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有人想让我聊一聊吴柳芳管晨辰的事,但我并不想多说什么,因为如果我说了我是支持吴柳芳的话,那肯定会有一些人就会直接说我们这种人支持吴柳芳擦边就是因为我们这种人是猥琐男,男人都一样,无非就是一群想免费看擦边视频的“瓢虫”!甚至有可能会被说成是五十万反贼,或者是男拳凝视什么的。
所以我并不想卷进这种毫无意义的立场争端中。
但直到昨天我和几个孩子聊天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对于这件事情,很多人在最基本的逻辑上都是含混不清的。
所以这期我不谈别的,就想简单的给大家捋一捋关于吴柳芳事件的一些最基本的逻辑问题。
去掉一些光环
我们回看这件事,一开始是因为管晨辰在吴柳芳的视频底下留言说:你要选择擦边不要给体操扣屎盆子。吴柳芳回怼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然后管晨辰继续阴阳怪气说:前辈姐姐好棒啊!拿那么多奖牌!要向前辈姐姐学习啊!吴柳芳也不惯着,也直接回复说:还是你更厉害呢!你要是瘦下来也可以穿很好看的衣服。言外之意就是说管晨辰胖。
之后管晨辰在接受上游新闻采访的时候回答记者询问“为什么要去吴柳芳评论区留言”的时候,管晨辰说:“那是因为自己有体操情怀!我接受不了有人用体操擦边!见不得有人给体操带来负面影响!体操是一项神圣的事业!而且,吴柳芳作为一个退役的体操运动员,选择在平台擦边,这样的价值导向有问题!你让那些送孩子学体操的家长们怎么想?练来练去没什么出路,最后拿了冠军还去擦边?正在练体操的孩子们该怎么想?退役之后也要像她一样?普通人怎么想?都去挣快钱?……”
总之说的非常义正言辞,非常正能量。
但,这里面有几个非常大的逻辑错误。
不过,因为体操这项运动如果说起来会有很大的一层光环。那层光环可能会影响我们的判断。而“擦边”这个词没有违法又有很大的模糊性。所以我就来做一个类比吧,用一些大家容易看清楚的场景来让大家感受一下这其中的逻辑问题。
举个例子:比如说,吴老师是一个全国优秀模范教师。
有一天,已经辞职的她被其前同事小晨发现吴老师现在竟然在夜店做起了钢管舞演员,期间吴老师自我介绍的时候还说了自己曾是全国优秀教师!于是小晨看到之后直接冲上舞台指着吴老师说:你跳钢管舞就跳你的钢管舞,你不要提你之前是全国优秀教师好不好!你这是在给优秀教师抹黑!
之后,有媒体关注到这事的时候,小晨义正言辞的说:老师是神圣的!我接受不了你都跳了钢管舞了还拿优秀教师给自己脸上贴金!她这样做会给老师带来负面影响!这让大家怎么看待我们教师行业!那些师范生的父母心里怎么想?当了优秀教师都没出路?辞职出去跳钢管舞?那些师范生心里怎么想?将来都出去跳钢管舞挣快钱吗?……
思考一
那在这个案例当中,我们先来讨论第一个逻辑问题:吴老师辞职之后跳钢管舞是在侮辱教师行业吗?
要探讨这个问题,我们要抓住这里面最关键的因素就是,吴老师已经辞职了。
如果吴老师没有辞职,她还是一个老师,那么她的日常行为确实会代表一个老师的形象。她作为老师,只要对面碰见一个学生,那她的行为就会自带示范效应。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身处某个行业,那么这个人的行为边界就代表着这个行业所允许的边界。所以作为老师,他就不可以做一些超出老师道德规范约束范围之外的行为。
但如果吴老师已经辞职了,虽然,学生看到吴老师心里可能还会发怵,可如果她选择去跳钢管舞,去做一些向下的行为,我们正常人不会说,她是因为当过老师所以她才这么堕落,而是会说:她现在怎么这么堕落?亏她之前还当过老师!
这里的逻辑就是:脱离行业规范以后向下的行为,不会拉低原本在上位的标签的原本的形象和规范。
因为我们知道,她已经不在原本行业的规范约束范围之内了,而她这种向下的行为是她个人选择的问题,而不是因为之前行业规范教她的问题。
所以面对吴老师辞职之后去跳钢管舞脱衣舞,她跳钢管舞的行为代表的是钢管舞行业的行为要求,作为已经与吴老师解除关系的教师行业,你不能再用教师行业的规范约束吴老师到任何地点任何时间,也不能把吴老师在钢管舞行业中的表现强行拉到自己身上来自取其辱。
而我们也只不过会感叹:不当老师之后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不会感叹说:她变成了这个样子,那说明是教师这个职业把她带坏的!
也就是说,吴柳芳退役之后擦边,我们应该说的是:她怎么擦边啊?亏她之前还是体操运动员!而不是说:你擦边无下限!你在抹黑体操这个项目!她已经退役了!她的行为可以在体操规范约束范围之外!她擦边不是因为受到体操的影响而去擦的边!所以大家不会把她擦边的行为归咎于体操!
所以从逻辑上讲,吴柳芳退役之后就与体操规则约束解绑了,她选择擦边,并不会抹黑体操。
思考二
接下来,我们讲第二个逻辑问题:吴老师跳钢管舞的时候说自己之前是全国优秀教师,这会给教师行业抹黑吗?
这种行为俗称叫“往脸上贴金”。
请问,贴的这个金是好是坏呢?那一定是好东西才往脸上贴吧!
而金子贴在平凡或者低贱的人的脸上的时候,金子的价值会因此贬低吗?不会吧!金子依然是金子!
所以当吴老师跳钢管舞的时候说自己曾经还是优秀教师,那“优秀教师”这个称呼很显然是一个可以抬高吴老师身价的东西。而优秀教师那段经历的价值不会因为吴老师当下的处境而被贬值。大家甚至会觉得:哦,原来她曾经那么的优秀!
所以,吴柳芳在擦边的时候提到自己体操冠军的身份,并不会拉低抹黑体操的原本价值。
所以说,从逻辑上讲,吴柳芳擦边的时候提到自己之前体操冠军的事情是不会直接给体操抹黑的。
价值导向问题
但一些人肯定会像管晨辰那样说:那她作为一个前体操冠军现在去做擦边,这样的价值导向有问题吧!
是有问题。这就好比,一个高考状元,考上清华北大之后,结果一毕业,他去捡垃圾去了。
我并不是说捡垃圾的人人品行为低俗,我只是举个例子让大家明白这其中的落差。
在这种落差中,请问,这个高考状元错了吗?
从最朴素的大众认知的角度来讲,一个高考状元,享受了那么好的教育资源,有那么好的智商,那他应该把这种优秀用在更有利于社会有利于国家的工作上才对。现在他去选择捡垃圾,这不是人才资源的一种浪费吗?这个价值导向好像看上去有很大问题。
也就是说,从价值导向的角度来讲,我们不会接受投入了大量物力财力的教育其实是毫无意义的。这对整个社会的观念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但如果现实情况是,他考上清华北大之后出来找了一圈工作,发现那些工作挣的钱还不如捡垃圾的十分之一多。那他选择去捡垃圾请问有什么问题吗?好像从他个人选择上来讲,没什么问题。
既然个人选择没有问题,那这种价值导向上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其实问题就出在:为什么一个清华北大毕业的人挣得还不如捡垃圾的挣得多呢!
也就是说,是某种畸形的价值环境导致了身处环境之中的个人做出了符合自己利益最大化的那个选择。而个人所做出的选择,只不过是现实畸形环境价值导向的一种外化表现而已。
所以,不是清华北大毕业却选择去捡垃圾的高考状元在给我们教育抹黑,而是教育所投入的和所回报的不成正比,是这个环境本身有点畸形有点黑了。
而且,不是表面上高考状元的个人选择带歪了整个教育的价值导向,而是看不见的畸形环境趋势在带歪了环境中个体的个人选择。
所以,回到吴柳芳退役之后选择擦边这件事上来,我们需要注意的是以下这两点最重要的逻辑:
第一,擦边是吴柳芳为了生计做出的利益最大化的生存选择,这种选择,个人因素占比要远远小于环境因素的影响,所以为了生存而做出的选择这种事的价值导向吴柳芳的个人责任占比应该是比较少的。
第二,最重要的,大家还看到了吴柳芳退役之后的遭遇,以及她做过的善举,而这些逆境中的善举才是真正由吴柳芳个人做出的选择,这才是她个人人品的体现,这一部分善举才是真正的代表了吴柳芳个人的人品和价值导向。
所以,大家就应该能明白,当我们讨论价值导向的时候,为什么很多人会选择支持吴柳芳了吧!不是因为我们喜欢看擦边,而是因为我们要讲道理。
“祝你全家都XX”
但很多时候,因为一些光环的原因,因为一些边界模糊的原因,因为一些个人好恶的原因,还有一些人不讲逻辑的原因,所以在这件事上大家有很多的争论。但这其实都无可厚非。虽然我们无法左右他人的个人好恶,针对个人感觉的争论很多时候也是没有结果的,但礼貌的理性的讨论,认真的讲逻辑讲道理这是有助于社会文明的进步的。
可是在这件事当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些人其实是不讲道理的,他们好像抓住真理一样说那句类似总结性的语录:你要是支持擦边的话,那就祝你全家都擦边。
这其实是一句非常无赖欠揍的话术。
这并不是在认真的讲逻辑理性的讨论问题,说实话这就是在狗急跳墙人身攻击。
就好比我们在讨论:“我支持一个人吃屎”的时候,对方说不过直接来一句:“那就祝你全家都去吃屎”。
大家肯定发觉了吧,这里面是有很大的逻辑问题的。这里的逻辑问题就是,对方好像是在用你之矛攻你之盾,但其实对方是在用律他的的标准来要求你律己,也就是说,对方把你的盾换成了一片锅盖,而把那把矛换成了AK47。
因为,我们一般都会说要“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讲的就是我们要做好自己,让自己要求可以适当严格,但对他人的行为要报以一个宽容的态度。或者说,我们要对这个世界上一些奇怪的价值观不同的行为怪异的人报以理解和包容的态度。
这并不是双标。双标指的是对待同样的人或事物或情况却持有不同的评价标准。而“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是对人对己的两种不同的心态标准。这里的对象情况是不同的,所以适用的标准也是不一样的。
而回到“正方支持擦边反方就祝你全家都擦边”的逻辑问题上,反方其实是在颠倒了对人对己的标准:
我们对待他人的标准可以是很低的。而反方如果用对待他人的标准来要求正方的时候,他的潜台词其实是说:“你对自己的标准可真低!”
大家发现了吗,反方其实是在偷换了主语。也就是说,我们本来在谈的是,一个人的素质低我们该不该理解接受支持他,但反方却直接说的是:你支持这种人就说明你和他一样素质低!这就好比是说,我理解并支持你吃屎,但你却说我之所以支持你是因为我想和你一样吃屎,这不就是纯粹在侮辱人回避问题找茬打架嘛。
所以我非常反感现如今互联网上经常出现的这种“你要是支持xxx,那就祝你全家都xxx”的句式。
因为它虽然是一句人身攻击,但这种恶意很隐蔽的藏在了一个你用过的讲道理的壳子里。所以如果你回击的时候是试图讲道理的,那你需要一段长篇大论来揭开这句话的本质,而如果你直接翻脸回怼,对方又会趁势回怼说:“哟!这就急了!”然后顺势把话题转移到你的个人素质上。
所以这种话术是我最近发现的又一个非常糟糕的互联网话术,这是非常破坏我们的正常讨论的一个糟糕的话术。
规则
所以我希望的是,我们讨论任何一件事的时候可以回到正常的逻辑上来。比如,对待吴柳芳的事件,针对管晨辰们对吴柳芳的指责,我们应该先理清楚以上我们所探讨的一些逻辑问题。而针对前几天平台直接把吴柳芳六百多万的粉丝直接清理到事件发生前的四万多的状态,这件事我们除了要理清上面谈到的核心逻辑之外,还需要多讨论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关于擦边的态度问题。
擦边是媚俗低俗的,这没得讨论。
但她违法了吗?好像没有。
“擦边”这个词的本意就是在不违规的情况下擦这边在规则周围疯狂试探。
很多人会觉得,只要不违规,这种试探不必计较。
但也有很多人会觉得,这种试探就是一种挑衅,而且,这种挑衅如果让心智不成熟的未成年人进行模仿的话,那不懂边界的未成年人说不定就会跨过那条边界铸成大错。
也就是说,对于心智成熟与不成熟的人来讲,同一件事可能有不同的影响。
所以我们其实应该讨论一下分级的问题,年龄限制的问题。或者说白了就是,我们的法律,我们的平台的规则要更加明晰的问题。
比如,什么是擦边?
管晨辰在校庆晚会上热舞,那是不是擦边?
跳钢管舞是不是擦边?
为了生活在平台热舞是不是擦边?
舞蹈里面的各种顶胯扭腰是不是擦边?
……
以及什么样的年龄是被限制观看的?这些东西你要怎么界定?不能混为一谈!
规则边界要更加的明晰明细,而不是就给大家一个处理结果让所有人自己去体会“深意”,这是很有难度的。
如果没有明确的规则,那么当你禁了吴柳芳的时候平台上的擦边视频就消失了吗?
如果没有明确的规则,如果一些人不喜欢动画片,那么动画片是不是也该被禁止?
如果规则不明晰,当奖惩成了一种用来平息事件的手段的时候,这并不会带来安宁和和谐,只会带来更大的矛盾、猜疑,不安,或者一潭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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