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巴沙尔,“抵抗轴心”断层,伊朗后续如何在叙利亚“出牌”

全文4025字,阅读约需12分钟,帮我划重点

划重点

01阿萨德倒台后,伊朗在叙利亚的影响力受到严重影响,面临地缘政治挑战。

02伊朗与黎巴嫩真主党之间的陆路通道被截断,真主党遭遇孤立。

03由于伊朗国内因素,如与以色列的直接和间接军事对抗,德黑兰难以制定连贯的应对措施。

04伊朗可能通过与库尔德武装、沙姆解放组织以及叙利亚西部沿海地区的什叶派和阿拉维派建立新的关系来保持影响力。

05美国在叙利亚未来的地区谈判中应让伊朗在谈判桌上占有一席之地,以解决德黑兰的安全关切。

以上内容由腾讯混元大模型生成,仅供参考

阿萨德倒台后,伊朗过去十几年构建的“什叶派之弧”遭遇严重冲击,伊朗与黎巴嫩真主党之间的陆路通道被截断,那么伊朗会如何应对“后叙利亚时代”的局势呢?

图片

苏莱曼尼之后的伊朗对外战略出现了不少问题,如果苏莱曼尼在的话,不清楚阿萨德是否会倒台

对于这一点,德国国际与安全事务研究所的访问学者哈米德雷扎·阿齐兹向美国《外交事务》网站上投书了一篇文章,或许从这篇文章中能够找出答案。这篇文章的核心观点是:“后阿萨德时代”,一个稳定叙利亚的未来仍需要德黑兰的参与。

(一)伊朗为何未能保住阿萨德

文章首先回顾了伊朗是如何失去叙利亚的:叙利亚内战开始13年后,巴沙尔·阿萨德迅速而戏剧性地垮台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甚至就连推翻阿萨德的叛军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打得这么顺利,竟然一鼓作气打到了大马士革。

在过去十年的大部分时间里,阿萨德政权在伊朗和俄罗斯坚定不移的支持下,稳定了政局,站稳了脚跟。到了2022年,阿萨德终于迎来了阿拉伯世界的拥抱,这就代表阿萨德的权力变得更加稳固,然而令人措手不及的是,他的政权在叛军发动协调一致的攻势后的几天内迅速垮台了。

阿萨德倒台后,在地缘政治方面,俄罗斯和伊朗损失很大,尤其是伊朗。伊朗在叙利亚的影响力是通过多年代价高昂的干预和坚定不移的支持而精心培养的,德黑兰是阿萨德在整个内战期间最坚定的盟友。多年来,伊朗投入了大量资源和军事援助来确保阿萨德政权的安全。然而,随着叙利亚军队的迅速瓦解,伊朗显然缺席了。事后,伊朗最高领袖阿亚图拉·阿里·哈梅内伊谴责阿萨德的倒台是外国精心策划的阴谋,这一构想反映了德黑兰努力维护其作为有韧性的地区大国的形象。然而,在伊朗内部,官员和观察家似乎存在分歧。在过去一年中,随着与以色列的直接和间接军事对抗不断升级,事态的快速发展以及德黑兰军事和政治资源的耗尽,使领导层难以制定连贯的应对措施。

自2011年以来,德黑兰已花费300亿至500亿美元用于对叙利亚的军事援助、石油转让和后勤支持。伊朗的海外精锐部队“圣城旅”很早就通过训练当地民兵来支援叙利亚军队,并动员大量外国什叶派战士,包括黎巴嫩真主党、伊拉克民兵以及阿富汗、巴基斯坦团体在内的成员络绎不绝地进入叙利亚帮助阿萨德打仗。

图片

叙利亚内战期间,苏莱曼尼动员了大量什叶派民兵进入叙利亚帮助阿萨德作战

2018年叙利亚境内的大规模战事平息后,德黑兰开始专注于巩固其在叙利亚南部和东南部的影响力,确保对关键领土的控制,并将民兵组织整合到叙利亚武装部队中。但事实证明,这些努力不足以阻止阿萨德在12月初的迅速崩溃。伊朗对叙利亚军队的迅速崩溃毫无准备,防线崩溃得快,士兵毫无斗志。在短短几天内,叛军占领了叙利亚第二大城市阿勒颇,并向南推进,伊朗根本没有时间做出有效反应。正如伊斯兰革命卫队总指挥侯赛因·萨拉米所承认的那样:伊朗“不能代表叙利亚军队作战,只能无所事事地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真主党的衰弱进一步加剧了伊朗的挑战。在过去十年中,伊朗部署了数千名战士来支持阿萨德政权。2020年,“圣城旅”指挥官卡西姆·苏莱曼尼被美国“斩首”后,真主党成了叙利亚境内什叶派武装力量的主要协调者。但以色列去年对真主党人员和基础设施的打击摧毁了领导层,并阻止了该组织向阿萨德提供任何进一步的军事或后勤支持。

以色列还加强了对伊朗在叙利亚军事目标的打击。这一战略最初旨在破坏伊朗通过叙利亚向真主党输送武器,但很快成了以色列与伊朗支持的“抵抗轴心”更广泛对抗的一部分,到2023年底升级为事实上的陆空封锁,有效地切断了伊朗进入叙利亚的军事通道。就连哈梅内伊也在12月初的一次演讲中被迫承认,伊朗无法向阿萨德提供支持,因为每个接入点实际上都被关闭了。

与此同时,当叛军在叙利亚的攻势于11月下旬开始时,在叙利亚内战初期发挥了重要作用的伊拉克什叶派民兵已经不愿重新加入战斗,他们正在集中关注本国的事务。这让伊朗支援叙利亚又多了一层限制。

伊朗国内因素也影响了德黑兰的决定。与以色列的两轮直接冲突,特别是去年10月以色列对伊朗军事基地和防空系统的一系列打击,让伊朗蒙受了一定的损失。而伊朗今天的经济远不如德黑兰在2011年首次干预叙利亚时那么强劲,这就更限制了它维持另一次代价高昂的外部干预的能力。面对进一步升级的可能性,德黑兰优先考虑加强本国的安全防御,而不是将资源转移到海外冲突。

图片

帮助阿萨德,伊朗感到力不从心

(二)伊朗面临的地缘挑战

阿萨德的倒台不仅展示了伊朗的弱点,也给德黑兰带来了重大的地缘新挑战。其中最重要的是伊朗和真主党之间的军事联系被切断。叙利亚长期以来一直是连接伊朗和地中海的“陆地走廊”的重要后勤枢纽,伊朗通过叙利亚将先进武器转移到真主党。随着阿萨德的垮台,这条补给线被切断,真主党遭遇孤立,“抵抗轴心”的地理连通性被破坏。真主党已经被与以色列长达14个月的战争削弱,现在将面临艰巨的任务,即如何在伊朗提供的直接后勤支持减少的情况下进行实力恢复。

阿萨德的倒台还凸显了伊朗盟友之间的意识形态和教派分歧,这可能会进一步瓦解“抵抗轴心”的凝聚力。伊朗、真主党、伊拉克民兵和胡塞武装都认为这次事件是一次重大挫折。但是伊朗支持的逊尼派组织哈马斯和巴勒斯坦伊斯兰圣战组织则祝贺“沙姆解放组织”(HTS)的叙利亚叛军战胜了阿萨德。

失去在叙利亚的盟友也将使伊朗在与土耳其的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安卡拉对叙利亚叛军的大力支持打破了地区力量平衡。阿萨德倒台之前,伊朗在叙利亚的广泛存在使土耳其的地区野心被制衡。但自从阿萨德倒台后,安卡拉已经取代德黑兰和莫斯科成为叙利亚的主要外部力量。土耳其扩大了自己在叙利亚的影响力,同时限制了伊朗的影响力。

伊朗国内越来越担心,土耳其可能会大受鼓舞后,接下来可能寻求增加其在伊拉克、黎巴嫩和南高加索地区的影响力。在伊拉克和黎巴嫩,土耳其可能会加强对逊尼派团体的支持。在南高加索地区,土耳其推动建立所谓的赞格祖尔走廊(一条经亚美尼亚领土连接土耳其和阿塞拜疆的战略过境路线),这条走了有切断了伊朗通往亚美尼亚的陆路通道,亚美尼亚是维持德黑兰在高加索地区的区域立足点和贸易路线的关键战略合作伙伴,现在土耳其正试图在经济和地缘政治上孤立它。

图片

毫无悬念,土耳其成了叙利亚局势变天的一大赢家

阿萨德的倒台还激起了伊朗国内一些人的不满,他们称这次失败是战略失误,并在国家电视台上公开批评政府。此外,人们担心伊朗动荡不安的南部地区(例如阿拉伯人和俾路支团体居住的地区)的逊尼派极端主义团体可能会大受鼓舞,在伊朗政府日益脆弱的时候冒险行事,对伊朗对国家安全构成非常大的挑战。

(三)未来伊朗的战略抉择

阿萨德倒台后,对于地缘局势重创,伊朗正在调整战略,现在他们正通过战术调整来保持对叙利亚境内的影响力。现在伊朗表现出了与叙利亚库尔德武装的兴趣,库尔德武装在叙利亚内战期间没有直接挑战阿萨德,与伊朗支持的武装力量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是叙利亚局势中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在打击“伊斯兰国”的战斗中,他们扮演了重要角色,发挥了非常大的作用。在美国的支持下,他们拿下了“伊斯兰国”的老巢拉卡,最终控制着叙利亚幼发拉底河东岸大部分地区,而这些区域是叙利亚的产油区,最大的油田奥巴马油田就在库尔德武装手中。值得注意的是,在阿萨德下台之前,伊朗支持的什叶派民兵突然从叙利亚东部的关键阵地撤出,他们将该区域的控制权移交给库尔德武装,此举表明伊朗努力将自己定位为叙利亚库尔德人的潜在合作伙伴。

值得注意的是,库尔德武装也特别希望能够和伊朗接触,特朗普很快就要上台,第一个任期内特朗普一直想把美军从叙利亚境内完全撤出,现在他开启第二个任期,库尔德人非常担心特朗普最终会真的把美军完全从叙利亚撤出,这只会给土耳其提供机会。因此面对未来特朗普的不确定性,库尔德人也希望能够寻求一个新的外部支持力量,伊朗将是一个潜在的选择。

不过对伊朗而言,和库尔德武装保持联系是一个选择,但伊朗在叙利亚的主要战略目标是确保“什叶派之弧”不被切断,让伊朗到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的陆路通道畅通。但库尔德武装控制区的领土很有限,他们并没有直接延伸到黎巴嫩边境。

图片

库尔德武装成了伊朗在“后叙利亚”时代潜在的盟友

这篇文章还提到:伊朗还可能探索与“沙姆解放组织”合作的可能性,“沙姆解放组织”是一个激进的伊斯兰团体,他们虽然和伊朗为首的什叶派敌对,但和以色列更是天生的敌对,同时他们秉持强烈的“亲巴勒斯坦”情绪。尽管“沙姆解放组织”领导人朱拉尼表示不愿意与以色列爆发冲突,由于“朱拉尼”有“戈兰高地”的意思,为了避免以色列的误会,他还改了自己的名字。但以色列在叙利亚的持续打击和领土推进可能会让“沙姆解放组织”内部出现新变化,要求抵御以色列的呼声会高涨。未来不排除德黑兰可能会向“沙姆解放组织”提供支持,以换取地缘战略让步,例如让伊朗和黎巴嫩真主党之间的陆路通道保持畅通。

第三种选择则是伊朗可以同叙利亚西部沿海地区的什叶派和阿拉维派建立新的关系,这些群体过去是阿萨德的主要支持者,阿萨德倒台后,他们一直担心受到逊尼派极端分子的歧视和镇压。鉴于共同的教派情感以及意识形态,伊朗可以同这些组织结盟,在西部建立一个新的代理人组织,继续保持自己其在叙利亚的影响力。伊朗甚至可能将逃往伊拉克的数百名阿萨德政权士兵重组为一支新的武装力量,然后助力他们重新进入叙利亚,并在东部站稳脚跟。

这篇文章还认为,阿萨德的倒台也对美国形成了新的挑战。叛军攻入大马士革后,美国最关心的点是“伊斯兰国”是否会趁此机会死灰复燃,再次兴风作浪。一旦叙利亚局势不稳。形成权力真空,这恐怕又会给“伊斯兰国”提供发展空间。

这里面主要有两个点:其一,土耳其是否会大举进攻库尔德武装。土耳其一直将库尔德武装视为心腹大患,而在库尔德武装控制区关押着大量的“伊斯兰国”武装分子,如果叙利亚东部战事再起,这很有可能让这些极端分子趁乱逃脱,从而加剧地区局势的不稳定性。因此这篇文章建议:美国应该继续维持对库尔德武装的支持,让土耳其不要轻举妄动。

其二,尽管“沙姆解放组织”拿下了大马士革,但叙利亚境内依然是四分五裂,美国支持的库尔德武装占据东部,土耳其支持的叙利亚国民军占据北部。阿萨德下台留下的权力真空有可能加剧各派系之间以及该国众多民族和宗教少数群体之间的竞争与角逐,因此美国必须与中东和欧洲的盟友合作,促进叙利亚所有派别之间的包容性政治对话。

图片

“后阿萨德”时代的叙利亚挑战依旧很大

最后该文章提到:阿萨德的倒台可能让伊朗不安全感与日俱增,事实上,美国需要清楚:在关于叙利亚未来的地区谈判中应该让伊朗在谈判桌上占有一席之地,解决德黑兰的安全关切。这不仅有利于“后阿萨德”时代叙利亚局势的稳定,甚至还可能为华盛顿和德黑兰之间进行更全面的外交谈判打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