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莉的2024年度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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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边和听写》,【意】埃莱娜·费兰特著,陈英译,人民文学出版社/99读书人,2024年8月

这是意大利作家埃莱娜•费兰特的演讲稿,共分为《痛苦和笔》《蓝宝石》《历史和我》《但丁的肋骨》四个篇章,作家以阅读史与写作史角度提炼出诸多重要观点与主题,一如她在讲述何为好故事时说道:“当爱情小说最后变成了爱情褪去的小说,我觉得这才是好故事。当我知道,没人会发现凶手是谁,这样的侦探小说才开始吸引我。当我觉得没人会得到教育时,那些成长小说在我眼里才步入正轨。精彩的文字变得精彩,是因为失去了和谐的风格,开始具有丑的力量。”书中闪光观点迭出,不仅仅对于理解费兰特,对理解何为文学及文学创作都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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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莫言著,浙江文艺出版社/KEY·可以文化,2024年6月

这是莫言的戏剧作品,故事以清末山东高密为背景,将“人鸡幻化”的志怪传说和革命党人攻打县衙的历史传奇融合在一起,带领读者一起重新发现了极具乡野、丰盈和复杂性的民间世界。读这部作品耳边会伴有奇妙的来自乡野民间的戏曲之声,莫言融入了茂腔、柳腔唱词和旋律,将奇幻故事与民间戏曲奇妙地糅杂在一起,是深具讽刺色彩又引人深思的优秀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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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春台》,格非著,译林出版社,2024年3月

《登春台》写下的是我们生活的当下,每个人的此刻。它是近的,也是远的。但这部作品并非单纯的当代生活的写照,深为切中,字里行间是当代人对生活和生存际遇的沉思。“每个人的心里,都挂着一块幕帘。幕帘把一些东西挡住了。但人其实很清楚,幕帘后面有什么。没有任何人,在看着这块幕帘时不苦恼,不焦虑。过去的事让人揪心,没来的事令人畏惧,想象中未必发生的事,也让人惶恐,担惊受怕。鸟的心里却没有这块幕帘,它们简简单单地活着。简简单单。一切都是明亮的,清晰的。这是它们叫人羡慕的地方。”每次读格非的长篇都有一种独属于文学的愉悦感,内心会有深深触动,那种触动不是之于切身生活,而是之于更为远阔的人的存在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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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城纪》,邱华栋著,译林出版社,2024年7月

《空城纪》有关西域往事,是关于远古的召唤与回望。它穿越到前尘往事,为我们重新勾勒曾经的古文明的风流图卷。古城早已成废墟,却有着不能磨灭的星光和文明。读《空城纪》会想到辽远与阔大,也会想到切身与当下,小说不仅仅是对文明和人的际遇的追索,还有着对古代与当代,东方与西方,中原与边塞关系的重新塑造、重新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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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下山》,李修文著,人民文学出版社,2024年4月

《猛虎下山》以1990年代工厂生活为背景,写下了刘丰收等人的际遇,是有关刘丰收如何与谎言搏斗而最终又成为谎言的故事,同时,这部小说也写的是“猛虎”和我们的关系,写的是猛虎在我们生活中的无处不在。虎不只是虎,它是自我也是他者,它是欲望深渊,也是人性幽暗。小说并不是现实主义作品,是对人的生存际遇的寓言。说到底,《猛虎下山》写的是人的荒诞处境。也许,很多年过去,我们已经记不起这部小说的具体情节,但是我们忘不了那个最终成为老虎的刘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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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落》,张楚著,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24年5月

《云落》讲述的是名为“云落”县城的故事,某种意义上,张楚的城镇叙事风格,在这部长篇《云落》里真正得以完成。落笔于人情伦理和时代变迁,云落成为当代中国县城的缩影。时代的风浪刮过云落县城的每个人,巨变附着在他们日常生活的肌理,附着在每个人的皮肤、血液,附着在人们的所见、所听、所感。读这部作品会深切认识到——巨变从不是忽然而至,它正以细微的方式抵达每个人的毛细血管。精微的日常与精微的巨变以一种相辅相成的方式在这部小说里并行不悖,互相浸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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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春分》,辽京著,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新经典文化,2024年9月

从《白露春分》里可以清晰感知到辽京的迅速成长。这是深具女性意识的写作,小说以佳月从少女到成年女性逐渐觉知的女性视角,看着奶奶秀梅从中年到老年的衰老过程,那是一个人从意气风发到手无寸铁、慢慢被疾病打倒的过程,当佳月成长到可以平视大伯甚至爷爷这些长辈时,佳月看到了每个人身上的问题,但同时也怀有悲悯之心。从小说中,我们看到每个人的悲剧,但又会认识到悲剧的来源是人的有限性,这部小说真切写出了人的有限性,生命的有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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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钓》,杨知寒著,人民文学出版社,2024年6月

在小说集《独钓》中,杨知寒写了许多失败者的人生际遇,深度凝视了命运冲突在每个普通人心灵上所遗留的撞击和回响,小说家尤其对人的尴尬时分、窘迫时刻有着深切的体察和表现。杨知寒虽然书写的是寒冷的东北世界,某种意义上也是当代人的心灵历险。小说集有一种当下性,精微、冷峭的笔致令人难忘。

张莉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责编 邢人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