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韵
文/向立成
一夜温降，冬天来了。
冬天的日子，在寒冷的侵袭中总会让人记起那些牵挂的人和事。这其中的常客，就是那个遥远的山村，那里有我童年的记忆，有我牵挂的亲人，还有那片被冬雪染白的山峦与田野。
记忆中，山村的冬天，总是来得格外早。当天南海北还沉浸在秋日的余温中，山村的清晨已经悄然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霜。稻田里也是空荡荡的，只剩下光秃秃的稻茬挂上了白霜，似乎在倔强地表明自己曾经灿烂过。山林间的草木，大多褪去了绿意，也渐渐地瘦了下来，只剩下枝桠在风中倔强地伸展，又好似在寒风中静静地诉说着岁月的故事。蔚蓝的天空里飘着几朵白云，门口的小河结上了冰花，似乎要把一些记忆封存下来。这就是老家冬天的模样，好似一幅静谧而又生动的画卷。
冬日里，山村的院子显得有些寂寥。有时让人有几分难耐，让人庆幸的是总是有几只不起眼的小麻雀，常常在鸡鸭的饭点时候，准时来到院子里跟鸡鸭争食，叽叽喳喳的叫声，不但打破了院子冬日的寂寞，而且能勾起人们无限的回忆。在这里，人们过着简朴的生活，没有城市的繁华，没有物质的奢侈，有一种山村特有的清苦。但人们用勤劳的双手，编织着自己的生活，用朴实的心灵，感受着生活的真谛。
每当冬天来临，我就会记起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为了准备过冬，母亲忙碌一整天之后，在晚上继续地蹲在煤油灯下给我们一家人织毛衣、做棉袄、纳鞋底。那份人生的清苦深深地刺激着我，极力改变这份清苦生活的欲望，让我投身到刻苦的学习当中。现在想来，这种清苦，何尝不是一种磨砺，让人更容易对生活产生更深的理解和体验。因为冬天的冷，即使是一点点的牵挂，也都能让人们感受到这份温暖的幸福。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这诗句里隐含的母亲深情，一针一线皆是情，从那时起，我已经深深懂得。如今，我也为人父亲几十年，回首往事，虽然过去了很久很久，这些记忆一次次地被轮回的季风带走吹来，但是那些年穿过的花棉袄、红毛衣……却深深地印在我的生命里，给予我无限的回忆。
临近年终，山村的人们便早早地烧起了火塘，开始了他们的冬日生活。老人们围坐在火炉旁，一边烤着火，一边聊着家常，火光映照着他们脸上的皱纹，也映照着他们心中的温暖。放学的孩子们撂下书包便开始追逐嬉戏，欢笑声给这个寒冷的季节增添了一抹生机。而那些外出打拼的年轻人，或许已经开始整理行囊，准备踏上归家的旅程。
春节的时候，爱与温暖，始终是冬日小山村的主题。在这个季节，人们更加珍惜相聚的时光，更加懂得相互扶持。一碗热腾腾的米饭，一壶烫手的米酒，都给清冷的小山村带来了暖意。走亲访友时，推杯换盏间交换着彼此的见闻与故事，说到生动处，免不了阵阵唏嘘。
随着冬日的推进，山村仿若迈入了天然的画廊。山峦绵延之处，在周边霜白的衬托下，翠柏愈发显得青翠。一些迫不及待复苏的植物也呈现出红的、黄的、绿的、褐的颜色，共同晕染出一幅略显暗淡但又不失斑斓的绝美画卷。以前，我经常想，村前这条小河该是村庄的血液，从平和到火热，又从温凉到冰冷，是从一年四季的更替中，展示了山村的思想和情感。慢慢地，随着气温的升高，那条蜿蜒的河流变成了一个温柔的姑娘，穿着白纱裙在山间舞动穿梭，与周围斑斓的背景相映成趣，更添灵动韵味。斑斓的黛山、古朴的民居与灵动的溪流浑然一体，让人尽享这如诗的山乡冬韵，流连沉醉。
冬日，人也会静下来，非常适合思考，特别是回想过往。在不断品味中，我遐想着，忙碌着，或者说既在成长也在老去。记忆中乡村的一草一木，都带着一种亲切感。这似乎是一种情愫，深藏于心肺，根植于灵魂，无论多久，都不会改。
冬天来了，春天就不会远。
向立成，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87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作品散见《飞天》《鸭绿江》《湖南文学》《湖南日报》《名家名作》《小说月刊》《散文百家》《野草》等报刊，有作品被《小说选刊》《作家文摘》等转载。著有长篇小说《龙门守望者》《二宝协奏曲》《山药》，中短篇小说集《水神》《永远的星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