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之后,古蔺县黄荆镇桂花河水量变小,河床上,鹅卵石透出青绿的颜色,河底仿佛触手可及。“河水这么清,有鱼么?”有人好奇地问。村民点点头又摇摇头:有鱼,鱼很多,但不能捕!
桂花河是赤水河的一条重要支流,而赤水河干线及其支流的天然水域全年实施禁钓政策。村民们知晓法规,更以实际行动自觉维护。他们强调,保护这条河不是如今才有的做法,早在清朝时期,河域内便立有“禁毒鱼虾”碑,明文禁止毒鱼与破坏水质的行为。
黄荆镇桂花河流域
共有5处“禁毒鱼虾”石刻
黄荆镇桂花河边,曾有一条茶马古道川黔线,从泸州到合江、叙永、古蔺,再到贵州赤水、仁怀等地。如今,尽管早已被杂草覆盖,但在桂花河边,仍能依稀看到这条古道的痕迹。
穿竹林、迈田坎,再下一段小陡坡土路,才到黄荆镇田坝村辖内桂花河河滩地。再顺着桂花河往下走约300米,可看见河床中间有一块长方形的巨石,上面自右向左刻着“禁毒鱼虾”四个大字。
当地村民说,丰水期,这四个字会被河水没过,直到初冬水落石出才能见到。石碑左上角还竖着题刻有“府正堂示”四个小字,字迹虽因岁月冲刷而略显模糊,但仍可辨认。在离此处不远的汉溪村三组山崖下,还可以看到另外一块有些残缺的石碑,上面也刻有“禁药毒鱼虾”等字,只是落款不详。
据介绍,在黄荆镇桂花河流域,共有5处“禁毒鱼虾”字样的石刻,其中4块石碑分布在桂花河河道旁,1块摩崖石刻则位于茶马古道旁的山崖上。
“毒草”虽随手可取
“禁毒鱼虾”观念已深入人心
“‘禁毒鱼虾’碑的出现,体现了古人对天然水域鱼类的保护。”黄荆镇综合文化站站长徐挺是一名文史爱好者,他推断,桂花河上的“禁毒鱼虾”碑应该刻于清朝时期。当时,这条茶马古道上商贾往来频繁,就地取材再烹饪成了不少人歇脚时就餐的首选。但路过之人并非都善于垂钓,毒鱼,则让“取材”变得容易许多。
“这样的草,在河边就能找到。”徐挺走进桂花河河滩地一处杂草丛,随手在地上一抓,揪出一把长条藤蔓状的植物介绍,这草名为“醉鱼草”,当地村民大多都能辨识。将这种草的叶子摘下一大把,在河边捡块鹅卵石研磨捣烂,烂叶连同榨出的汁水一起撒入河水中,不过一会儿,这一片水中的鱼儿就会被“毒晕”,然后全部浮在水面上,用网具轻易就能捞起来。
鱼其实没死,只是被植物汁液“麻痹”了,人可以食用;如果不及时捞起来,鱼又会清醒过来沉入水中,不过有些小鱼苗可能就活不了了。
老一辈村民说,还有一种叫“葛藤”的植物,也能毒鱼,但放入水中后,很长时间这片水域内都难以再见到鱼出现,可见其对水环境造成了较为严重的影响。这也是当地为什么自古就立碑题刻“禁毒鱼虾”的重要原因。
古时“禁毒鱼虾”,亦受律法约束。黄荆镇原林村的摩崖石刻在古蔺县志中有记载,其石刻文为:“军粮府英示,沿河毒鱼大伤生命,水流下游人饮亦病,责成团保互相察禁,倘敢阴违,严拿究问……大清光绪十七年。”由此可见,当地有人对此违法行为进行监管查究,且违法之人也会受到严惩。
当地村民罗茂开说,前些年,村民对石刻文字重新上漆,内容至今清晰可辨。石刻落款处有一袁姓人名,相传其后人世世代代都住在村里,至今还留有一处老宅,就在距离石刻500米外的小山坡上。
跟着罗茂开去找这处老宅,主人外出打工不在家中,但由大青石和木柱构成的老宅大院却打扫得干干净净。
罗茂开介绍,每年夏天旅游旺季,黄荆老林的游客就多起来,不少游客受邀到老宅院子里搭帐篷避暑,袁姓主人家总是热情接待,同时不忘叮嘱一声:别擅自入林,勿到河边垂钓。
全镇村民自发捐款
购买鱼苗放流保护河水生态
据说,古时当地场镇上有一棵大桂花树,桂花镇之名由此而生,其辖区内这条赤水河的支流也被叫作了桂花河。依附于河岸边的茶马古道,繁荣了商贸,兴旺了一方土地,百姓自然期望着将守河、护河的想法经商道传递开来,桂花河保护也有了后世传承。
“小的时候,老人就告诉我们,不能毒鱼,会被后人戳脊梁骨。”罗茂开语气坚定地说,如今,本地人更是个个都知道赤水河及其支流天然水域全年禁钓,见河边有人都会多看两眼;如果发现有人想钓鱼,更会立即上前制止,对每年来黄荆老林的游客也加大了宣传力度。
“古人不懂环保,尚知道‘禁毒鱼虾’,今天的我们理应做得更好。”徐挺说,关于“禁毒鱼虾”碑,有迹可查的历史已有一两百年,它也让当地在宣传赤水河保护时更有说服力。
如今,在古蔺,《关于加强赤水河流域共同保护的决定》《赤水河流域保护条例》的颁布实施,让传承百年的环保行动更具延续性、专业性。
黄荆镇农服站站长代秋梅介绍,镇上每年都会开展小额募捐,筹集的资金用于购买鱼苗,然后在农历六月十四赶场日这天开展增殖放流,将鱼苗全部投放进赤水河,村民们总是热情响应,自发捐款。全镇11个村,每月也基本都会有组织地开展一次“保护河岸”清洁行动,志愿者、社区工作人员、村民等,一队20余人沿着辖区河道进行白色垃圾、河岸杂草的清理。这些行动早已常态化,保护河流、爱护山林的意识,也早已深入村民心中。
此外,古蔺县民间也有环保QQ群,群里近500人,分布于全县各个乡镇,其建群的宗旨就是“宣传环保、共建家园”。群里大家时常交流,并积极投身宣传环保等工作,其中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宣传禁渔政策。
据古蔺县农业农村局2023年关于鱼类监测的数据统计,赤水河全流域的鱼类资源种类从150多种增加到了169种,古蔺段鱼类资源种类从67种增加到了95种。黄荆镇也用实际行动守护着家园的绿水青山,在致力于赤水河生态保护和民生保障相协调的道路上大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