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落的自问自答
西北在很多人心目中,已经够远的了。
对生活在西北的你来说,多远的地方才算遥远?
只要被人遗忘的地方,都是遥远的。遥远不只是物理距离,也是心理距离,被遗忘是最大的心理距离。
《写给雷米杨的情歌》《雷米杨的黄金时代》……
这是你第三个以“雷米杨”为题的小说吧?
三个“雷米杨”是同一个人吗?
可以看作是同一个人,也可以看作是同一拨人的代表,生于七十年代,成长于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现在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在六十岁还是六十五岁退休的这一拨人的代表。我就属于这一拨人。对我们来说,时间像是被压缩过了,几生几世为人。
接下来写什么?
在写这篇小说之前,正在写一个比较长的小说,叫《碧野春潮》,但是遇到了困难,就搁下了,接下来会回过头去完成它。
与雷米杨有关的1001条谣言
文/韩松落
门被推开了,外面的声音瞬间涌进来,种种喧闹声中,有个嘹亮的声音在唱歌:“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个好小伙。”
程漫芝笑起来,看了一眼推门的人,对屋子里的几个女人说:“你们听听少康,把个好好的歌改的。”
她旁边的兰竺也笑起来:“好小伙?谁是好小伙?楼下坐的这一帮子,不是小伙,更不是好小伙,你去给你少康哥说,改成老坏怂。在那不远的地方,有一帮老坏怂。”
推门的倒是个小伙子,笑着说:“你们去给少康哥他们说去,我不敢去,腿打折呢。”
漫芝笑了:“你雷哥把你打发上来,这不是让你上话来了吗?你有啥不敢说的呢?你们把经典歌都敢改,你们有啥不敢的呢?你就给我们说,雷哥让你们下去撑场子去呢,限你们两分钟打扮好,把酒端上,口红补上。”
兰竺和庄丽同时伸出手来推漫芝:“这说的什么话,越说越不像话了。”
推门的小伙子说:“漫芝姐尽挖擦我,挖擦我不要紧,不要挖擦雷哥,雷哥都上了珠穆朗玛峰了,这么大的事,漫芝姐都看不上。”
漫芝说:“我还不给面子啊,不给面子我今天就到成都去了,青城山不凉快吗?这么热的天守在这里,还不是为了给你们雷哥给面子吗?五十三岁的登山健儿,‘我在世界之巅’,结果还不是一帮人推着搡着背着扛着弄到山上去的,哈哈哈。”
站在门口的小伙子说:“漫芝姐回头爬一个更高的山,把雷哥好好挖擦一下。”
漫芝笑着说:“你看,我这个兄弟没文化的,让你一天看些书,你不看,地球上再没有比珠穆朗玛峰更高的山了,你雷哥先一步把最高的山爬掉了,我就让他压到山底下了,只好让他镇压了。你去给你雷哥说,我们几个世界登山冠军的家属好久没见了,关上门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庄丽说:“登山冠军的家属就你一个,你别拉上我啊,再说了,哪里好久不见了,前天还一起听的等离子体电池讲座。”
兰竺说:“漫芝全身的细胞24小时换一次,今天已经是新人了,和我们重新认识,重新掏心窝子。”
漫芝哈哈大笑着对门口的小伙子说:“你快去吧,我知道了,你给你雷哥说,楼上坐的是他的新媳妇,全身细胞都是新的。”
小伙子笑着关门走了。兰竺说:“那个什么等离子体电池,不是个骗人的吗?你们还都去了?”
曼芝说:“聪聪组的局,说是将来的风口,就去看一下吧,当个笑话看看也行。现在也没个可以干的事,大家都没有主心骨,就瞎猫乱撞,连看的笑话都降级了,比前几年看的笑话更加不靠谱,更加不好笑。”
正说着,门又被推开了,几个女人齐齐向门口望过去,这一次是雷米杨,脸上有点醉意:“你们几个躲在这干啥呢,也不来看看世界冠军的风采。”
兰竺:“我们倒你的是非,造你的谣呢。”
属于雷米杨的谣言,始终特别多。
作为雷米杨的大学同学,程漫芝深切地感受到这一点,但她总觉得自己有义务替他辩解,这一辩解,就是三十年。她也想过,为什么他总被谣言传言缠绕,可能因为他相貌出色、个子高,也可能因为他比较活跃,很愿意参加学校的一切活动,努力被人看见。其中原因并不复杂,他们实行的是双轨制分数,一半是考试分数,另外一半是活动加分,参加活动,比赛获奖,发表文章,一律可以加分。
真正的原因,是程漫芝在社会上翻滚了几年之后才悟出来的,什么人是可以被造谣的,什么人不可以,人们是有过掂量的。就比如“漫芝”这个名字,和“慢支”同音,程漫芝小的时候,周围的人没少拿这个名字开玩笑,但到了大学,就再没人提这茬,因为漫芝是本地人,算是地头蛇,外地来的同学自然多一点顾忌。雷米杨这样的人,就是容易被造谣的人,引人注目,却又阴晴不定、风雨飘摇,这样的人,永远要活在舌尖上。
韩松落,作家。著有《晚春情话》《春山夜行》《敦煌,人间四季》《故事是这个世界的解药》《为了报仇看电影》《怒河春醒》等,出版有音乐专辑《靠记忆过冬的鸟》。多项电影奖评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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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