与整体状况,采用个性化的治疗方案,以达到最佳的治疗效果。
柳长华在《天回医简》整理出版新闻发布会上介绍,“出土的和古代传下来的医方甚多,中医讲究古方今病不相能也,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当师其法而不泥其方。”《天回医简》中一些方子的立意别开生面,其临床应用的潜力尚有待进一步研究。他表示,希望通过加强对天回医简的系统性研究,推动中医药理论创新,并运用到临床上,探索提高中医临床疗效,也让更多的百姓了解我们自己的医学文化,提高文化自信。
草药芬芳,岁月沉淀,韵味悠长。跨越2000年的时光,如今,天回医简与髹漆经脉人像仍在成都博物馆的展厅中伫立。2021年12月,国家中医药综合改革示范区名单出炉,四川成为西部地区唯一入选的省份,中医药文化正在不断建设之中。近年来,成都市将中医药传承创新作为推动健康成都建设的重要路径,并在近日正式印发《成都市构建优质高效医疗卫生服务体系工作方案》,提出到2025年,成都基本建成西部医学中心。天回医简静静地诉说着巴蜀大地上源远流长的医学传奇,也见证着成都市中医药产业的持续创新与发展。
中医药产业不断推动中医药与现代科技融合(图源: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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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成都日报》2024年11月4日第8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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