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朋友,
冬天快乐,又是一年过去了。
世界如今所剩的共识已不太多,但“今年很难or更难了”一定算是一个。过日子的主题从不久前的探索转向摸索,从寻找生活方式,逐渐变为寻找生存方式。时代黑利的氛围感就在一字之差里妥妥涌现了。
但能咋办呢,生存本能摆在那儿。总得活下去,也总会有活法。有人选择从大城市返回老家,做起“全职女儿”,并告诉自己,和全职妇女一样,全职儿女也是一个辛苦且正经的职业;有人选择笃信经济周期,在下行周期里确保自己“安全第一”,考公,考编,投资或消费秉持紧缩原则;有人选择积极躺平,找不到工作就去搞搞兼职、跑跑滴滴,规律健身、睡觉、补牙,锻炼“抓握力”,等待下一次时代风口的列车驶过能及时趴上车顶。
当然啦,也会有人“继续苟着”,有人“开摆”,有人仍在“灵活就业”。在万千声音里,会有逃走的人,她们定期逃回自然,或彻底逃向鹤岗;也会有在“搞抽象”或“PASSION”的嘶吼里支棱的人,会有在八字五行身心灵里走得更远、求得平和的人……
小时候我们学过一篇课文《斑羚飞渡》,在断崖和猎枪前,斑羚群像事先商量过那样依次高高跃起。连用力叮嘱彼此“要活着”的时期可能都已经翻篇,就像下文中多位朋友提到的那样,目前差不多就是“活着挺好,鼠了也行,但没关系先活着看看吧”。当下,我们正注视群体里每个人的那一跃,并逐渐修习去敞开接受跃起后的所有“然后呢”。
于是此刻,个人的讲述是半空中不断绝的抛物线,而群体的在场与注目就也拥有了意义。何必要再去总结“难”呢?不如坐下听听周围的故事。
我们为2024年留存了24段私人片段,分享者是来自天南海北的贴心朋友们。闲聊发生在任意时刻:在通勤的地铁上计算今日时薪有没有回本时,兼职在服装店打零工的间隙,回到老家后开着爸妈的车堵在晚高峰大桥时,保研结束后今天的第五把和第六把游戏中间,健身房练完crossfit套上外套前,早起正打算听几分钟前更新的《声动早咖啡》那会儿,领完n+1大礼包终于决定还是考个公的时刻,学校的午间休息,和姘头爆发关于洗碗的争吵前,还是选择了离职并把所有行李打包寄走的下午,夜晚安抚情绪与睡眠的药片发挥作用前的最后几分钟......
我们问了4个问题:
1.为了活下去,今年你做了哪些努力,生存方式有什么变化?
2.今年的“难”在你自己身上如何体现的?
3.今年你是否对数字更敏感了?具体来说是什么数字?
4.对于2024年,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你想说的?
以下是她/他们的分享。
上半年卷了卷自己,然后喜提n+1,后来就在努力地打游戏了。从都市丽人变成了兼职侬民,积极迎接命运的裁员大礼包后快乐躺平,但是e人不能不出门,需要对生活有掌控感(在生活的实感)所以在迪卡侬干兼职,从ppt女工到门店打工人,每天都在更新人类观察实录和各种搬货体力活,每天健身接触各种运动,不上班的时候就在街上溜达、逛书店咖啡馆、去公园晒太阳看书,感受工作日的另一面,解锁生活新体验。做了最通俗的努力,从公司出来自己炒股又去到另外一个公司上班,身份从基金牛马变成了自由韭菜然后又变成了基金牛马。虽然兜这个圈子感觉又回到了原点,但精神状态有了一些变化。我之前的身份是一名末流985大学的本科生,迷茫、慌张但是摆烂。为了获取保研资格,我今年参加了很多名字都没听说过的竞赛。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答辩,面对在下面昏昏欲睡的评委老师,阐述着自己学到的知识,获得的经验。但是内心知道自己啥都没学到或者说是啥都不想学。克服着自己的生理厌恶参加着大人游戏,听着身边没有读过研究生的“大佬”教我如何在研究生阶段学习。最终,我获得了保研资格,成为了一名末流985大学的研0研究生,依旧迷茫、慌张但是摆烂。今年我有一个很重大的身份转变,我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去做广告和公关行业,而是勇于地去追求自己感兴趣的心理咨询行业,并且已经迈出第一步,现在医院见习,计划明年读书深造。这种活下去更多是精神上的,如果继续做之前枯燥的工作,我感觉“活”不下去了。2024年九月底,我失业了。看了看自己的储蓄,尚能让肉体健康存活一段时间,于是心安理得,gap至今。算起来,这是第三次裸辞,也是第一次没有恐惧感。今年,为了活下去,我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留职不停薪的休假机会。从一个每天上班无法停止焦虑的社畜牛马,变成了获得生活保障的同时拥有gap喘息时机的闲散人员。听起来也许是很幸运的,但的的确确如这个问题所说,是为了活下去,意味着再不这样做,感觉自己可能活不下去了。由于职业的特殊性,在经历了剧烈的心理斗争、工作层面的利益保障斗争后,我的身体终于被逼到亢奋过度无法入睡,剧烈的躯体反应以及惊恐发作之后就住进了精神病医院,由医生和药物接管我的身体,让我能够停下来,把以往的生活暂时一切强行终止。但能争取到这个用痛苦换来的休息机会我依然觉得是幸运的,我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学习好好地、平和地活下去,在药物和心理咨询师的帮助下,我把时间的指针继续拨动下去,像重创过后复健的病人练习如何平稳地走路,我也决定在生活的路上不要再跌撞得太狼狈。我想今年的变化对我而言是巨大的,是我从未想象过,也不敢想象的,好在我实现了它,给了自己长长的人生一个短短的安心修养的机会。身份上,我从一个兢兢业业体制内人,变成了晃晃悠悠无业游民。努力变得不那么努力,这是我今年的一个新认知。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牛马生涯里,没有一个地方让你戴上驴套,周而复始地投入拉磨这件事,是脱轨的、失序的。但所谓轨道和序列,也只有当你身处其中并深以为然的时候,它才会以一个引导线的样貌真正作用在你的身上。跳出来以第三方视角来看,它就变成了选项之一,一种被大家选择最多的生活样式而已。我有一种很神秘也不知道对不对的感知,可能连人人高喊“活下去”也已经是上个版本的口号了。更多身边人包括我自己在内,呈现出的是一种“活着挺好,死了也行”的状态。区别于主动厌生,这种状态是被动的、防御的,以最低耗能维持社会人形的运行机制。某种程度上来讲,我觉得这是在对“你努力了也没有用”的大环境的消极抵抗,一种新时代的非暴力不合作。如果真要说我今年为了“活下去”做了何种努力,那么降低定义自己能够“活下去”的标准,以及以身试法、向死而生,大概就是我的全部努力了。真的裸辞了,正式步入每天打12小时游戏且毫无歉意的节奏,过着入不敷出的生活,偶尔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怎么不算一种意外之喜呢?以前给自己职业的前缀是自由,现在是独立。今年经历了很多事,一些境遇让我不再给自己建立缓冲地带,让自己和他人都直面那个最真实的我。彻底离开工位后,衍出了不少新的角色,最大的变化就是变得能屈能伸了,努力把自己变得更灵活了。只要有工作上门,都不太拒绝,即便是以前看不上的活儿。经济下行的时候,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助理也能当,活跃点总是好的。裸辞是自己选的,那所有变化都得接受,当然好的一面是从这些身份里有了很多新的体验和成长:“演员老师”、“美术老师”、“编辑老师”、“造型老师”、“创意”、“导演”… 朋友说我是女版大冰(大冰是谁?),用什么身份活下去,不是很重要,记得自己是谁就好。最大的转变还是职业吧。换工作恰好发生在年中,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己热爱的记者岗位上(虽然行业日薄西山)。每天还是喊苦喊累,骂骂咧咧,不过好在消灭了之前那种无意义感和无聊消耗。我其实一直没有“活下去”的紧迫和不安感,这可能是我一直比较幸运的地方。但是今年确实有身份上的变化,从一个拿稳定工资的员工,变成了自由职业者。原因无外乎就是受不了过于大的工作量(和坐着!在办公室里坐着!当代酷刑!)以及心里一直知道自己想干的不是这个。感觉是在一个最不好的时机辞职了(但是又有什么好时机呢哈哈),但是解脱感明显大于担心和焦虑,在心底里默默为自己的勇敢竖个大拇指!今年我一如既往没有做任何努力,因为我不想活下去,活着有什么好?我和活着这件事没有共同语言。大概十年前,我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失业,那段时期,实体杂志纷纷关停,《我爱摇滚乐》也在其中。于是站在分岔路口,机缘巧合的成为了一名化学教师,一直坚持到现在,但也因此一头扎进了另一套语境中,一种难以传达的局外人感伴随了我接下来的十个年头。虽然和学生的相处非常愉快,从世俗的角度,成绩也可圈可点,但我始终觉得,能够给予他们一种我认为还算有温度且去功利化的生活视角,是我擅长和坚持下来的原因。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越清晰,日常工作中遇到的冲突和怀疑就会越强烈,学校中大部分触及到“我们希望他们成为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的功课,都让我感到恐惧。今年,我终于在工作上和自己和解,辞掉了某个行政岗位的工作,推掉了所有我认为无趣和无用的部分,让自己从和教学无关的人际关系中抽离出来,把仅有的注意力放在学生身上,去和孩子们一起去探索,也时常倾听或分担他们某些失落的时刻,不再做任何为了评高级职称而付出的和教学本身背道而驰的荒谬举动,这些明显有悖于大部分该行业个体选择的道路的决定,反而让我重获了坚持下去的理由,我感到轻松愉快并且充实。
今年的“难”经历了一种心理的过山车,无论社交媒体还是朋友聚会,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经济下行、公司业绩下滑、决策混乱、裁员或等待被裁等,包括我自己也无法独善其身。寒潮来临时每一滴浪花都能感知到水温,这背后是一种无法掌控的恐惧感,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的焦躁。可能依旧是大环境的低迷带来的一种无希望感。我赚钱还是通过拍广告,但是经济不好了客户对于广告的需求减少、预算减少、需求增多,这种挤压下我们这种本来就在产业边缘徘徊的人机会就更少了,但是对我来说由于我只把它当赚钱的途径,所以就是钱更不好赚了;但是对于作为事业的从业者来说,还意味着拍到好项目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减少,尤其广告又是一个年轻人的行业,我觉得这点还是很让人感到灰心的。另外可能就是集体情绪上的东西,反正就是感觉大家都还是那个老样子,能保持原地踏步已经是一件令人可喜可贺的事情;往后退一步则是令人可以理解和共情的。希望在哪呢,大家都也不是很清楚。觉得自己和社会一同停滞了。2024年,是在我印象里一片模糊的一年;是在工位上、会议室里、甲方面前无数次萌发的了无生趣和抽离的一年;是面对社会新闻时只有转瞬即逝的、礼貌性的良知和情绪反应的一年。停车开始看闲鱼特惠,本来10元一小时停车的地方,闲鱼过夜13。天气好的时候基本不太开车,都骑自行车,当然共享单车其实也挺贵的,所以我现在骑的车是好姐妹闲置送我的。首先难在自己年龄增长,的确缺少了一股折腾的劲儿,感觉行业的天花板太低了,没有什么希望。还有难在项目少,行业前几年依赖地产公司,从房地产衰落开始,项目便少了很多。甚至有的项目做完了,后续的落地直接没声音了。来自父母辈那古早味的利他之心不匹配当下时,需要勇敢重建知行系统。刚重启时很脆皮。自信瓦解会让人身心酥脆,甚至有点断片。我们在短期内乘不上时代赐予的“电梯”了,这让个人选择变得更艰难——到底怎样才能过上好生活?什么才是好生活?最近觉得特难的一点是完全information overdose了,这世界上一天到晚怎么发生那么多事,干的又是跟各种信息强相关的工作,我的脑子处理能力跟不上!更孤单了。最直观的改变就是 – 刚来上海交的那一群朋友已经天南海北地各自散开了,虽然也有交到新的不错的朋友,但就像每个在大城市生活的年轻人那样,会时不时在无法深入沟通的打哈哈的场合陷入不合时宜的深思。年初的时候信誓旦旦一定要脱单-广发英雄贴,下载了一堆交友软件,积极准备每一个约会,然后在和某些人聊天的过程中像踢到铁板一样回想起-当初放弃的原因。今年九月份的时候我觉得这种孤单的情绪在我身上特别明显,有一个九月的午睡醒来,家里的音箱突然坏掉了,安静的我只能听到房间里空调的排气声,窗外的阳光是近乎残酷式的好,我骗自己起床,骑车去健身,路上戴着耳机在听 Clairo的《Slow Dance》,突然感觉身体哪一个角落塌陷下去,汩汩地有风灌进来,墨镜后面的双眼开始流泪,只因为那个时候我想到-或许我并不是真的爱运动,但我总是要保持有事可做的状态,否则我真的会疯掉。工作上有经历变动,但会认为变动是好的方向,因为确实不适合;家庭上的难更多的是看到了中年人和老年人身上不同阶段的苦,反而会思考现在其实是人生最‘不难’的时候。这一年对于我妈,“活下去”是实打实的一场生存危机。长时间疏忽的肾结石导致了肾积水,再加上我妈天生异体,不仅输尿管比大多数人细、左肾还比常人高,于是她需要在身体里植入整整四根支架来保持正常的肾功能。只有在被真正地威胁到的时候,你才会知道人有多想活。病房的空气很重,重到会挤占除了生存本能外的一切。病人们喜欢闲聊,在努力营造的轻松中企图打破这种沉闷,但只有当门外的人进进出出,空气才开始真正流通起来。我爸每隔半小时就得下楼抽烟,我能理解他其实是去透气,但我更能共情困在病床上的妈妈。陪护的时候没什么可做的,就是盯盯上面的袋子还有没有液体、下面袋子的液体颜色正不正常。于是我最大的功夫用在了怎么逗我妈开心,不知道她的功夫是不是用在了怎么接住我的玩笑,我们知道彼此都有故作轻松的成分,但在等待被宣判能不能活的日子里,需要一些笑一下算了的姿态。情绪也是一个池子,在医院和家往返跑的时候我几近干涸,但我不想表露出倦怠,因为妈妈需要一些外面的氧气。看着她,我感觉我们之间好像也连着一根管子。妈妈进手术室前被五花大绑得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她的身体就这么被模糊了,分不清棉被底下人到底有多大,所以好像就只有脸那么一点点。她抓着我的手、很用力,我诧异地发现我想起的是小时候不想去上幼儿园的我,也是这么用力地抓着她,我突然觉得她好小。发觉自己和父母开始角色互换的时候,大概是年龄的一个分水岭吧。难在工作时焦虑工作,不工作时焦虑不工作该怎么办,哈哈哈。好吧,难在没法把焦虑这个不请自来还厚脸皮的客人从身体里赶出去,难在应对药物的副作用、难在来回大半天但实则只有50分钟的心理咨询、难在面对爸爸突然的手术失误、难在凌晨三四点的早醒、难在家里无时无刻不在的催婚压力,难在应对这样如此令人容易厌倦的世俗生活,难在还想把这样的生活好好的、平平稳稳地端着过下去。主要问题还是找工作,失业以后遇到的好机会几乎没有,猎头和hr都蛮会pua的,有时候接一个电话会受到各种大环境不好,你要当一个螺丝钉的游说,感觉自己像一个货品(但是我不应该是)。在这个喜欢物化他人的时代,仿佛每个人都在追求一些“虚伪”的东西。成绩、排名、学校层次……人们不靠这些东西活着,但是却疯狂追求着这些。今年体现在我身上的难就是升学变难了。学生们越来越优秀,入学门槛越来越高。记得刚进大学,身边的人告诉我们:“好好卷成绩,成绩够了就能保研了”。到了自己这年,情况却不一样了。身边的大佬手握两三篇顶会论文,却依旧为自己的升学发愁。对于我这种科研菜鸟,太难了。保研结果出来之前,疯狂在意着每一次排名,关注着教务科的任何风吹草动,害怕自己拿不到资格。拿到保研资格过后却为了找老师而发愁,害怕没老师愿意收自己。现在有老师收自己过后又开始烦恼当时的选择,为什么不冲击更好的院校。鄙夷但还是追求着那些“虚伪”的东西,做人太难了。去打工上班,已经不适应了,职场的环境以及与同事相处,会让我身体不适,已经没有精力再去讨好任何人,而且可能我的经历过于丰富,我稍微接触就知道这个事情日后的发展状态是什么样的。所以这几个月在频繁的选择公司试岗。也找到一些自己比较感兴趣的工作,但是这些公司似乎都经营困难。在面试很多编导岗位的时候都是一些老板要做人设账号,但是这些老板他们自己就愁容满面,焦虑,我觉得他们的气场就不对,没法很好的给他们做内容。难对于我来说都是抽象的难。比如要面临更多抉择,要解决更多的断舍离,心里知道离开坏的是第一步,但坏的东西让人上瘾。强者姿态肯定是买单离场,但内心其实是个不干脆的个性。当了freelance后,难在一个「不确定的失控感」。看似可以主动选择,实则不然。表面上看,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自由安排,但当有了那么多闲暇后,难免会焦虑,也怕被世界遗忘。比如不管筹备了多久的“享受生活”的计划、“身体康复计划”会在突然的工作机会来临时做出取舍,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和建立的秩序会被没日没夜的工作节奏再次打乱,即便不那么满意的机会,但放走就意味着断掉一座桥梁。练习自如地生活在这些意外的状况里是一个难点。好在,已经能坦然接受这些“无常”和变化。兵来将挡就好,总是有办法的,只要心态别崩,天不会塌下来。这点上,我感觉内外有温差。从社会意义上来讲,一个30岁,处于待业状态,不知路归何方的未育女人,现在应该是最难的时候。但就我自己而言,最难的关口反而是让自己从循规蹈矩但痛不欲生的标准打工人状态,切换到上述踟蹰不前、“没有出口”的那个下定决心的瞬间。当然这份决心也不是“自产”的,还是被命运塞到手里的。我说辞职,其实喊了有好两年了。上半年刚好遇到了一个特别好的跳槽机会,于是果断选择提桶跑路。但天有不测风云,在换工作的时候出了一点bug,新东家临时撤了offer,最后把我架在了那里。一不做二不休,尽管没有拟定的下家,我还是选择了离开。当中有一部分的“难”,我觉得来自对“我命由天不由我”的接受。小时候接受的教育总告诉我们天道酬勤、事在人为。但现实的一课就是,尽管很多时候你什么也没做错,但还是免不了要挨锤。我的教训是,如果不幸遭了生活的毒打,首先要悦纳你可能求告无门这件事,其次,那就祈祷明天命运给你一颗甜枣吧。
确实敏感了,因为我开始买标普和黄金了。后来有一天又不愿意敏感了,因为我10月8号买了A股。首先想到的就是我的银行卡余额。那是这个世界给我的定价(几乎一文不值)。比如美团一顿带点肉和蔬菜的外卖已经要到四五十了,但年终奖都被取消了。比如每个月的快车费依然很惊人,事实说明穷困本身也很难改变生活习惯,车还是要打的。比如公寓商用的水电费一个月400-500,住宅的可能才200,但买不起住宅,进入恶性循环。跟我有关的数字每年都是6,6岁,16岁,26岁,听起来都是好的年纪。今年对于数字可以说是超级敏感。首先想到的就是成绩排名。前半年会有,对钱的敏感。当free明显感觉到比之前赚得少了,但时间变多了。有的,28。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对数字毫无敏锐性的人,但是人多少都会对自己的年龄比较敏锐的。就像母亲提醒我的,你这个年龄再不找个男的嫁出去就不值钱了。(在此笑一个)不过我之所以想到自己的28岁,是因为我今年才这么深刻地意识到,原来到了我这个年龄,依旧来得及好好重新活一遍。理清自己与自己、与他人和其他任何什么事情的关系,去触摸自己的人生课题,把不属于自己的课题抛开。在这个年龄,我依旧有想要完成的事情,有所谓的不切实际的想法,并认真地觉得可以实现。也许在38,也许在68。年纪。尤其是办公室里有一个比我小一轮的女同事,她说觉得自己老了并已经开始喝中药调理身体的时候。我开始有些紧迫感,是那种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但时间不多了的紧迫感。年纪。准确说是不大敏感了。朋友在问我几岁的时候,我算了一下,居然比我自以为的少了两岁。可能只对33敏感。虽然嘴上说过了30状态越来越好,但谁不怀念18岁时可以通宵喝酒玩天亮呢,明年目标晚上十点半睡觉。年龄,找工作总被人说年纪大了,似乎入职是对方施舍给我的机会。我对年龄的焦虑是在容貌上,我一直想保持住一种少年感,但是身体不允许,不过好在我的心态年轻。工作日和周末的界限变得模糊,今天是星期几这件事变得无人在意。月份之间的过渡变得丝滑,比如其实现在已经滑到12月中了,但我对此丧失感知。年与年的轮转也变得不甚重大。小时候感觉30岁有扇门,前后是两个纪元。但当这个节点真的来了的时候,发现似乎连门槛也没有,你就这样滑入了那个你设想了很久但终究归于平平无奇的岁月。经济上也一样吧。可能是因为这几个月也没有入账,斤斤计较除了徒增焦虑什么也不会带来。还不如钝一点,秉持着一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理念瞎jb过。这也挺符合我当下的处世哲学的,混沌是一种保护色。反正和自己常年保持一个不近不远的关系。离得太远不容易感知自己的真实需求,离得太近又容易被自己的麻麻赖赖刺伤。说不上来具体的变化有什么,可能变得更容易原谅自己,以及终于心平气和地承认自己就是个废物这件事了吧。我其实对数字不敏感,但是我每年的目标都有一条“体重重回105以内”,今年终于达成了,这还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小事,为此我也是做了不少努力。这让我觉得,掌控不了外界环境但我至少可以掌控我的体重。更敏感了。对失业的月份很敏感,一两个月,还是觉得没事,好好休息,三四个月,有点烦了,五六个月,这么长时间会不会变废柴啊。月份越长越可怕。对钱更敏感了,开始尝试记账,用兼职工资作为单位货币衡量各种值不值得买,希望能够在低物欲的情况下快乐地苟更久,所以会尽量控制没有必要的消费,警惕消费主义陷阱。是的。其中一个让我印象很深刻的数字是998.28,这是我现在的医保个人账户余额。从去年12月开始到今年12月,我在成都交医保的时长刚好是一年;5月时,我做了一个小手术,今年第一次打开了自己的医保账户余额,发现里面只有400多元。由于过去很少生病,我常常一年都不会看一次社保、医保账户,也是从这时候我才知道,成都和上海的个人账户计算方式完全不同。这也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每个月交出去的钱,真的“暂时”不属于我。无奈的是,尽管为了医保的事情跑了好几趟人社局,最后那次手术的花费还是全自费支出了。当然,但是首先想到的还是1008,10月8号过后,听到了越来越多“管它炒什么,跑得快就行了。”之类的声音。有,可能是因为又在做商业相关新闻,被迫对数字敏感。somehow就每天会关注大A港股美股,今天比特币破多少了,明天英伟达股价又创新高,是不是得买点黄金,但是严肃disclaimer——这都跟我不相关,没有仓位。是的,我的年龄。如果按照虚岁来算,我今年是30岁。去年辞职以后,我一直瞒着家里我不再上班这件事,几个月前,我去另一个城市的公公婆婆家吃饭,大家不可避免地聊到生育,我半真半假地问:“如果因为怀孕,我被辞退怎么办?”没想到他们脸上露出非常欣喜的笑容,说:“那正好啊,你们就搬回家来,好好准备生小孩。”那是我“界限消失”的一个时刻,我突然意识到,哪怕我前面二十几年多么努力地做题、生活、自我表达,结婚以后,我的身份和功能就已经变了,我刻意隐瞒了自己不上班的脱节,却不知道我早已不被要求所谓世俗规则里的“优秀”。这也成为我想去上班的一个理由,好像回到轨道可以逃避生育,不过30岁的我在找工作的每一场面试都会被问到生育的问题,除了我现在入职的这一个。今年对自己的年龄变得敏感了,因为我30岁啦!完全不是小时候想象的30岁的样子哈哈。肯定会有年龄焦虑的,总觉得处在一个我应该努力干点什么然后让自己满意,但是始终做不到的一种状态。长期处在这种浓度不高但是广度极长的不满里,其实也是很难受的一个事情。而30岁的到来则像是在这种薄雾里给你竖了一个标识,它既不指明前路,又不是一座可以用来欣赏的里程碑,仅仅就是告诉你,你到了一个nowhere。
做基本面研究还是去炒美股最合适,A股适合投机倒把。推荐大家一本书,叫《唤醒创作力》。每天做一个小练习,找回小时候的你!以前信奉有病早查早治,很爱跑医院,今年的看病总结就是白看,做了特别多的检查跑了很多趟医院,结果都是查不出来或者问题不大,明年决定相信自己的身体以及现代医学的有限性。朋友的一句话曾经安慰过我,如果你也是一个不相信“事情一定会好起来的”如此这般口号,而很难被一切安慰治愈到的人。至少你可以和我一样相信时间的力量。她对我说,事情不一定都会好起来,但一定都会过去。悲观的想法是, 2025会不会比2024更加挑战;乐观的想法是,不管日子多难,总会过下去的不是。顶层的观念还是:活着挺好,死了也行;那就活着的时候多经历,死了的时候多回忆。没有很多急于想做的事,放慢了生活的步调,想工作时我开始会专注只做一件事,而不是想着边工作边生活。想要玩,我就尽情的好好玩。父母已经进化到非常体贴的去让我考编或者回家乡找个活儿干,体贴是指不会很强硬,而是慢慢地一步一步,我的底线就会一步一步下降了,父母与我虽然价值观有差别,但都是心软的人,吵不起架来,有种预感,所有可能性逐渐消失之后,回去结婚生子才是归宿。相信身体,相信自己的感觉,把每一天过好,守护好自己的能量。力所能及地做一些让自己有成就感和意义的事情,我相信寒潮会过去的。好难的问题,突然想到今年坐飞机很多,以及很多时候因为没钱只能坐小飞机(也是在今年听别人的要求后,我才猛然意识到原来飞机的大小也是出行的重要判断标准之一)。所以我可能会觉得,这一年我很像一个小飞机,在不太好的天气状况里起飞,遇到气流时无法沉着抵抗经常上下颠簸,但是托老天爷和全体机组(?)的福,还是颤颤悠悠地平安落地了。虽然一直以来都是比较丧的人,但是今年到年末感觉自己好像更偏向于——“还是要燃起来啊他妈的!”这种状态。那天无意间听了《爱拼才会赢》,竟然很被打动,我一个北方人从小觉得这首歌是和我没什么关系的,但是竟然如今能理解这种朴素的奋斗价值观了。所以如果不是很痛苦的朋友,那还是让我们再试试吧,再拼一拼,或许这只是一种姿态,但是能够摆出pose来也已经足够帅气了!难是常态。再去讨论那种对客观环境无力感,对于个体来说,意义不大。我们还是要好好吃饭,正常工作,得空晒晒太阳,多跟家人和朋友见见面,大家可以聊聊,“在做什么”“能做什么”。成为大富翁的梦想已经是不可能了,结婚生子买车买房这种事,也很早就从人生的字典里删除了,哪天时代的雪崩落到自己身上,也只能骂一嘴他妈的再骂一句活该。2025年的新年计划也拟好了,新的一年要努力练习佛法和冥想,让自己拥有足够的思想资源,可以坦然地躺在时代的砧板上。珍惜当下,想想我们能做什么属于自己的选择,找到属于自己的秘密核按钮,给自己力量。今年可以不加润色的接受自己真实的处境,包括往后每一天的更加衰老和很多美好事物的逐渐失去。容忍自己某些烂醉的时刻,它让我有勇气向身边的很多可爱的朋友们表现脆弱和表达关切。也不再和自己以及他人较劲,戒掉了浏览一些新闻或文章下面评论区的恶习,不再与一些生活中面对的成年个体争论并表达自己的观点,对于一些缺乏人类内心柔软特质的观点不试图接纳,不试图理解,不试图拓展对于人类道德边界的认知。同时今年喝酒的频次和量都有所提升,希望不要太依靠酒精来捋顺很多问题,否则酒量会越来越好,并且很快会醒。希望有一天可以在清醒的状态时,也能找到一种驰放但敏锐的感知力和表达欲。今年是我比较平稳的一年,几乎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一个稳定的收入,因为不想过于内耗,所以也在摸索自己的生存方式,以及要做什么事情,前段时间找到一个新的创作方向,以我的个人情感经历,写一部言情小说,(涉及到各种形式的情感以及性爱关系)在这部书里我可以将我曾经没办法直接对外公开的事情都展现出来,我还有不好的一面,我需要一个载体表现出来,我觉得这才是真的我。今天才定下了一份兼职编导工作,上二休五,月收入没那么多了,但是平均一天工资也说的过去,另外我想在ai自媒体这努力发展一下,以及有更多的时间来完成自传。每天和豆包软件能探讨好几个小时,比和人开会效率快多了,而且不用顾及对方的工作强度。今年九月末的一个普通的周四下午,我骑自行车从清水寺去奥宫。骑进上京区的住宅区的时候,街上几乎没人,只有时不时从鸭川刮来的风呼啸而过,空气里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烧荒草的味道。太阳劈头盖脸的毒辣,把低矮的房子在整齐划一的小马路上投下不可摇动坚定的影子-就像那副契里柯的画《一条街的神秘与忧郁》,我低着头骑车,感觉我的脖子和脸被晒的通红,额头流下豆大的汗珠。是一个下坡路,有许多缓冲条,我捏着刹车控制速度,但还是听到了自行车前框里 – 我刚从银阁寺买来的御守里的铃铛 – 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那一刹那我甚至可以感受到铃铛在空旷的街道撞击回来微弱的回音。那一瞬间 – “觉得自己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仿佛是地球的彼侧万里迢迢而来,终于抵达了这细微的感受” 。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妈妈的手术成功,我也顺利地入读硕士学校,成了英国留子。从全职女儿变成了全职女大,我在教室、书桌、研讨会碾转,大脑一刻不停地运作,而我在这种饱和中真切地感到我在活着。想继续这么活一段时间,于是已经在准备政治哲学二硕的申请。妈妈听到我下一步的打算后是在两分钟内消化了第一时间的惊讶。我能感受她一种疏远政治的本能,反映的是一个在中国语境中成长、鲜少有机会并有欲望去打破这一茧房的人的共性,即政治是危险且遥远的。当时选择电影、现在选择政治,我在学业上的选择好像在父母那里原本不太可能作为一种选项,而我在关口处总是好像生劈出来了一条岔路,这对他们实在是一种不小的挑战。接纳是以爱和信任作为基底,担忧也是。妈妈的意思是“搞艺术是纯粹的,可以帮我远离大环境的漩涡,尤其现在处于一个并不好的大环境”。话说回来,一个“政治冷感”的人也与政治性抑郁的忧思如影随形,现在社会环境的糟糕可见一斑。但我好像从不认为我的身份是一种跳跃,没打算放弃哪一头,甚至越来越肯定我的选择是一脉相承的。也许驻扎在我十九岁要成为一个导演的野心就已经播下了二十三岁想吸纳哲学的种子,我从未离开过这个漩涡,只不过现在才觉察到这个位置,觉察到我们之于权力的距离,也觉察到艺术对于赋权的意义。艺术表达从来都在权力中心的视线之内就足以证实这一点,那我当然也可以把它作为与这个世界周旋的工具。听了一期随机波动,她们的结束语是“当下我们似乎需要更努力地过好日常生活”,这落实在一些具体的行动,比如健身、散步、和朋友聊天,以这种方式储能去面对一些未可知的、令人沮丧的时刻。我们生活在这样的一个时代,一个盛产焦虑和迷思的时代。但好在,我也相信一个被两极政见拉扯的时代也使昨天的一些已知的、不如人意的结构摇摇欲坠,那么当明天的一些未可知的时刻来临,也许不需要是令人沮丧的人来主导这一切。这么看来,我还是很在一个妄想改变世界的年纪,但说实在的,没那么热血。刘擎评价阿伦特时说,“天才总是希望这个世界和他们妥协”,即便不是天才,但习得这种执拗似乎可以保护我们堕入什么都做不了、或者做了什么也没有用的虚无主义陷阱。世界会变好还是变坏我评判不了,但这么妄想地生活,感觉很好。希望大家都身体健康吧,少抽烟少喝酒少上网,多接触真实的人类日常,保持自己内在的节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