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珉
年终岁末，总会不经意地被一首歌带进某个记忆碎片的深处：“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
听着《爱的代价》，我眼前浮现的，竟是一幅幅挂历。哑然失笑间，安慰自己：没毛病，对我来说，记忆中那一本本形状、规格、图案各异的挂历，正如同“不凋零的花”，是我记忆深处的纪念品。它们被牛皮纸或报纸包裹住的圆轴，散发着幽幽的墨香，里面隐藏着少年时的我不曾见过的风景，抑或工笔细作的花鸟仕女，抑或老上海的收藏珍品“年历片”……
穿越时空，那时的母亲喜欢在家中每个房间的墙壁上都挂一本挂历。她会在每个月最后一天撕去一页，让我们的眼睛享用新的图案；那时，母亲还喜欢遵从挂历的黄道吉日、黄历、吉时、皇历、择日，来选择今天做什么事、不做什么事；用完的挂历会用来给我包书皮，或是剪贴制作贺卡，甚至成为我的“草稿纸”。母亲也曾把废旧的挂历纸，一张张贴在墙上，用于粉饰祖屋暗淡斑驳的房间。或者，她会把一张张挂历纸认真地裁剪好，做成一本本光洁的本子，用来记事、记账……后来，旧挂历再也派不上用场，但我和母亲对挂历依旧一往情深。我们迷恋的，不再是挂历的图案，而是图下的文字，唐诗、宋词、养生知识、生活小窍门，抑或食谱……点点滴滴，在每日的“撕”和“看”中，浸润心田，也是我们母子间温暖的共享时光。
高三那年，我拿到那本唐诗宋词挂历的瞬间，便暗暗发誓要跟着它一天背一首。一年下来，竟也有了上百首的积累。而母亲则是依照挂历上的食谱，每天做美食给我补身体。那年，陪我淌过高三“汹涌的河流”，诗词、食谱这两本挂历功不可没。
手指头上，似乎还留有撕挂历的手感记忆，那是我曾经特别喜欢的感觉——撕去一页，就仿佛感受到一个月的时光在手指间消融；一本挂历撕完，一年的时光就辗转不再了。那时哪里想得到，挂历这东西，撕着撕着，竟能撕出内心如此的眷恋。
记得还是小孩子的我，最盼挂历撕完，春节如约而至，有新衣穿，有红包拿，有平时鲜少吃到的各种美味，有崭新的种种愿望……小小的心中，埋藏着快快长大的希冀。曾经在挂历前遥想未来，如今，却努力想要记起当初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