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重点
01特朗普正忙于组建团队,强调忠诚至上,排除共和党建制派试图篡权。
02然而,美国官僚系统分为政务官和事务官,首先对宪法效忠,然后才有政务官对选民效忠、事务官听命于上级。
03在特朗普时代,官员对政策的执行可能会在完全执行和完全不执行之间存在极大的灰色空间。
04特朗普需要扭转人心,赢得同心同德而不仅仅是表面上忠诚的队伍,以实现政策顺利执行。
05自由主义和后自由主义在美国官僚队伍中的冲撞将是特朗普政令能不能出白宫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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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在忙着组建团队,看起来对忠诚的要求压倒一切。他也决心排除共和党建制派试图篡权,蓬佩奥、奥布莱恩因此被排除在外。实际上,莱特海泽也有可能因为这个原因而被排除在外,尽管他对关税的理念与特朗普高度重合。
特朗普在第一任的时候,既没有清晰的政治哲学,又没有听使唤的团队,常常碰到“政令不出白宫”的问题。参联会主席米利可能是他的“头号内鬼”。绕过白宫与李作成直接通话可以算“军人干政”的擦边球,但从米利的角度来说,他在履行宪法赋予的职责,避免美国意外地卷入战争;他也对身穿战斗服与特朗普走出白宫、巡视街区很后悔,不应该在敏感时刻代表美军为特朗普背书。
实际上,米利的想法反映了美国事务官(也称职业官僚)常被忽视的重点:首先对宪法负责,其次才对上级负责,哪怕是总统。但从特朗普的角度来说,我不光是你的上级,我也民选的,代表了民意,宪法和民意是一致的,我才代表宪法。但也反映了一个深刻的悖论:谁来界定上级命令是否合法合宪?
电影Crimson Tide已经挺老了。电影里,因为通信不畅,核潜艇艇长(Gene Hackman扮演)只拿到一半发射命令,但拿到的一半明确要求向苏联发射核导弹。他准备马上执行。副艇长(Danzel Washington扮演)坚决要求再次核实,拿到完整命令,才能发射。通信继续不畅,两人相持不下之。美军条令规定,副职认定正职违反军人操守或者不再适合指挥职务时,有权解除正职职务,并准备事后接受军法审判。只有在军法审判洗清后,才可避免谋反重罪。
在电影里,副艇长决定根据条令中这一特别规定“兵变”,与水手长一起,武装接管核潜艇,直到命令得到核实:取消发射。
事后的军法审判确认他的行为合乎忠于宪法的原则,皆大欢喜。艇长在没有接到完整命令时匆忙下令发射,属于职务失误。
电影当然是虚构的,但提出了忠于命令还是忠于宪法的问题。
美国官僚系统分政务官和事务官。政务官是民选的,总统、州长、市长等都是;事务官是职业官僚,是由政务官任命的,参联会主席、国务卿、部长都是。
高级事务官需要国会或者议会批准,其实更多的中低级事务官一辈子在事务官队伍里干,从招募到升迁主要都是通过上级事务官,而不一定与政务官有交集。大量局长、处长、办事员都是这样。
不管是政务官还是事务官,首先对宪法效忠,然后才有政务官对选民效忠、事务官听命于上级的问题。
政府官员主要是事务官。他们听命于上级,但更听命于法律和规程。在上级命令和政策、法律、规程有冲突的时候,政策、法律、规程优先。这是“行政独立”的基本原则。
“深层政府”正是通过法律、规程来控制“表面政府”的。
在特朗普1.0的时候,不断有传闻说,某某部门决定不执行特朗普的命令,如何如何。正是行政独立的体现。相关人员可能事后受到隐性打压,但公开打压是不容许的,违反一大堆法律和章程。
在特朗普2.0时代,特朗普或许能做到在部长级的忠诚,但局长级、处长级、科员级的忠诚就不好说了。政策的执行是完整的机器。不是说一颗螺丝送了就满盘皆输,但众多松动的螺丝也肯定使得机器运行起来磕磕绊绊。
特朗普要的忠诚不能停止于部长级,要自上而下,但根本不可能做到。既可能处于行政独立原则,也可能出于惯性,更可能出于保护自身利益。
在高度强调组织性、纪律性的中国,尚且有“政令不出中南海”的说法,连毛主席都有独立王国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慨叹,美国如何能做到?
在民意、政见高度分裂、高度对立的今日美国,对特朗普的忠诚和反对只可能在官僚队伍里也同样反映出来,最终在官员对特朗普政策的执行中反映出来。
任何政策的执行都在完全执行和完全不执行之间存在极大的灰色空间,心怀抵触的官员不需要公然抗命,层层暗地放水就可以使得政策完全走样,这在古今中外都是一样的。
特朗普要做的是彻底扭转美国根深蒂固的自由主义政治传统,他需要首先扭转人心,才能赢得同心同德而不仅仅是表面上忠诚的队伍。
忠诚是感性的,同心同德才是理性的。感性能鼓舞人们,但理性才能把事情做成。
特朗普赢得越来越多的支持者,但靠的不是他个人或者政治哲学的凝聚力,而是对现实的不满和绝望。这些大多是感性的支持者,不是理性的支持者。自由主义超过了真理很多步是美国衰落的根源,但至少有一半美国人不承认这一点。
共和党信奉保守主义,但与保守主义冲突的是进步主义,不是自由主义,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保守主义强调的小政府、低监管、个人权利和发展至上正是自由主义的一部分。
特朗普2.0比1.0有章法,章法在于万斯带入的后自由主义。后自由主义及其在西方的悄悄崛起是很大、很有意思的话题,后自由主义的核心在于摒弃绝对化的个人至上,强调社群和集体利益;强调政府和机构在引领风气和秩序方面的作用,反对“政府中立”;在经济方面,也反对纯粹的市场竞争,要求经济发展为社群利益服务。在某种意义上,后自由主义是向集体主义的倾斜。
特朗普在1.0时就拥抱后自由主义,但那是感性的拥抱,他根本没有那么多脑回路。而万斯才是那个“有文化的流氓”。万斯在四年后的大选中的表现更加值得关注。万斯对特朗普2.0有多少直接影响,现在还有待观察,但自由主义和后自由主义在美国官僚队伍中的冲撞才是特朗普政令能不能出白宫的关键,光是换上忠诚的部长是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