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部革命历史题材大戏《西北岁月》《天下同心》刚在央视播完，导演董亚春买了火车票来到上海，看望自己的老朋友、在两部剧中饰演毛泽东的上影演员剧团团长佟瑞欣，也特意来看看他心心念念的上影演员剧团。
董亚春从部队进入八一厂工作，近年来接连拍摄《特赦1959》《跨过鸭绿江》等历史剧、革命题材剧，作品中传递的浓厚人文精神和强烈家国情怀感动观众，多次捧得“飞天奖”“五个一工程”奖等重磅奖项。在走入上海这个位于武康路的小院时，他却带着一种“朝圣”的心态。他说，“看到这些从小崇敬的老艺术家的塑像特别亲切，作为电影人，来到上影演员剧团，就有一种回家、寻根和落地的感觉。”
小细节塑造鲜活人物
《西北岁月》由董亚春执导，龙平平编剧，靳东、于和伟、吴磊、倪妮等主演，主要展现了习仲勋从贫苦农家子弟成长为肩负重任、主政一方领导者的革命历程。该剧开播后收视登顶，截至11月29日首轮播出收官，全剧每集平均收视率3.134%，电视大屏累计收视6.41亿户。
该剧被观众称赞“自然、流畅，真实可信”，也获得专业人士认可。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首届主席、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仲呈祥认为，“这部剧不仅填补了重大革命题材影视作品在表现西北革命史、陕甘革命根据地建设史方面的创作空白，也是一部真切讲述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习仲勋同志成长历程的有精神高度、文化内涵、艺术价值的佳作。”
《西北岁月》剧照
《西北岁月》剧照
口碑背后，是十年磨一剑的苦功夫。董亚春介绍，《西北岁月》2023年正式开拍前，背后经历了漫长的剧本写作过程和梳理提高过程。讲到《西北岁月》的故事，他脑中仿佛翻开一本大书，39集的剧情纲要娓娓道来，分毫不乱。剧中涉及习仲勋25年的人生经历，将个人命运嵌入西北革命史，所有细节都有史料依据。从15岁狱中入党，到跟随刘志丹、谢子长在陕甘边区发动群众开创革命根据地，再到协同彭德怀保卫党中央，土改纠偏，主政大西北，除了关乎革命发展的大事，还有保护西安城墙、保护易俗社等许多小事。
《西北岁月》剧照
“习老注重对传统文化的保护。接管易俗社的时候，现场有一个横幅写着‘由人民政府接管易俗社’，他看了，跟随行的人说，‘接管两个字不好，敌产我们可以说接管，易俗社我们接过来，是让这些艺术家把事业延续下去，应该叫接办。’小小一个字的改动，反映出我党对文化政策的重视。”董亚春说，像这样的细节还有很多，希望能让艺术形象更加鲜活可感。
道具用旧家具、场景强调真实
《西北岁月》中有约400个人物，其中真实存在的历史人物313位，“我们希望通过整个大西北革命历史的全景呈现，还他们一个历史公道，为他们正名。”董亚春发现，许多年轻观众看历史剧时喜欢边看边“百度”，每出现一个新的人物，都要去搜索人物简介和历史照片，再和剧中演员照片P在一起，看像不像。“其实在早期筹备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做的，每一个人物都要查找历史档案和各个时期的照片，让演员从年龄、气质到外貌都尽量符合。在化妆、服装造型上，也按照当年的历史风貌去还原。”
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陕北条件艰苦、人民生活贫困，剧中几乎每个人的服装都打着补丁。当时陕北、关中老百姓流行穿缅裆裤，关中人喜欢戴小瓜皮帽，陕北人则爱扎白毛巾，毛巾的两个角要系在前面。400个角色中有农民、士兵、商人、革命干部等，不同的服装款式、穿戴习惯等都需要查阅资料去还原，工程浩繁。董亚春介绍，从2023年3月开始建组筹备，在围读剧本的4个多月里，化妆、服装、道具等各个创作部门都在从各自角度查找资料。为了追求真实效果，大部分道具是从陕西、山西农村回购的旧家具。
《西北岁月》剧照
“所有色调都是做旧的，摄影、灯光也把握那个年代的感觉。”《西北岁月》厚重的写实风格和史诗感，离不开现实场景依托，董亚春介绍，剧组选景时把陕北重要历史景点都走了一遍，剧中涉及的历史原址都一一踏过，“未必最终在这里取景，但需要知道它们的真实样貌，才可以更好地还原。”剧组最后驻扎在延安，在延安干部学院对面一条废弃的沟里搭建了综合场景，包括1∶1还原习仲勋在富平的老家、绥德师范学院、杨家岭、枣园、七大会址等，如同一个影视拍摄基地。冬天，饭盒一打开，一阵风哗地过来，再吃时沙子已经硌牙。
《西北岁月》剧照
《西北岁月》剧照
佟瑞欣、董亚春、靳东在雪地中的合影 （佟瑞欣 提供）
每场戏拍摄前，董亚春都要先带着演员围读剧本，有时为了一场戏要讨论很久。毛泽东在东渡黄河之前和习仲勋有一次促膝谈话，原本是在房间里拍摄。那天延安正好下了大雪，连树枝上都挂满了，饰演毛泽东的佟瑞欣建议董亚春拍外景，他欣然接受。大队人马走到冰天雪地里，先排了一场戏，董亚春觉得雪还不够漂亮，又往更高的坡上走。雪地湿滑，饰演习仲勋的靳东一直小心扶着佟瑞欣，戏外的情感仿佛揉进了戏里，成为镜头前的真情流露。当迈过最后一个坎，大家一起欢呼，“走，喝酒去！”拍摄结束后，三人一起在雪中合了张影，“那场戏我们都很难忘。”
“上海女婿”也想拍上海故事
佟瑞欣和董亚春因2012年拍摄《长沙保卫战》而结识，后来，佟瑞欣在电影《难忘的岁月》中首次饰演毛泽东，董亚春看到造型照后惊艳，“太像了”，一直想请他来自己的戏里演一次毛泽东。拍摄《天下同心》时，他立刻想到佟瑞欣，之后在《西北岁月》中，又继续请他演毛泽东。“佟瑞欣饰演的毛泽东霸气、学养兼备，又很谦和、沉稳、睿智，给观众耳目一新的感觉。”
小院里留下许多电影人的手印。 钟菡 摄
在《天下同心》中，他原本还想邀请上影演员剧团老艺术家达式常饰演民主人士，遗憾最终未能实现。“我特别喜欢和老艺术家合作，无论做人、做事，我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他们的职业精神感召着我，我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由老艺术家传帮带成长起来。”
佟瑞欣与董亚春、达式常
董亚春与达式常
这次来上影演员剧团，董亚春见到了来剧团录制有声剧《人民的选择》的达式常，也在他的见证下在剧团留下了自己的手印，还从佟瑞欣手中接过剧团艺术顾问的聘任书。剧团老艺术家牛犇也是《天下同心》的忠实观众，“我每天等着看，从剧中学历史，这会儿才知道政协怎么回事。”
“老一代艺术家给我们留下太多精神财富。”董亚春到达剧团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张瑞芳、赵丹、孙道临、王丹凤等几位电影前辈的铜像献上鲜花。“我们这一代都是看着这些艺术家的电影长大的。王丹凤老师那种悠扬的气质，张瑞芳老师那种朴实深厚的感觉，孙道临老师的文化涵养，他们的雕像留在这儿，就是念想。”董亚春说，虽然自己是上影演员剧团的“外人”，但看到小院里有这么多电影人的手印，有这么多老艺术家的雕像，仿佛也回家了。在铜像前放上鲜花后，他脱下帽子，后退几步站定，弯腰深深鞠了一躬。“我来这里是‘朝圣’的。”
董亚春向张瑞芳、赵丹、孙道临、王丹凤等几位电影前辈的铜像献上鲜花。 钟菡 摄
董亚春向张瑞芳、赵丹、孙道临、王丹凤等几位电影前辈的铜像献上鲜花。 钟菡 摄
从住宿的宾馆到上影演员剧团，董亚春和妻子是慢慢踱过来的。他喜欢各式各样的上海建筑和小路。严格说起来，他是一位“上海女婿”。“我的岳父岳母是老上海人，爷爷曾是上海教会学校的校长，家里孩子很多。岳父岳母都是从上海走出来的，大学考到了山西，后来就留在太原做老师，但根一直在上海。”来到上海，两人还打算去看一看祖辈住过的老房子。
佟瑞欣向董亚春介绍剧团最近出版的书籍。 钟菡 摄
董亚春在上影演员剧团留下自己的手印。 钟菡 摄
前一天，两人已经和佟瑞欣一道，利用难得的悠闲时光，在上海的小马路逛了一圈，还特地在进贤路的街边小店买了件衣服。“上海是一个人文气息特别浓厚的城市，街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开发得很有情调，走在路上很舒服。老街、洋楼、西式的建筑，一栋一个样，没有重复。”他也注意到了上海小马路旁随处可见的咖啡厅，“左边一家、右边一家，如果不是天冷，在咖啡店坐上一天，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也是很舒服的”。董亚春还记得上世纪80年代自己来上海时的感受，“很多高楼，走到街道上，视线都要仰着，现在高楼更多了”。
董亚春在上影演员剧团留下自己的手印
董亚春从佟瑞欣手中接过剧团艺术顾问的聘任书
手捧剧团艺术顾问的聘任书，董亚春笑着说，“佟团没把我当外人，这是给我下达的任务。”他表示，有机会想和更多上影演员剧团演员合作，也希望能用影视剧的方式，讲述上海的故事。“早期党中央的主要活动都在上海，上海有很多红色故事可以挖掘。”