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的第十七个未接来电，让王晓燕坐在办公椅上愣了好一会儿。她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深吸一口气，终于按下了回拨键。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妈都住院三天了！"电话那头，大姑姐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责问。
"我这边项目快结束了，再给我两天时间。"王晓燕轻声说道。
"两天？你疯了吧！你是不是不想在这个家待了？"大姑姐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王晓燕看了眼电脑屏幕上的策划案，这是她重新工作后接手的第一个重要项目。为了这个机会，她等了整整八年。
八年前，她还是某知名企业的人力资源主管。那时的她，事业蒸蒸日上，年薪十几万。然而婚后，在丈夫张志明的软磨硬泡下，她辞去了工作，开始了全职太太的生活。
起因是婆婆摔了一跤，需要人照顾。张志明说："你看咱妈这样，请保姆我也不放心，你暂时辞职在家照顾她吧，等妈好了你再出去工作。"
当时的王晓燕，满心期待着能用自己的付出换来一个温暖的家，欣然同意了。可她没想到，这一辞职就是八年。
八年里，她操持着一家六口的生活。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准备早饭，然后是送孩子上学、照顾婆婆、打扫卫生、洗衣做饭。等到夜深人静，她躺在床上时，常常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但这些都不是最让她心寒的。最让她受不了的是，所有人都把她的付出视为理所应当。
婆婆的一句"儿媳妇不就该这样吗"，丈夫的一句"你在家也没什么事"，大姑姐的一句"你最清闲"，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刀，一点点割着她的心。
去年冬天的一个晚上，王晓燕躺在床上，听着丈夫均匀的呼吸声，突然醒悟：原来在这个家里，她不是妻子，不是儿媳，而是一个毫无怨言的免费保姆。
她开始偷偷投简历，报培训班，想要重新找回自我。功夫不负有心人，三个月前，她终于收到了一家公司的录用通知。
可她万万没想到，就在项目最关键的时候，婆婆又住院了。
"晓燕，你必须马上回来！"大姑姐在电话里咆哮，"妈躺在医院没人照顾，你在外面逍遥自在，你还有没有良心？"
王晓燕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姐，妈住院是小事，医生说了只是普通感冒，打两天点滴就能出院。家里还有这么多人，为什么一定要我回去？"
"你！"大姑姐被她噎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想认这个家了是吧？"
"不是。"王晓燕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只是想问问，为什么照顾妈的活永远都落在我头上？你们谁不是妈的孩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
当天晚上，张志明打来电话，劝她回家。王晓燕只说了一句话："等我把项目做完。"
两天后，项目顺利结题。王晓燕拿着一摞材料，站在医院病房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病房里，婆婆正坐在床上看电视，见她进来，眼睛都没抬一下。
"妈，您感觉好些了吗？"王晓燕走到床边。
婆婆冷哼一声："你现在知道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等我死了才回来呢！"
王晓燕把材料放在床头柜上："妈，这是我这两天在做的项目。我不是不想照顾您，是真的走不开。"
"你那点工作有什么要紧的？"婆婆不屑地说，"你看看你姐她们，哪个不是又当妈又上班的？你在家待了八年，现在还嫌累？"
王晓燕看着婆婆，忽然笑了："妈，您说得对。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正因为我在家待了八年，所以我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那天晚上，王晓燕跟张志明摊牌了。她说，她不会辞职，但她会尽一个儿媳的责任，只是不再像从前那样事事以家庭为先。
张志明沉默了很久，最后说："好吧，那你去上班，家里的事我来安排。"
第二天，张志明给妹妹打了电话，商量着请了一个保姆。婆婆虽然不太情愿，但也没再说什么。
办公室里，王晓燕看着电脑屏幕上新项目的策划书，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她的办公桌上，温暖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