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县博物馆镇馆之宝:《车马出行图》汉画像石
车辚辚 马萧萧—— 威仪赫赫的汉代车骑出行
汉代,萧县圣村汉墓、陈沟汉墓群、萧县破阁汉墓、萧县东黄庄汉墓均有出土。其中,萧县圣村汉墓、陈沟汉墓群出土的汉画像石《车马出行图》被评定为国家二级文物。
探寻汉代历史的踪迹,去哪里?答案之一,就在尘封2000余年地下的青石上。历史学家翦伯赞说:“在中国历史上,再也没有一个时代比汉代更好地在石板上刻出当时现实生活的形式和流行的故事来。”
汉代画像石乃是汉代地下墓室、墓地、祠堂、墓阙等建筑上雕刻画像的建筑构石,汉代民间艺人以石为纸、以刀代笔,将墓主的故事镌刻在青石之上,本质上是一种祭祀性丧葬艺术。画像石在西汉前期产生,东汉中期后发展至鼎盛,消失于魏晋时期,延续约四百年。汉时,萧县隶属汉高祖刘邦的家乡沛郡,此地地理位置优越,人口繁盛,达官聚集,经济繁荣。因此,该区域挖掘出大量题材丰富的汉画像石。
《车马出行图》主题突出 造型生动
2003年12月,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与萧县博物馆联合组成考古发掘队,首次踏入萧县圣村汉墓。当这座大墓打开时,墓中的20余块汉画像石,令人仿佛看到了一幅2000年前豪门贵族奢华的生活全景。
萧县圣村汉墓出土 画像石
位于大墓门楣内侧的一幅《车马出行图》,分别雕刻了一门吏拱手相迎,两位下属恭恭敬敬摘掉帽子放在地上,双手持笏伏地而拜,一导骑在前,后随一轺车,车上御者控缰。墓室主人头戴武弁,昂然端坐于车厢,身后还一从骑护送。画面浩浩荡荡,前呼后拥仪式感拉满,从侧面反映出墓室主人德高望重或位高权重。
墓室其他方位,还分别刻有《乐舞百戏图》《西王母东王公图》《伏羲女娲图》《楼居宴饮图》等等。这个精心营造的“小宇宙”,显示了墓室主人优越的生活。
陈沟汉墓群的《车马出行图》
萧县其他汉墓出土的汉画像石《车马出行图》也极具特色、各有千秋。陈沟汉墓群的《车马出行图》,精美异常,保存完好,同样被认定为国家二级文物。
萧县破阁汉墓出土的《车马出行图》
萧县破阁汉墓出土的《车马出行图》,雕刻技艺精湛,人物、骏马神形兼备,体现出一种动态的流畅感。
综观以上几幅车马出行图像,骑吏或处于主车之前,或处于主车之后,皆出行有序,气宇轩昂,神气十足;马匹刻画雄健有力,奔跑的姿态各异,有的昂首嘶鸣,有的低头奋进,有的扭颊摆头,有的奋蹄疾驰,形象生动,威风凛凛,真可谓威武之极!
2015年,萧县东黄庄汉墓出土一块《车马出行图》,与前几块反映墓主现实生活不同,而是表现了他们向往的死后极乐仙境。
这块汉画像石采用分层作画的方式,画像最上层端坐着西王母,其身侧环绕着仙人、羽人、金乌、玉兔、蟾蜍等,下层展现的是车骑驰驱场面,出行目的地显然是缥缈的仙境。这些画面尽管分层处理,也彼此互有联系,生动展现了墓主升天远游、寿与天齐的愿景。
《车马出行图》彰显汉代封建贵胄的排场和威仪
“车骑出行是汉画像石上最常见的图像之一,出行行列中有轺车、辎车、轿车、安车、斧车等各种形式的车辆。驾车的马从一匹到四匹不等,更有驺骑导从,前迎后送,展示了封建贵胄的排场和威仪。”萧县博物馆馆长胡志合介绍,汉画像石中的车骑出行图大致可分作两类:一类是表现墓主生前的仕途经历,另一类则是墓主希望死后能享受到的生活。
汉人爱车马。车马在汉代由汉初以显示国力、军力为目的,到汉中后期则成了财富、地位的象征。出于交通和礼制的需要,汉时已出现不同形制和规格的车辆,朝廷和官府拥有各种用途的公车,民间则有各种私车。公车供各级官吏、使用者和征辟者出行乘坐,由于官吏职位、身份、使命以及参加活动的具体场合不同,所乘坐的车辆形制、规格亦存在一定的差别。私车形制则取决于使用者家资丰厚程度。
汉代还是个注重礼制的等级社会,通过乘舆形制、扈从仪仗以及官员的巾帽服饰等方面来明等级、别贵贱。凡官员出行场面均有导骑、从骑和副车。官员乘坐的车为主车,随从乘坐的车为副车,主车往往居于车骑队列中央,而副车则前面开道后面相从。
《汉书·高帝纪》和《后汉书·舆服志》严格规定商人不得乘车骑马,这是因为在当时重农抑商的正统观念看来,商人不耕不织,不在良民之列。但在现实生活中,为了追求鲜衣怒马、车辚辚马萧萧的威严,有些富商大贾、大庄园主为了显示自己的权势、财富,平时常常是借了官员的仪仗招摇过市。因为汉画像石大多是要埋入地下的,一些生前没有博取官爵的人希望死后能够享受车马仪仗的待遇,所以在墓里僭越建造刻画的大有人在。这也就是说,在汉画像石上出现的车辆,有时并不能非常确凿地证实墓主人的身份。
对此,胡志合表示,东汉时期,礼制王法对于有钱有势的富豪乃至官员已没有多大的约束力,炫耀奢华、逾越礼制、抛开葬制、大行厚葬以光宗耀祖的情况已非常普遍。特别是在远离京畿、中央正统礼制观念薄弱的萧县,山高皇帝远,富甲一方的地主、富商们为了炫耀生前极尽享乐的生活情景,同时也企盼死后在天堂仙境过上比人间更富庶奢华的生活,往往在入葬时逾制。因此,促使汉画像中的《车马出行图》盛行一时。
《车马出行图》对萧县书画艺术的影响
萧县汉代属沛郡,为汉高祖刘邦家乡,人口殷盛,山川秀丽,地理环境优越,许多地方被汉代京师贵戚、官宦豪强之族辟为墓地。近年来,随着考古工作的深入,在萧县境内已发掘出大量汉代画像石,题材丰富多样,内容广博深厚,形象地再现了汉代社会生产、生活、文化艺术等诸多方面的情况,是当时人们思想观念、社会状况的真实写照,为我们研究汉代历史、文化等诸多方面提供了珍贵的形象资料。萧县是“中国书画艺术之乡”,书画艺术传承久远、源远流长,追根溯源是因为受到萧县汉画像石粗犷、豪放、浑厚、简约的艺术风格影响,是对汉代书画艺术的传承和发扬。
《车马出行图》系列汉画像石,画面优美古朴,具有独特的神韵。汉代工匠们以墨线勾样,采用平面减地的技法,或阳刻墨线勾勒,或阳刻加阴线施麻点(如马鬃、缰绳的表现方式),或浅浮雕凹雕并用,或单层、分层减地,刻画出一幅幅精美朴素的画面,皆鬼斧神工,把人们对人生的感悟、对宇宙的认知都融于刀尖笔锋,镌于岩石板面,以刀代笔,借助于刀法的阴阳锐钝,线条的刚柔并济,将画师的情感和墓主人期冀的生活场景充分地表现出来;与此同时,还将线与线、线与点、线与面进行有机融合,使得画像石达到一种更加和谐、完美的境界。
汉画像石对书画艺术最重要的贡献是以线造形,曲直妙用。线条在画像石中起到很大的作用,在表达主题内容的同时,使刻画的形象更加饱满、灵动。萧县出土的诸多《车马出行图》汉代画像石中,画面通过灵动、遒劲的线条,把骏马的健壮和丰满的肌肉表现得非常突出;几乎所有马的形象都处在行进、跳跃、顾盼、飞腾的运动瞬间,轮廓之间的线条加强了动势;在马的动态造型上,有奔跑、腾跳、急步、缓行、举首、扭头等等,穷尽马态,充满动感;马的眼睛似铜铃,神采奕奕,双耳耸竖、鼻骨隆突挺直,筋骨暴强;臀部浑圆,四肢劲健,表现出剽悍骁勇的战马雄风。艺术大师林风眠赞叹:“汉画像石是中国绘画之大宗也”“汉朝的画像石是中国艺术的主流!”在萧县著名画家王青芳和现代美术家徐悲鸿的笔下,都可以看到汉画骏马的神韵。
《车马出行图》创造了平视横列法的构图方式。汉代工匠们把眼睛在移动中观察到的物象,集中表现于一幅画面上,即刻画的物象完全在一条水平线上,呈横向序列,物象之间的关系只能靠左右位置或动作来表明,是没有纵深关系的二维空间。《车马出行图》上,迎候的门吏、导骑、主车、副车、从骑、送行的门吏,从左到右,依次罗列,形成中国绘画独有的散点构图方式。萧县书画界人士集体创作的《四季花卉》《十里荷香》及山水等书画长卷,也多采用平视横列法的构图方式。这种构图方式也深刻影响了萧县其他民间艺术形式,如剪纸中的传统题材《老鼠娶亲》中:吹吹打打的鼓乐、煞有其事的仪仗、喜庆热烈的花轿、羞羞答答的新娘、绵亘不断的“十里红妆”等,正是巧妙地继承了这种平视横列法的构图方式。
记者/徐蕾 杨坤
图/杨坤
编辑/许晗 吕盼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